赵清扬悬着一颗心,无暇去管他扔什么衣服,一脸担忧,“其他人呢?”
“他们没事。我累了,所以自己先游回来休息。”贺延冷得直发哆嗦,“你生理期还在外面晃?嘴唇都冷发白了还不回去?”
赵清扬看他一脸无所谓,海面上两艘游艇晃晃悠悠岁月静好没有发出求救信号,知道这又是他一意孤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抓住他快步往回走,“我刚准备回屋你就回来了。”
“看来今晚运气不错,赶上了。”贺延心情好,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但皮肤隔着毛巾都能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冷,“你的手都快冻成冰了。生理期这么糟蹋身体?在等人?”
赵清扬回头白他一眼,松手不碰他,“你好意思说我?”
贺延笑得傻气,伸出手要拉她,“我就当冬泳锻炼身体。”
赵清扬双手抱住相机缩在胸前不给他碰,连脖子也缩进衬衫里,“嫌冷就别碰。”
贺延快步走到她面前,顺应她前进的节奏步步倒退,“你这身体素质,生理期还会晕船,就没考虑锻炼锻炼?”
生理期本来就胡扯的理由,现在贺延三句不离生理期,赵清扬越听越烦,“不是生理期,也没晕船,我工作不顺,没心情跟你们一块玩,就喜欢在岸边吹冷风折磨自己,这样说你满意了?”
她发了一通脾气,贺延反而更高兴,“我就说,你生理期明明在月末,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多天。”
“生理期本来就容易提前或者推迟。特别在看见了讨厌的人之后。”赵清扬往旁边跨出一步想越过他,但敌不过贺延眼疾脚快,刚刚好又堵在她面前,“你今天冷成这样,这个月会不会也推迟?”
“可能吧。”赵清扬皱眉,“你问这些干什么?”
贺延避重就轻,“多了解一点也不是坏事。”
赵清扬只当他女朋友也在生理期,所以想了解多一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好不容易走出了沙滩回到别墅,赵清扬打开门,二话不说先把湿透了的贺延塞进浴室,“你赶紧洗个热水澡。”
贺延解下毛巾,赵清扬自觉别开视线不去看他裸露的上半身,转身离开,“我去煮点姜水驱寒。”
贺延见她红了脸,脸上笑意更浓,“记得给你自己也煮一份。”
“……废话。”
在陌生的厨房摸索一阵,竟然真给赵清扬找到了姜和红糖。下意识打开手机想问陈柏深两人份的姜水应该切多少姜放多少水加多少糖比较合适,打完字见陈柏深还没回复她前面的消息,只好全部删掉,老老实实去网上搜教程。
姜水煮好,贺延也从浴室出来。赵清扬猝不及防看到他肌肉匀称的上半身,飞快低头,“你快穿衣服。”
“不穿。”贺延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大大方方开始喝红糖姜水。
“冷感冒了可没人管你。”
贺延不以为然,“感冒就感冒,又不是好不了。”
“一会儿大家回来看到你这样……”
“看就看呗。我身材不好?”
赵清扬受不了他的厚脸皮,“你女朋友能接受你不穿衣服跟其他女人一起吃东西?”
“谁说她是我女朋友?”
贺延突然抬头,昏黄灯下一双眸子黑得发亮,像打磨后洗去了浮尘的黑宝石,光泽华丽却尖锐刺眼。
赵清扬猛地一愣。
“既然我能游上来找你,她就不可能是我女朋友。”
贺延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又补了不咸不淡的一句,“不用管她。”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赵清扬低下头捏起勺子划拉碗里的姜块,没再说话。
贺延也不再插科打诨,一口接一口慢慢喝完整碗姜汤,找了件短袖套上,率先打破沉默,“你不洗澡?”
赵清扬把空碗拿进厨房清洗,“我回家再洗。”
贺延走进厨房,抄手靠在门边看她洗碗,“你几点回去?”
赵清扬看一眼手机,陈柏深仍没发来任何消息。
“再等一会儿吧。”
贺延留意到她看手机的小动作,“有人来接你?”
“没有。我自己开车回去。”赵清扬擦干碗,把手机收进口袋,越过贺延走出厨房。
贺延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
“你一直躲我是什么意思?”
