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房间里没出来。”盛奕乔问，“怎么了？”
“没什么，怕他又烧起来。”赵清扬随口说道。
“这么关心他干嘛，你该关心的是你家里那位。”盛奕乔在那边笑，“贺延一点小毛病就要死要活的，陈柏深你就是捅他一刀，他都能忍着不吭声。”
赵清扬心里还压着一块石头，没兴致跟她开玩笑，直奔主题，“你说，贺延有没有可能联系上陈柏深？”
“他联系他干什么？”
“你就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俩八竿子打不着。”盛奕乔想了想，一本正经，“但你是第九竿。”
“有没有第十竿？”赵清扬问得认真。
“你要把这第十竿掰断？”
赵清扬单手玩着床单，揪出一个旋儿又摊平，如此反复，“就问问。”
盛奕乔捋了捋认知范围内的关系网，得出结论，“好像是我。”
赵清扬：“......”
“除了你和我，还有没有其他人？”赵清扬不死心，继续追问。
盛奕乔：“我哪说得准，想联系一个人总会有办法。”
有了盛奕乔这句话，赵清扬更忐忑了。
“别担心了，就陈柏深那好脾气，贺延把自己烧了都挑不起他的火。联系上又怎么样，陈柏深是最讲道理的人，你没干亏心事，不怕贺延无理取闹。”盛奕乔当她大惊小怪，“我明天有事，在那边待不了多久，今晚把你的车开回来了，现在在等红绿灯，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楼下。”
赵清扬没吱声。
她不想辜负陈柏深的真心，就算不能给予同等回应也不想伤害他。道理她当然也懂，但陈柏深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更何况他还是这么细心的人。
想要察觉他的漏洞，她只能比他更细心。
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当然根除后患更简单。
盛奕乔听她久久没应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没点破，也不多干涉她的选择，于是打了方向盘，流畅转入下一个路口，“我就不上去了，你帮我把车钥匙拿下来吧。”
“好。”赵清扬挂了电话，找到玄关处盛奕乔的车钥匙，准备出门。
陈柏深听见钥匙声响，探出头问她去哪里。
赵清扬把来龙去脉解释一遍，陈柏深便提议请盛奕乔上来坐坐。
赵清扬当他客套，随口应下，把意思传达到位，不料盛奕乔眉头一挑，欣然接受，还真要上去和陈柏深面对面叙叙旧。
“你别乱说话。”进门之前，赵清扬特地用力捏捏盛奕乔手臂提醒，“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要提。”
盛奕乔点头应允，“没问题。”
谁知开门后她刚给两人互相介绍完，盛奕乔将陈柏深看了又看，脱口而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赵清扬气得暗掐一把她的腰，力度小得盛奕乔当作挠痒痒，笑呵呵煞有介事一番思索，“你高中在哪个学校读？”
陈柏深有问必答，“华才高级中学。”
盛奕乔伸手将赵清扬往怀里一揽，“这不巧了吗？我们也是华才的，校友啊！”
赵清扬被她带得一个趔趄，尴尬陪笑，“你在哪个班？”
“一班。”
盛奕乔向着陈柏深，眼睛眨了又眨，把旧友重逢的惊讶和喜悦拿捏得活灵活现，“没想到真是你！当时清扬跟我提起你的名字，我还以为只是同名。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真是熟人！”
“还记得我是谁吗？”盛奕乔问。
陈柏深笑答，“班长。”
“她呢？”盛奕乔眼神示意赵清扬。
“也记得。”
这就够了。
一时间，某两个人眼神千回百转，盛奕乔目的达成，熟练把包放到玄关处，又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举手投足俨然成了这房子的第三个主人。
陈柏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虽然盛奕乔电话里语气很冲，但目前看来她对他的房子还算满意。
他没有信心让自己比盛奕乔在赵清扬心里的分量更重。因此，贺延的挑衅不过虚张声势，盛奕乔对他的肯定才最关键。
适时倒了水送到人面前，盛奕乔却端着水杯循着香味盯上了桌上的三碗面条，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小两口天天见面，最后还得靠我这个外人认亲......这碗面我不白吃啊。”
陈柏深报以得体的微笑，“时间太久，清扬忘记了也正常。”
