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扬接二连三受到冲击还没完全缓过神来,陈柏深从她迷茫的眼神里无从得知贺延话里的真假,但贺延插手她生活的熟练和优越感让他觉得危险。
总有人眼角笑意浅显温和,却不守规则。
陈柏深平静接纳他的建议,“那就下次吧。”
这次他先占据了她身边的位置,他和她来日方长,一两次失约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贺延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楼上有空房间,时间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生日蛋糕?”贺延又提议,“正好其他人也快回来,大家见一面,互相认识认识,以后还能约出来一起玩。”
赵清扬敏感察觉到贺延不怀好意的微妙挑衅,终于回过神来,着急忙慌要去牵陈柏深想把他带走,“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过短短三步的距离,却再快也敌不过声音的速度。
“一直藏着干什么,”贺延站在原地没拦她,双眼带着笑意看着的却是陈柏深,一字一句说得不紧不慢,“他又不是拿不出手。”
第14章
走进房间关上门,赵清扬坐在床上,慢慢回神。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上了陈柏深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残存的余温正丝丝缕缕捂暖她冰凉的身体。
房间里外安静得不像话,仿佛贺延刚才的恶言相向只是她睡醒前的一场恶梦。
门被轻轻打开,陈柏深拿着冰袋和毛巾走进来,眼睛落在她手上,“还疼吗?”
赵清扬低头,这才发现左手手腕红了一大片还没恢复,下意识拿西装外套遮住,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
陈柏深放好手里东西,适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润喉,“我先帮你冰敷消肿。”
赵清扬觉得这算不上外伤,不由自主为贺延开脱,“看着严重而已,他力气不大。”
可刚说完,想到贺延刚才毫不留情的狰狞力度,赵清扬鼻子一酸,仰了仰头把泪憋回去,费力挤出一个微笑,“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贺延刚才的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暂时没找到机会和他们说结婚的事.......”
“先处理你的手吧。”
陈柏深声音没有起伏,表情也淡,赵清扬听不出他情绪,更看不出他喜怒,一时间没敢再解释,只好把外套拨开,露出隐隐作痛的左手。
陈柏深在床沿坐下,隔着毛巾拿冰袋往她左手不轻不重按过一圈,“等明天回家再热敷。”
“好。”
“如果还疼,可能要去医院检查。”
说到医院,赵清扬突然想到什么,慌慌张张又解释,“贺延记错了,我现在不是生理期,明天可以去医院抽血做孕前检查。”
记错了。
原来贺延一直都清楚她的生理期时间。
陈柏深垂眸,“不着急,先取消预约吧。”
“可你着急赶回来,不就是为了明天的检查?”赵清扬过意不去,抓起车钥匙要走,陈柏深按住她的手,“没关系,下次吧。”
“我去车里把行李箱带过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陈柏深说。
赵清扬怕他出去又遇见贺延,“我陪你一起。”
“没事,我很快回来。”
赵清扬不管,拢紧了外套跟在他身后,试探性往前抓了抓他手臂。陈柏深刚下一阶楼梯,侧身稳稳接住她的手。
温度自手心流遍全身,赵清扬见他并不抗拒自己的接近,鼓起勇气抓得更紧,“走吧。”
一楼没人,不见贺延的身影。赵清扬松一口气。
一出门,张狂海风吹得头发翻飞,赵清扬抽出手拨了又拨也管不住,索性不去管。走到车边,陈柏深从副驾驶座前拿出一个发绳,绕到她背后,仔细帮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试图帮她绑住。
但总绑不紧。
赵清扬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由陈柏深手忙脚乱在她身后绑了一次又一次,手指时不时刮过她耳后和脖颈,动作柔和慢慢抚平她紧张的情绪。
“你到底会不会绑?”不知道第几次失败后,赵清扬缩在外套里回头,小声问他。
陈柏深脸上难得浮现出迷茫的无措表情,“......不会。”
赵清扬笑得无奈,“不会你又不说。我要是不问你,我们俩站在这站到天亮?”
陈柏深老老实实,“多练习几次应该可以掌握方法。”
“你练习几次了?”赵清扬问。
“没数。”
赵清扬从他手里拿过发绳,背过身慢动作给他演示一遍,“我教你,看好了。”
绑好后,赵清扬扯下发绳,递到陈柏深手里,转过身背对他,“你再试试。”
陈柏深一步步抓好她头发,却总在某一步前功尽弃,赵清扬不厌其烦又演示一遍,“这只手抓住,然后另一只手套上去、翻转......”