赵清扬下意识否认,“没躲。”
“要不是我游回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赵清扬甩开,“没那回事。”
“他怪你跟我走得太近?”贺延这次抓她抓得更紧,肌肤相贴,掌心传来的温度也更加滚烫。
赵清扬用力挣了两下,皮肤都擦红了也没能挣开,沉声,“你放开我。”
贺延就当没听见。
“我们这样算什么?”赵清扬举起手,只恨无名指上没有戒指可以和贺延凌厉眼神相抗衡,“我结婚了,你这样合适?”
贺延依旧沉默,却不松手。
赵清扬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好声好气,“贺延,我们就这样吧。”
“不可能。”
赵清扬皱眉,沉声,“你能不能别任性了?我都结婚了你还想怎样?”
“你说今天预约了别的事不能来,不还是来了。”贺延声音轻,力道却大,一下就将她拉到面前。
距离突然之间拉近,赵清扬顿时慌了神,另一只手用力抵住贺延胸口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咬牙,“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的预约可以取消,我没有船也可以自己游回来,很多事本来就没有规则,婚姻也一样。能结婚就能离婚,赵清扬,只要你想,没什么事情不能改变。”
赵清扬极力抗衡他的靠近,胸口起伏不停喘粗气,“你疯了。”
“我疯了?”贺延觉得可笑,“我再疯也不会糟践自己,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你敢说你嫁给陈柏深是因为喜欢他?”
赵清扬想也不想,“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你认识他几天?知道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爸妈多催几句你就这样骗自己?不结婚会死吗?你有没有自己脑子?”
赵清扬手腕疼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仍不甘示弱,“你以为你是谁?我结不结婚、和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跟他结婚难道跟你结婚?你他妈除了在这里吼我还能自己做主什么事?”
痛处被戳中,贺延将她抓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手腕捏碎,“赵清扬!”
“清扬。”
一躁一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赵清扬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循着声音转头,陈柏深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第13章
陈柏深记得很清楚,在很久以前,他也是差一点就能得到和赵清扬共处的机会。
其实他并不是盛奕乔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争取。他争取过很多次,只可惜都失败了。
很多次尝试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贺延拦在他前面。
贺延一直是赵清扬的同桌,两人嬉笑打闹,周末互相约着出去玩,进出饭堂也闹哄哄一群人,但赵清扬被大雨困在体育馆,贺延不担心,贺延再三让她在终点线等他,她也轻易失约。
可尽管这样,在学校每个月组织的博物馆参观活动中,大巴上贺延旁边的座位只有赵清扬能坐,赵清扬一上大巴,第一眼寻找的也是贺延。
陈柏深想,也许他取代贺延和赵清扬成为同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萌发,做题思路戛然而止,笔尖离开草稿纸,陈柏深忍不住看一眼侧前方的赵清扬。
这是一堂自习课,赵清扬趴在桌子上补觉,他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再一偏头,窗外巡班老师走过,陈柏深身体前倾,不由自主张嘴,想叫醒她。
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在贺延及时发现,把手搭在赵清扬肩膀上,轻推两下,把她摇醒了。
刚睡醒的赵清扬半睁着眼,睡眼朦胧抓了抓留海,瞄一眼窗外的老师,接着朝贺延露出一个表示感谢的明媚笑容,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掰了一半递给贺延,用口型说着谢谢你。
那是陈柏深第一次无比迫切想当赵清扬的同桌。
当时班里遵循的是按排名选座的规则,如果他想当她的同桌,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排名比她低——她总不会主动选择当他的同桌,但不能低太多——不然别人会选择当她的同桌。
陈柏深第一次开始琢磨题型和分数占比,不仅要计算单科成绩,还要考虑总成绩,不仅要预留自己的误差范围,也要考虑赵清扬平时的水平。
在草稿纸上简单计算后,陈柏深发现,通过控分来左右排名和座位,难度很大。可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他想离她近一点,不动声色地,顺理成章地,离她近一点。
不出意外,他的第一次控分尝试失败了。那次月考难度增大,大家的成绩都不理想,他错失了年级前二十的位置,还保持着班里的第五名,赵清扬也考差了,落到了班里第二十五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