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深像得了赦免，这才慢半拍跟在两人后面。
来到停车场，陈柏深见取车路上因为灯光故障黑了一大片，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等三人穿过黑暗找到车，便找机会跟盛奕乔低声说了句谢谢。
盛奕乔正视前方发动车子，“小事。”
送走盛奕乔，赵清扬很自然就换了另一个人紧紧贴住，“这里好黑啊。还好你也下来了。”
第17章
毫无保留的紧贴让陈柏深瞬间绷紧了神经，好一会儿才动作僵硬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路。
赵清扬抱了一会儿手臂，见陈柏深没回应，也不接她的话，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见陈柏深拨通物业的电话反映情况。熟悉的疏离感又冒出头，赵清扬默默把手撤回，和他不远不近并肩走着。
一通电话打完，也穿过了最黑的一段路。
“物业怎么说？”赵清扬问。
“明天早上会有人来修。”
“那就好。”
一阵静默后，陈柏深鼓起勇气看她一眼，“你怕黑？”
“有人陪就没事。”赵清扬说，“幸好我们陪乔乔下来了，不然黑乎乎的她一个人肯定很怕。”
陈柏深没想到盛奕乔会怕黑。
赵清扬读懂他眼神，补道，“你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的啦。”
有意识看一眼陈柏深手上歪歪扭扭的创口贴，赵清扬又说，“你们都是嘴硬的人，她嘴上说不用送不用送，心里比谁都希望有人陪，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处理好，到头来也处理不好。”
“洗澡之后就换一个新的吧，我帮你贴。”
“平时都是你照顾我，你总要给点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赵清扬推心置腹说了一串，想着多多少少能打动陈柏深，毕竟已经坦诚相待了，再这么相敬如宾分房睡也不是个事儿，谁知等她洗完澡，主卧的门却破天荒关得严严实实。
时间还早，远没到陈柏深平时入睡的时间，赵清扬走过去试探性拧了拧门把手。
锁住了。
-
第二天中午正是饭点时候，食堂里的人刚开始多起来，赵清扬打好饭，端着盘子走遍一楼，再绕过二楼，最后终于在三楼看见了正在用餐的陈柏深。
和第一次一样，陈柏深身边仍然坐着一个小女孩，用儿童训练筷吃得专心致志。
赵清扬端着盘子走到两人面前，自然坐下，露出一个笑容，“中午好。”
陈柏深闻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先开口喊她，小嘴抹了蜜般，“姐姐你好漂亮，你是谁呀？”
赵清扬笑吟吟，“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吃饭吗？陈叔叔今天特地叫我过来陪你一起吃饭，开不开心？”
小孩愣了一下，顿时两眼放光，抓着筷子的手指向她，扭头去拽陈柏深，“她是姨姨！”
“用手指人不礼貌。”陈柏深淡定按下她的手，“叫姐姐就好。”
小孩很听话，马上放下手指，甜腻腻喊了一声姐姐。陈柏深拿纸巾帮她擦嘴，提醒她做自我介绍，“跟人第一次见面要说什么？”
“姐姐你好，我叫梁培锦。”小女孩一脸认真，手指不停比划，“培是提土旁，旁边有一个站起来的人，大口吃东西......”
