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发烧了，她在照顾。”盛奕乔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往车里瞧，“清扬叫我来车里找找有没有退烧药。”
陈柏深顿了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俯身找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捏出一盒药，“可以吃这个。一次一粒。”
盛奕乔接过，确认药物的功效和日期都没问题后，幽幽喊一声他的名字，“陈柏深。”
“嗯？”
“太懂事没人疼哦。”
-
趁赵清扬转身倒水的空隙，贺延一口吐掉嘴里的退烧药，然后接过温度刚好的温开水，装模作样咽下去。
“吃了药就睡会儿吧。”赵清扬说。
“睡不着。”
赵清扬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贺延想拉她手，又怕她介意，特地慢了半拍只扯住她衣角，很快又松开，“你的手……怎么样了？”
赵清扬折起袖子，把淤青点点的小臂伸到他面前，神色平静，“这样。”
“昨天是我不对，”贺延没想到她伤得这么重，“我不该对你动手，我当时太激动，一下没注意，你也没喊痛，我就……对不起。”
赵清扬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放下袖子，“嗯。”
“但我对不起你的只有对你动手这件事。昨晚对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后悔。”贺延突然说。
语气像个倔强的小孩，一点多余的亏也不愿意吃。
事情已经发生，赵清扬不想再和他进行无谓的争吵，“后不后悔是你的事。”
“那你呢？就没有后悔过一次？每天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你忍得了？”
赵清扬心无波澜，“跟你没关系。”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等哪天你爸妈催生，你也要跟他生孩子？”
贺延声音越来越大，赵清扬见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发烧的虚弱样子，八成是装病，也就不再照顾他心情，“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今天我们一次性把话说完，说完之后，就别再见面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刺激到了他，贺延气压瞬间低了下来，眨眼就将她逼到窗边，“你就因为他要跟我绝交？”
落地窗透明无遮掩，赵清扬怕被楼下人看见他们拉扯，转身想把窗帘拉上再谈，贺延偏不让她如愿，双手从背后环过来，瞬间就将她整个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前胸后背严丝合缝，这么多年，赵清扬第一次感受到贺延强有力的心跳和仿佛能烫伤人的皮肤温度，一时恍惚，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放开我。”
贺延反而收紧。
赵清扬深吸一口气，“你弄疼我了。”
贺延不敢再使劲，但抱住了就不舍得松开，不上不下的力道拘着赵清扬，反而像一个刚刚好的亲昵拥抱。
“我真的知道错了。”贺延把头埋在她颈间，贪婪地吸一口气，声音湿漉漉的，“你能不能别跟他在一起。”
“陈柏深那样的人，如果你和他提离婚，他不会不答应。我可以帮你找律师……”
赵清扬说：“我不会离婚。”
贺延没再说话，但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并开始吻她耳垂。
一阵酥麻瞬间流遍全身，赵清扬强忍心中悸动，毫不留情打破这一场旖旎，“我都说你弄疼我了，你还要对我动手动脚吗？”
贺延一松力道，赵清扬马上挣开他怀抱要逃。她有强烈的预感，她不能再和贺延单独共处一室，多一秒都不行。
但不详的预感立刻应验了。
贺延长臂一展，天旋地转间，她就被带回了窗边逼仄的墙角。贺延包住她后脑勺，憋着一股狠劲吻下来，她不张嘴，他就掐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口，防线一破溃便长驱直入，予取予求的粗鲁姿态和昨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清扬被吻到缺氧，下意识往后躲，可尽管身后是冰冷的墙面，贺延察觉到她的退缩后还是将她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按进身体里。
赵清扬脑袋发晕，狠下心咬了他嘴唇才脱困，弯下腰大喘气还不忘抬眼提防他。
贺延平复稍乱的呼吸后一把抹掉唇角的血，阴鸷的眼神里看不到一点歉意，反而别样的情绪愈演愈烈。
赵清扬退无可退，只能咬牙，“贺延，别逼我恨你。”
“恨我？”贺延舔舔嘴角回味她的味道，步步走近，眸中像有一团火在烧，“你一时冲动跟他结婚，然后为了他推开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吗？”
“你才认识他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你以为我就不恨你、不恨他？”
