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深今天没有假期,很快就要回去,时间有限,可供支配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小时,赵清扬想把人往床上拐,不料陈柏深回来这一趟也有正经事要干。
于是赵清扬就这么糊里糊涂被带去店里准备量身定做几件白衬衫。
量好尺寸后,店员递过来平板让她选布料。趁店员离开去取样本,赵清扬特地翻看了他们下单预约的时间。
预约记录有两次。第一次是她那晚提出要量尺寸买衬衫一小时后。第二次便是昨晚。
在陈柏深眼里,似乎从来就没有玩笑话的存在,每一句话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能平稳落地。
结合种种情况,赵清扬马上放弃了条框拆除计划,觉得自己以后更应该做的事是谨言慎行。
于是之后她再没说过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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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离开家后,陈柏深花了点时间去研究穿搭。
他在衣着上的花销不大,因此衣柜一直很单调,色彩内敛含蓄,款式经典保守。
爸妈都是勤恳朴实的教书人,他从小耳濡目染中对于外观也就只要求干净。高中喜欢上赵清扬后,他不是没想过要好好打扮自己,但他习惯了普通,在变得耀眼之前反而先觉得羞耻。
怕她看不到,又怕她看到。
犹豫着犹豫着,三年就过去了。
后来长大了一些年纪,事业有了起色,需要经常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后,才敢于花心思去美化自己的形象。去定制几套合身的西装,维持一个每天都需要花时间打理的发型,挑一只低调的名表,再做几双上得了台面的皮鞋,既不喧宾夺主,也不让人低看。
一开始刻意打扮会觉得累会觉得不自在,但慢慢地也就习惯繁杂的步骤以及精致的外表。
但如果她喜欢,他可以一直穿白衬衫。
将新买的衬衫洗好晾干,陈柏深换上,开始效仿某份被他完全清除的聊天记录。
等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点,他问:“在做什么?”
赵清扬回:“跟同事吃饭。”
随后发来一桌外卖照片,边边角角都是人,看样子有男有女。
赵清扬:“你吃了吗?”
“吃过了。刚回到宿舍准备休息。”
本以为对话到此为止,但手机那头的赵清扬却没觉得打扰,“我看看你。”
“好久没见你了。”
第32章
陈柏深的心顿时轻盈起来,眉眼含笑接通她发来的视频。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镜头里,赵清扬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含糊问他。
陈柏深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然表露得这么明显,“没什么。”
把手机放到合适的角度,陈柏深整理整理衣服,端坐桌边,想和她认真说几句话,却见镜头一转,整个房间的人接二连三朝他打招呼,像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姐夫好!”
陈柏深一愣,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好。”
“姐夫一起吃啊。”
“谢谢你们,我刚吃过了。”陈柏深说。
气氛飘过一丝静谧,一个小姑娘掩嘴偷笑,“姐夫说话好像人机哦。”
陈柏深问:“人机是什么意思?”
“吃你们的吧。”赵清扬无奈,把镜头重新转回自己面前,拿起手机走到另一块没人的地方,“不用管他们。”
陈柏深已经上网查了人机的含义,发现只是一句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嗯。”
现在年轻人总有很多新兴的词语,他该多看看手机,跟上潮流,即使不能接受,也要有所了解。
“在那边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赵清扬问。
“挺好的。白天阳光照进来很好看。”陈柏深说着便开始挪动镜头。
赵清扬顺着镜头估量,整个房间有二十平米左右,客卧一体,床是年代久远的红木板床,地板是老气的瓷砖,门也是十分具有年代气息的铝合金门。
她很小的时候住过这种老房子。
赵清扬想起自己上次送他到了小区门口却没跟他进去,就是因为小区从外面看着又老又破,不太干净,所以把他放下车,抱抱他当作告别,马上就开车走了。
陈柏深再会打扫卫生,房子的硬伤摆在那里,装出花儿来也没用。
但她没说。
可现在随着镜头转动,赵清扬逐渐改观。
明明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家具肉眼可见带有时间的磨损,但整个房子明显被陈柏深打理得很温馨。床铺整洁,地板光滑,杂物摆放整齐,窗边的花草生机盎然,阳光照进来,一派安宁祥和。
赵清扬觉得进去看看也不是不能忍受。
陈柏深能住,她当然也能住。
“明天我去找你。你什么时候有空?”赵清扬问。
陈柏深把他的值班表发了过来。
赵清扬划到底,挑了傍晚的时间,“进去要不要办家属证?”