不远处的海面上,盛奕乔一脸费解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孟畅,“你看看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孟畅看过没发现不对,“不就一个男的给赵清扬绑头发。”
盛奕乔看一眼手表,越想越想不通,“绑十五分钟了。”
什么头发绑这么久,她眼睛出问题还是她疯了?大半夜不睡觉不休息出来迎风绑头发?
孟畅后知后觉,“那男的是谁?”
“她老公。”
孟畅顿时瞪大了眼,一把抢过望远镜,半个身子探出海面,“我操?!!!”
盛奕乔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他拽回来,“你也要游回去?”
孟畅踉跄几下后站稳,在身上乱摸一通,终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贺延打电话,激动得不行,“你在哪儿呢?我跟你说,陈柏深来了!”
贺延一个字没说,把电话挂了。
孟畅以为手机故障,又打,“诶你刚怎么掉线了……我告诉你,我看见陈柏深了——”
贺延没有温度的声音传过来,“他来了你很高兴?”
孟畅莫名其妙被呛了一句,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贺延又已经挂了电话。
盛奕乔收好望远镜,心情极佳拍了拍孟畅肩膀,“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见见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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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陈柏深绕到车后去取行李箱,赵清扬弯腰对着后视镜左右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发型,手往后摸了摸松松垮垮的低马尾。
刚想摘了重绑,陈柏深已经拖着行李箱从车后绕出来,“怎么了?”
赵清扬赶紧放下手,顶着一颗被海风吹得张牙舞爪的脑袋凑到他身边,口不对心道:“你绑得很好,我多看两眼。”
陈柏深信了,笑着承诺,“我下次再给你绑。”
赵清扬干笑两声,心说陈柏深这么迟钝,可能真没察觉到贺延不怀好意的挑衅,所以才一点也不生气。
回到房间后,赵清扬先去洗澡,陈柏深揉揉太阳穴,打算在沙发上先眯一会儿,等赵清扬出来再去洗澡。谁知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不到一秒,连轴转了三天又长时间开车的疲惫感钻到空子便一下子袭来,覆盖了所有感知。
赵清扬洗完热水澡出来,就见陈柏深脑袋歪向一旁,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才她就留意到陈柏深时不时会打哈欠,加上出差不是休假,来回奔波总比坐办公室更累,这么晚了还开车过来,顶不住困意也正常。
走到陈柏深面前,赵清扬叉开双腿下蹲扎了个马步,两只手卡进他腋下,深吸一口气使劲往上一提,想把他搬到床上。
纹丝不动。
赵清扬悻悻收回手,看看陈柏深身量又瞧瞧自己。
她貌似高估了自己这细胳膊细腿。
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搬来给陈柏深盖她就没得盖。赵清扬正发愁,刚好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盛奕乔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瓶酒,笑得不安好心,“初次见面,来和家属打个招呼。”
赵清扬大方敞开门,“进来吧。他睡着了。”
孟畅鬼头鬼脑从盛奕乔背后露出一双眼睛,“方便我进来么?”
赵清扬像见了救兵,赶紧将他拉进来帮忙,“来得正好。一起帮我把他搬到床上。”
孟畅挪到陈柏深面前,盯着他脸看了又看,自言自语,“你别说,还真有点眼熟。以前要长这样,还怕人记不住他?不知道惹多少女生惦记。”
“少废话了,赶紧搬。”盛奕乔推他一下,孟畅佯装撸两下袖子,麻溜地架起陈柏深就往床边走。
安顿好陈柏深,盛奕乔招呼赵清扬一起下去吃蛋糕,赵清扬婉拒,“我也累了,你们玩吧。”
盛奕乔猜到她心里有事,催孟畅先走。孟畅也想听八卦,不情不愿往门边挪,“唉,把我用完就丢,你们真狠心啊,我好歹还是寿星......”
盛奕乔懒得听他碎碎念,瞪他一眼。孟畅麻利关上门,“你们聊,你们聊。”
“你们和贺延吵起来了?”孟畅走后,盛奕乔问得一针见血。
贺延平时看着与世无争,骨子里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臭脾气,不在乎的事怎么都不在乎,散漫得让人火大,但只要认准了一件事,纠缠起来又比狗皮膏药还恶心。赵清扬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两人哪天干起架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