赵清扬勉强直起身，冷声，“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你，推开我的人是你，现在回来破坏我家庭的还是你。你要是见不得我好，恨我一辈子也正常。”
贺延不语，一反常态拉上窗帘，房间顿时陷入昏暗。赵清扬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绷紧全身神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大家都在外面，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贺延随手拖来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又抓了件外套盖在腿上掩盖某处不可名状的突起，放缓语气开始跟她谈条件，“你跟陈柏深离婚，我就放你走。”
“不可能。”
“那你今天别想走。”
赵清扬没管他，趁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贺延所坐的地方离自己也有一段距离，于是看准时机冲到门边。
贺延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开口，“你不想离婚，那他呢？”
“如果我说我嘴上的伤是你咬的，你猜他会怎么想？”
赵清扬抓紧了门把手，抓得几乎脱力，喉咙也发干，“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不行。”
赵清扬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捋清思路，转身，看向昏暗中的那双陌生的眼睛，声音发颤，“我跟他离婚了，然后呢？和你结婚吗？”
“我们可以不结婚。”贺延说。
“可是我想结婚。”赵清扬坦白，“我想有一段安稳的感情，不吵架不冷战不耍脾气，我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就算没有感情，也可以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这个人可以是你，可以是陈柏深，也可以是任何一个跟我合得来的人，他具体是谁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但你什么都不能给，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只能靠你爸妈过日子，最后也只会听你爸妈的话挑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
贺延坐不住，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如果我能做主呢？”
事已至此，赵清扬也只好跟他撕破脸，“你能做什么主？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做主？当初你爸妈给你办好了留学手续，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最后还假惺惺跟我填同一个志愿？你知道吗？当时我还以为我对你来说已经重要到可以直接影响你的人生轨迹，但其实你填什么学校都一样，反正你最终都不会去。”
“你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所以才什么都不在乎。”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贺延，这些年你一点也没变。”
赵清扬一口气把多年的心结说出来，摔门离开，“刚才的事，你想告诉陈柏深就告诉陈柏深吧，他要是受不了就离，离了大不了我再找下一个。”
-
回家路上，赵清扬在副驾驶座上睡了一路，陈柏深帮她盖上一层薄被后，默默琢磨怎么才表现得不懂事。
盛奕乔的意思很明显，贺延因为任性间接获得了赵清扬更多同情和照顾，这一点他应该向他学习。
但具体怎么效仿，陈柏深没有头绪。他心里一直有一套行事准则，知道事情发生之后该做什么，但不该做什么，他没什么概念。
车坏了就修，进不了门就等人来开门，生病了吃药，明天要上班今天就得尽早回家休息。
一切都井然有序，他暂时找不到机会不懂事。
他们启程回家的时间点挺早，所以两个小时的车程过去，进入市区时也才十点半。赵清扬刚好睡醒，伸一个懒腰，看一眼时间，“先去医院吧。说不定还能赶上孕前检查。”
陈柏深知道她根本就没取消预约，于是调转车头开往医院方向碰碰运气。
虽然已经错过原来的预约时间，但刚好后面也有一对夫妻失约，两人便顶替上去，做完全套检查也才半小时左右。
检查结果出得也快，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给出备孕建议，陈柏深一一记下，赵清扬却心不在焉，耷拉着眼皮像还没睡够，又像饿得慌。
办好所有手续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一点，陈柏深提议就近找一家餐厅填填肚子，赵清扬却想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
但陈柏深要去商场买食材，她又嫌麻烦。
“我只想回家。”赵清扬说，“家里冰箱还有很多吃的，不用再买。”
陈柏深想买点新鲜的食材做给她吃，便叫她先开车回家休息，他很快就回去。
赵清扬一点也不听他的，抱住他手臂不让他走，一脸委屈，“可是我就想跟你一起回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