梁培锦沉迷造字，手舞足蹈忙个不停，陈柏深对上赵清扬眼睛，低声补充，“培养的培，锦绣的锦。你叫她的小名蓓蓓就好。”
说完，马上错过她赤裸裸的目光，忙着侧身给梁培锦绑头发。
尽管前不久才练过，陈柏深手指的灵活度却丝毫不见长进，小孩好动，甩脑袋的力度又大，头上本就潦草的辫子在陈柏深的手底下更加乱七八糟，赵清扬盯了一会儿陈柏深，见他死活不敢分一眼余光给她，于是漫不经心找梁培锦搭话，“蓓蓓今天不用去上学？”
她以为今天是工作日，陈柏深不用帮忙带小孩，这才抽时间过来，没想到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我们今天晚上要表演，所以下午不上课。”小孩声音清脆。
“什么表演？”
陈柏深替小孩回答，“他们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我也要上台表演。我演小蜜蜂。”小孩扭头，竖着两根食指顶在脑袋上，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姐姐你看我可不可爱？像不像小蜜蜂？”
赵清扬听着一声声姐姐听得心花怒放，“可爱。你是最可爱的小蜜蜂。”
小孩喜形于色，开心得摇头晃脑，陈柏深本来就抓不好头发，这下更加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劲才绑了一个歪七扭八的马尾辫，赵清扬看不下去，绕过去给梁培锦利落绑好一个高马尾。
谁知绑好头发后小孩不让她走，拉着她的手仰起脑袋，眼里星星点点，“姐姐你身上好香呀，你坐我身边吧。”
陈柏深看一眼赵清扬，见她不抗拒，识趣把座位换到对面。
梁培锦得寸进尺，拉着赵清扬的手不肯松，“姐姐你晚上能来看我表演吗？”
小孩再可爱也是陈柏深领导的小孩，赵清扬觉得不合适，好在陈柏深抢先替她拒绝，“不行。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小孩的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注意力很快又被赵清扬手腕上的发绳吸引。发绳是最近比较流行的款式，颜色鲜艳，陈柏深认得那是他买来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发绳，承载了他第一次为她扎头发的记忆。
但赵清扬一点也不在乎，见梁培锦喜欢，说话又甜，便爽快脱下来，顺手绑到她头上。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最后陈柏深要把梁培锦送回她爸爸的宿舍，梁培锦吃饱了不肯走路，张开手要赵清扬抱，陈柏深又截胡，“自己走。”
梁培锦哼哼唧唧就是不想动，赵清扬不忍心，上前一步要抱，陈柏深难得对小孩露出严厉的神色，“不可以抱。”
赵清扬讪讪把手收回来。她听说过小孩不能惯着的说法，但怎么才算惯着，她不清楚，陈柏深比她在行，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梁培锦撅着嘴一脸委屈，赵清扬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倒地上撒泼打滚，谁知梁培锦安静两秒后竟妥协了，“好吧。姐姐再见。”
陈柏深示意赵清扬先回宿舍，拉着小孩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见赵清扬已经进门，这才停下来，把一直挂在臂弯的卡通吸管水杯递给梁培锦，“来，喝水。”
梁培锦刚好也渴了，乖乖站着原地抱着水杯吸水，陈柏深单膝蹲下和她平齐，把赵清扬送给她的发绳取下来，重新给她绑了辫子，“这个发绳是我送给姐姐的，你把它还给姐姐好不好？”
梁培锦不肯，“不要。姐姐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陈柏深不动声色把发绳收进自己口袋，“那么你要保护好它，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它会悄悄地重新回到姐姐手里，那时候你不能再要回来。”
梁培锦信以为真，咬着吸管郑重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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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扬刷卡进屋，在床边坐下后没什么事做，便捏着手里的家属证看了又看。巴掌大的卡片，比她曾经的工牌还小上一倍，轻灰底色，正楷字体，端端正正写着单位全称和她的名字、身份，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平平无奇一张卡片怎么也看不出花来，赵清扬仔细收好，接着站起来脱掉外衣，突然看到上次带来的行李箱还收在墙角，于是打开衣柜，发现陈柏深衣服不多，衣柜里空间也足够，便把陈柏深的黑白灰都挤到一边，然后再将自己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收进衣柜另一边，打算长期住下。
才收拾完，陈柏深推门而入，她便走两步过去迎接。陈柏深先看到她遮不住肚脐眼的吊带，轻轻扯了一下她的吊带下摆，“注意别着凉。”
指节擦过细腻皮肤带来一阵粗糙，刺激得赵清扬下意识将衣摆往下拽，“……好。”
但这件吊带本就为了清凉而设计，巴掌大的面料盖住了下面，上面就露出来，陈柏深长得高，轻易就将曲线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错开视线，赵清扬偏偏又凑近，把他当成老古董，一本正经跟他解释，“这件是有杯垫的背心式内衣，我出门会在外面再套件衬衫，不会走光，你放心。”
陈柏深当然知道这是一种搭配，但被她坦荡荡说出来，反而浑身不自在，心里像有什么在抓挠。赵清扬却没觉得有什么，像他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也许喜欢听这种解释。
“你昨晚睡得挺早。”赵清扬半开玩笑似的说，“我想去找你一起，才发现你关门睡了。”
“......昨天比较累。”
“以后中午我都来你这里午休吧。”赵清扬征询他意见，“我看蓓蓓也挺喜欢我，我在饭堂帮你带孩子，你下了班就回到宿舍做饭，行吗？”
这话一说出来，连赵清扬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宿舍不是他们的家，两个人还没开始热恋期却一步快进到了老夫老妻有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