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陈柏深,人畜无害,看着就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单是赵清扬和贺延独处,盛奕乔还比较担心,多加上一个陈柏深,反而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我和贺延吵架,他刚好赶到。”赵清扬看一眼熟睡的陈柏深,“他可能太累了,什么都没看出来,看出来了也懒得管。”
赵清扬耸耸肩,把盛奕乔往外推,“我没事,就不想下去见贺延,不用担心我。你好好玩。”
盛奕乔理解她心情,十分善解人意给她一个拥抱,识相离开了,“行,你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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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不知多久,陈柏深睁开眼,天还没完全亮,只见窗外遥远海平线处翻起一点鱼肚白。枕边赵清扬睡得正熟,陈柏深小心翼翼拨开被子去看她左手手腕上的伤,见没有大碍,又仔细帮她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起床,准备去车上把充电器带过来,先给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一会儿电。
时间还很早,才五点过三分钟,其他房间房门紧闭,大家都还睡着。
楼下客厅一片狼藉,没吃完的蛋糕和外卖胡乱摆在桌上,没喝完的酒和饮料七零八落,纸牌撒落满地,游戏手柄也没放回原位……
陈柏深忍住不去收拾,先走到门口,开了门却发现门外阶梯上坐着贺延。
贺延披了一件薄外套,食指和中指松垮夹住的烟头在晨雾和烟雾交融中格外猩红。听见开门声音,贺延不太灵活地转过身来,认出是他,兴致缺缺又转回去。
“几点了?”他问。
陈柏深看一眼时间,“五点零六分。”
“起这么早?”
“醒了,去车里拿点东西。”陈柏深往前走两步想绕开他,突然看到贺延面前满地的烟头,“你没睡觉?”
贺延冷笑一声,“你在可怜我?”
“通宵对身体不好。”
贺延伸一个懒腰,慢悠悠站起来,“我身体再不好也比你好。”
陈柏深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比较,绕开他要走。
贺延却来了精神,不仅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还特地挡在他面前,“起这么早,是想去拿东西还是想逃走?”
陈柏深不解,“我为什么要逃走?”
“我逼你留下来,你躲在房间不敢出来见人,也不让赵清扬出来。现在大家睡了还没醒,你却大清早起床。”贺延挑眉,“你说怎么这么巧?”
陈柏深没想到他的猜测这么幼稚,“所以你一直在这里堵我?”
贺延眼神嘲弄,“堵你?我堵你干什么?”
陈柏深很快读懂他的心思,淡淡道:“你怕清扬会走。”
贺延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表情一顿,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没说话。
“她还在睡觉,等她醒了我们再走。”陈柏深说,“我们的预约已经取消了,不着急回市区,如果你有话要跟她说,我们可以等你睡醒再走。你不用在这里守着。”
贺延眼神复杂,一点儿都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你抓伤了她的手,记得跟她道歉。”陈柏深说,“你最了解她,也最舍得伤害她,但她很在乎你这个朋友,我希望你别让她太难过。”
“朋友?”贺延觉得陈柏深和赵清扬一样可笑,“你该不会还觉得我和她只是朋友?装傻还是真傻?”
“如果我早回来一个月,怎么都轮不到你现在说这种话。”贺延恨恨道。
陈柏深最不喜欢拿过去做假设来否定现在的人,顿时拉下脸,冷声道:“可你没有。”
贺延同样看不惯他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呵,终于不演了?刚才不是还挺大方?恶心人的话说起来一句接一句,以为自己多高尚。”
贺延话里的刺挑不完,陈柏深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信不信由你。”
贺延完全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因为他恼羞成怒更来劲,“你说,如果现在让赵清扬在我和你之间选,她会选择谁?”
陈柏深语气重归平静,“无论她选谁,我都支持她的选择。”
贺延扯扯嘴角,“你继续装。现在结了婚的是你,你当然能说得冠冕堂皇。”
陈柏深知道他不信,也不打算说服他相信他,“你也说了,能结婚就能离婚,如果清扬下定决心离开我,我不会强迫她留在我身边。”
贺延笑,“原来你都听到了啊?几年不见,越来越能演了啊陈柏深,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陈柏深不语。如果不是看到贺延对赵清扬动手,也许他能一直忍下去。
“你听到她说喜欢你的那些话肯定很高兴吧,不然怎么突然敢站出来?”
