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陈柏深让她陌生。
赵清扬彻底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心事重重洗完澡,出来时陈柏深已经把所有灯都打开,屋子里亮堂堂,柔和光线照得桌上一碗清汤面色泽更加诱人。
赵清扬还没吃晚饭,早已经饿得不行,但面只有一碗,热气腾腾端端正正摆在陈柏深面前,她摸不准是不是给她准备的。
若无其事走过去,陈柏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将面推过来,“吃吧。”
赵清扬心中雀跃,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半碗面下肚,简直重新活了过来。这时候才发现陈柏深一直坐在对面,安安静静没有离开。
赵清扬飞快看他一眼,“你先去睡吧。吃完了我自己洗碗。”
“没关系,我陪你吃完。”陈柏深说,“今晚可能有雨,我们一起睡。”
赵清扬点点头,继续吃面。吃着吃着想起了什么,又开口,“昨晚冲你吼,是我不对,你有你的处事原则,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还有,你送的那条裙子我很喜欢。玫瑰也很漂亮。”赵清扬抬头,表情不太自然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啊,差点让你一个人过情人节。”
“没关系,忙完了就好。”陈柏深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是陈柏深今晚第一次笑,赵清扬却看着心底发毛,又不敢问,于是假装若无其事拿出手机,打算去问贺延。
谁知才打出贺延两个字,陈柏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旁边,替她收走碗筷,赵清扬吓得一哆嗦,手机哐当一声掉在饭桌上。
“小心点。”陈柏深帮她把手机放到桌子中央。
赵清扬心里发虚,如坐针毡,破天荒没敢去够,“……好。”
手机不敢看,人也不敢问,赵清扬灰溜溜进浴室去吹头发。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给这个安静的夜晚蒙上一层温和的纱幕。赵清扬吹干头发,踏进主卧,想了想又退出来,不料一退就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不等她慌张弹开,陈柏深双手已经从后揽过她腰身。
“一起睡吧。”陈柏深下巴抵在她肩膀,充满磁性的浑厚声音在耳边响起。
外面的灯已经全部熄灭,环境重回黑暗,只有过道的灯还亮着。
赵清扬七上八下去摸灯的开关,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再做其他事。如果她现在采取行动,误会也许能解开,但如果她坐以待毙,说不定陈柏深明天就能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面前。
不然今晚恨不得把她吃干抹净算什么?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今日事今日毕,就算要离婚,尽早定下也省得她提心吊胆。
毕竟她一点儿也不信贺延会对她手下留情。
这样想着,赵清扬心一横,用力转过来,和陈柏深面对面,“我们……”
但陈柏深根本没给她机会说话。她才开口,他便铺天盖地吻了下来。
赵清扬努力维持理智,尽量不往床边靠,却迷迷糊糊把自己逼到了墙角,落了个腹背受敌的境地。
墙壁冰凉,赵清扬心里慌张,不小心咬到了什么,自己却不觉得痛,反而陈柏深突然松开了她,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陈柏深指腹刮过她嘴角,“不舒服吗?”
赵清扬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低声,“没有......是我不小心。”
“在想什么?”
赵清扬咽咽口水,假装没听见,“......继续吧。”
陈柏深却不动,只化作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又喊她名字,“清扬。”
赵清扬现在一听到他喊她名字就犯怵。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节日。”陈柏深又说一遍。
赵清扬不懂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点,尴尬赔笑,“对呀。”
“我今天遇到贺延,他说你连情人节都不会陪我过。”陈柏深手掌从衣摆下钻入,掌心干燥滚烫,声音却湿漉漉的,“他说我们只是结婚,不是谈恋爱,和其他人不一样。”
确实像是贺延为了挑拨离间会说的话,赵清扬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你们就说了这些?”
陈柏深碰碰她嘴唇,声音压抑,“这还不够吗?”
“你别听他乱说。”赵清扬摸摸他发烫的耳朵,“我这不是回来陪你过节了。”
陈柏深凑过来含住她的唇,“嗯。”
渐入佳境时,陈柏深突然停下来,“以后也要一起过。”
都是小事,赵清扬欣然答应,“好。”
“我也想恋爱。”陈柏深终于挑明。
像从身体最深处挤出来的声音,潮湿,黏重,见不得光。
望向她的双眼却如月光下粼粼的湖面,平静,和缓,小心翼翼却从不间断地,投射出点点纯洁。
赵清扬没想到贺延竟误打误撞帮他催生出了这种奇怪的想法,鬼使神差答应下来,“好啊。”
......