“不用。”陈柏深说,“小区很老,没有设置门禁。”
于是一天后,赵清扬把行李箱塞进车里,按时按点到了小区门口。
谁知陈柏深却开车带她去酒店开房。
赵清扬忐忑了一路,心说他终于开窍,谁知刷了房卡打开门,才发现是双人房。
哦。原来酒店只是一个落脚点。
不过,鉴于之前陈柏深抗拒在除了家里卧室之外的亲密行为,赵清扬也就尊重他的原则,没说什么。
陈柏深放好行李箱,手指假装不经意蹭过她手背又不敢牵手,“要一起去逛逛附近的公园吗?”
“怎么不带我去你宿舍?你不是说没有门禁?”赵清扬主动去牵他的手。
陈柏深马上反手握紧,“宿舍条件不好,怕你住不习惯。”
“我哪有那么挑剔。”
“是我不舍得。”
“我看你把房间打理得很好呀。”赵清扬凑近了笑他。
“门坏了,关不紧,昨天晚上进来一只老鼠。”陈柏深笑得无奈,“报修一个星期后才能换上新的门板。”
“你怕不怕老鼠?”赵清扬笑问,顺手关上了门,出发去公园。
“以前租房时经常遇到,一开始会怕,见得多就不怕了。”陈柏深说。
“租房?什么时候?”赵清扬脑子转得快,马上发现他的话跟他的经历有出入,“你一毕业不就进单位分配了宿舍吗,什么时候租的房?”
“高中三年都在租房,我是走读生。”
赵清扬眨眨眼,再一次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哦。”
盛夏眨眼就过去了,初秋的温度不冷不热,干爽得刚刚好,赵清扬专挑地上的落叶踩,争取让气氛轻松一点。
几乎每一次,话题一旦提及高中,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会变得微妙。
陈柏深的青春和她有关,但她的青春只有贺延。
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贺延的她,完全不知道还有一个少年默默关注了她三年,更不会预料到十年后的今天,她会阴差阳错因为他拒绝贺延。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她多犹豫十几天......
赵清扬不敢深想下去。
自从那晚陈柏深向所有人介绍她身份之后,贺延再也没有找过她,就像一场来势汹汹的夏季暴雨,电闪雷鸣之后洗刷掉所有的痕迹,包括他自己。
“公园到了。”陈柏深说。
赵清扬抬头,跟他一起走进去。
公园里三三两两多的是结伴出来散步的夫妻,有老有少,也有孩童在周围嬉闹,一阵风迎面吹来,赵清扬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陈柏深的手,仰头看一眼高而深远的天空。
悄无声息,夏天过去,秋天到来,不过是一场风的变化。
贺延再次不告而别,陈柏深却还在身边,她平淡的婚后生活也该按部就班进行下一步。
心里腾出了地方,该把另一个人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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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扬生日这一天,陈柏深的休假申请刚好批了下来,一共五天。九月中旬没什么重要节日,没人扎堆休假,他很顺利地和同事交接好了工作,便收拾好行李启程回家。
回家的消息他没有告诉赵清扬,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他知道以盛奕乔的性格,肯定不会让赵清扬的生日太冷清,他准备了惊喜,不排除盛奕乔也为赵清扬组织了一场热闹的生日派对。
如果聚会计划彻夜狂欢和外出游玩,他也有充足的假期和立场陪在她身边。
回到家时刚好是傍晚六点十分,残阳如血,晚霞恢宏灿烂,陈柏深放好行李,进浴室洗了把脸,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然后带上礼物,顺路去花店取一束事先预定好的玫瑰。
忙完这一切后来到工作室,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工作室门外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里面却灯火通明,有说有笑。
除了赵清扬,陈柏深还听到了孟畅的声音。
敲门进去,赵清扬看到他很是惊喜,小跑过来接他手里的花,“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