陈柏深默认。
“其实你也知道那不算喜欢,都是气话。”贺延慢慢说出事实,“换别的人来,她为了气我,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陈柏深仍不反驳。
“不仅是她,你的喜欢也假的不行。多少年前的喜欢了,你喜欢她的时候跟她说过一句话?你只喜欢你想象中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敢保证你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幻想?”
陈柏深坦诚,“不能保证。”
贺延冷笑,继续,“她为了应付爸妈而结婚,你为了你所谓的喜欢结婚,你们现在结婚除了感动自己,有什么意义?”
陈柏深不疾不徐,“所以我把这当作一段新的感情认真对待。”
如果非要剖析他对赵清扬的感情,他不否认其中有弥补自己青春遗憾的成分在。
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时隔十年,他再一次为她着迷,并且幸运的是,他从曾经的懦弱里学会了爱人的勇气,敢于毫无保留对她好,也有能力把她照顾好。
“你先去睡觉吧。”陈柏深说,“什么事等你醒了再说。”
贺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抓狂,“我他妈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
“你现在不清醒。”
“我清醒得很——”
“如果你清醒,应该知道这点时间这点理由并不足够让你来说服我。从情感上来讲,我不会放弃清扬,如果你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更应该去争取她,而不是来劝我离开。从时间上来说,现在也并不适合商量任何事情,更何况你已经一晚上没有休息。”
陈柏深耐着性子给他分析完,谁知贺延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笑了起来,“你平时也这样跟赵清扬说话?”
陈柏深没觉得这样条分理析说话有什么不对,贺延却好像抓住了他什么致命弱点,笑容更大,转身回屋,“行,听你的。”
贺延头也不回关上门,陈柏深继续往前走,走到车边,却发现车前轮明显瘪了下去,轮胎旁丢了几个有意为之的烟头,摆成一个讽刺的简单笑脸。
不用想也知道是贺延的手笔。
陈柏深无视地上的笑脸,打开车门取出充电器,再次回到大门却发现门把手被贺延从里反锁,怎么也打不开。
第15章
时间还早,陈柏深怕打扰赵清扬休息,没叫她下来帮忙开门。在车上给手机充好电,陈柏深给附近汽修店打电话,找人来帮忙更换轮胎。
汽修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但派人赶过来得等到员工八点半上班之后,陈柏深担心时间太迟会被醒来的其他人发现,不好收场,便加钱叫人尽快赶来。
他和贺延之间矛盾再大也是私人恩怨,不该影响其他人的兴致,更何况这还是孟畅的生日,闹得难看不好收场。
汽修店最后派来的是个老师傅,麻利戴上手套找到豁口,边摸边嘀咕,“现在人可真狠,好好的轮胎给扎成这样。”
“在路上不小心碾到石头了。”陈柏深及时解释。
刀子和石头造成的豁口差别大了去了。老师傅想说,他修了这么多年的车,什么情况他分不清?
抬眼意味深长上下扫过陈柏深一身皱巴正装还有周边停放的一辆辆豪车,只当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长得一本正经,背地里不知道干了什么脏事,叫人三更半夜扎轮胎报复他。
老师傅不想惹麻烦,识趣闭嘴,安静干活。
顺便检查了其余三个轮胎,陈柏深还是不放心,让师傅帮忙看了看赵清扬的车胎,见没事,这才把人放走。
忙活完这一阵送走了师傅,时间也还早,不到六点的光景,想也知道没人起床,陈柏深钻进车里,降下车窗留了一条缝透气,开始闭目养神就当补觉。
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有人在敲车窗,睁眼,已经天光大亮,车窗外映出盛奕乔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通过电话,尽管时隔十年不见,重逢时那一点陌生感却像风一样,吹过就散。
仿佛只是上了一堂漫长的课,下课铃声一响,各个老同学就跟着赵清扬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盛奕乔同样没有寒暄的打算,往后退一步,留出位置等他打开车门,“怎么睡车里?”
“不小心睡着了。”陈柏深一句带过,问她,“你怎么来了?清扬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