这一觉陈柏深睡得很沉,零零碎碎做了几个梦,有好有坏,关于过去也关于现在,醒来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和赵清扬有关。
闹钟比他迟了半分钟响起,枕边赵清扬发出几声呓语,翻了个身,背对他。
陈柏深摁掉闹钟,将人捞了回来。肌肤相贴,呼吸交错,陈柏深忍不住往她唇上小啄,一下又一下。
赵清扬觉得痒,扭动脖子躲闪,他便去亲她因为伸展而更显颀长的脖颈。
赵清扬睡着睡着被热醒,伸出手去推他,只想睡个好觉。
但她已经累坏了,连抓他也没有力气。
她一直以为陈柏深不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甚至称得上低能量,可事实证明,现实和她的认知相去甚远。但如果她有心留意,就会发现头几次那什么之后,都是陈柏深有意挑起她的心思。有时候是露出紧实胸膛的微敞领口,有时候是帮她吹头发时故意用指背来回刮过她敏感的脖颈,最频繁的当数那直勾勾的真诚眼神,再配上一句平铺直叙丝毫不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的“一起睡吧”。
意识随着身体浮浮沉沉,感官也都退化了一般,赵清扬好像听见了陈柏深贴近她耳边说爱她,又好像那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最初几次,陈柏深情到深处时会说我爱你,她犹豫着没有回应,后来他就什么也不说了,闷声做完全程。
今早却又开始说我爱你。
爱这个字直白又沉重,纯粹也复杂,赵清扬不习惯谈情说爱,于是用尽全身力气仰起脖子去吻他,好堵住他的嘴让他别再说话。
-
又一觉醒来,桌面上依旧是准备好的早餐。
昨夜被陈柏深拍到地上的玫瑰,也已经修剪干净插在剔透花瓶里。赵清扬对着那花瓶看了又看,想不起家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花瓶。
不过有就有吧,她对这个家所知甚少,以后慢慢熟悉就好。
-
早上一来到工作室,前台就说已经有客人在等。
“哪位?”赵清扬去翻登记簿,第一个时间段那栏赫然出现了贺延的名字。
“以后他再来,不用登记。”赵清扬合上登记簿。
前台为难,“他刚办了卡。”
“注销吧。”赵清扬云淡风轻说完,顾及到前台的好奇心,又补充,“他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以后都算我账上,不用走这些形式上的流程。”
前台表示理解,点头照做,“好。”
应付掉前台,赵清扬路过休息室看了一眼,贺延正摆弄房间里的装饰。
赵清扬平静走过,晾了他半天。
贺延难得有定力,在休息室里窝了半天没出来,不吵也不闹,等到中午,其他人都上楼休息,他才拎着外卖走到她面前。
“一起吃点?”
赵清扬盯着电脑,没搭理他。
贺延自顾自拆开包装,给自己搬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昨晚赚了多少?”
赵清扬目不转睛,依旧没搭理他。
贺延看着她忙活,静了静,继续开口,“我最近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去面试。公司离家远,我打算自己租房住,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一起去看看房吧。”
第22章
赵清扬还是没理他。
“我可以不靠爸妈自己工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贺延又说。
赵清扬手脚麻利收好桌面上散落的纸张,面无表情起身离开,“我不会对你负责,你不用因为我的几句话逼自己吃苦。”
贺延迟了两秒追上来,“上次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强迫你,我跟你道歉。”
赵清扬睨他一眼,“你道歉的方式就是跟踪我。”
只一眼,她又瞥见他嘴角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处理,伤疤周围皮肤青紫,肿得厉害。
贺延皮肤白,衬得那一处丑陋十分扎眼。
赵清扬不忍心看,更不愿回忆这道伤疤的来由。
贺延一说话就牵得新伤和旧疤隐隐作痛,见她留意到他的痛楚却无动于衷,咬得后槽牙都发酸,“我想见你,又联系不上你,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