赵清扬撅起个嘴，坐到盛奕乔对面，和他并排坐下，“就是。”
所有熟人重逢后的话题千篇一律，盛奕乔很快问起他的工作，“最近在哪高就？”
陈柏深下意识挺直腰板，几乎是以面试者的心态回答盛奕乔提出的问题，“我目前在市卫星气象研究中心做工程师，平时也会参与一些基础学科的交流学习。”
盛奕乔眼尖，一下看穿他的严阵以待，“放松点，紧张什么。平时忙不忙？”
“朝九晚五，还好。”
“你这工作，算科研岗？”
“嗯。”涉及工作内容，陈柏深有意识没透露太多。
“科研这一行可不容易，”盛奕乔适当恭维两句，“学霸就是学霸，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厉害。”
陈柏深坦言，“只是耐得住寂寞而已。”
赵清扬支着脑袋在一边旁听两人闲聊，想起他们第一次相亲时的场景，也是这样互问工作安排、职业规划……但当时陈柏深还跟她提到了他的父母。陈柏深的爸妈都是学者，一个在大学里教文学，另一个则在医学领域钻研。
说起来还没见过他爸妈……赵清扬有点走神。也不知道在他爸妈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风风火火拉着他们儿子结婚，这么久了也没问候一声，肯定留下了很差的印象。
还是说，陈柏深爸妈并不喜欢她，所以陈柏深才从来不提见家长的事？
真要是这样，岂不是两家家长都不喜欢她？
赵清扬不免生出了一丝同情。还好陈柏深能忍。
“我看这地段，房子是学区房吧？”盛奕乔继续问，“准备要孩子了？”
赵清扬埋头吃饭，一门心思揣摩陈柏深爸妈对自己的印象，吃着吃着突然发现空气静了下来，抬头，只见前面两人都在直勾勾看她，后知后觉刚才两人已经从工作聊到了学区房和要孩子的事，这才磕磕巴巴回答，“看情况。”
陈柏深点头，“听她的。”
赵清扬还要继续闷头吃饭，却听盛奕乔突然问，“年薪多少？”
这问题太刺耳，赵清扬赶紧从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疯狂借口型提醒她“这不合适”。
除了相亲，哪有首次见面就问人这种隐私问题的？
但盛奕乔不为所动，陈柏深也不藏着掖着，说了一个数。
盛奕乔听了觉得还行，不高不低，不至于富贵到放任他出去养情人，也没低到难以保障赵清扬现有的生活水平。
她挺满意。
规规矩矩聊了近况又提了几句过往，也算四平八稳见完一面。出于不让客人空手离开的习惯，陈柏深进房间去准备礼物，赵清扬则凑过来帮盛奕乔拎包开门。
盛奕乔见陈柏深不在，这才慢慢开口，“与其担心贺延找麻烦，你不如先对陈柏深好一点。”
赵清扬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眼茫然看着她。盛奕乔叹气，点明，“你看他手上那创口贴，贴得丑死了，一看就是自己贴的。”
赵清扬马上喊冤，“我想帮他，是他说要自己来。”
盛奕乔恨铁不成钢，“自己来什么来，你想帮他就帮他，管他说什么。他客气你还真跟他客气？贴个创口贴又少不了他一块肉。”
赵清扬有苦说不出。放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把陈柏深手拽过来整整齐齐给他贴好，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前。
盛奕乔又问：“你们平时也这么晚吃饭？”
想到下午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赵清扬脸颊微热，“……回来之后睡了个午觉，刚睡醒没多久。”
“昨晚没睡好？”
“跟人吵了一架，哪里睡得好。”赵清扬昧着良心理直气壮反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陈柏深的困意影响，她也沾枕就睡，一觉起来见到贺延才续上烦躁情绪。
还好盛奕乔表示理解，也不多问，推开门要走，“行了，我自己下去就好，不用送。”
正好陈柏深也拿了一盒茶叶出来，塞到盛奕乔手里，“准备得仓促，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盛奕乔很少喝茶，认识的茶叶只有最贵的那几样，因此一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收下吧。”
赵清扬仿佛又看到了爸妈第一次来家里，临走时和陈柏深来回推拉的情景，索性一把抓过茶叶，直接塞进盛奕乔包里，挽住她手臂就走，“放好了，我们走吧。”
盛奕乔眼角瞥见陈柏深踌躇，无奈，好心给他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