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了很久？”陈柏深问。
“嗯，他很健谈，懂的也多。”赵清扬说着说着有点伤感，翻身钻进他怀里，“但我去了两天就不想去了。因为我有一天午睡起来，发现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孤单。以前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孤单，但现在不一样。我突然就明白你为什么休假也不回家休息。”
一阵静谧后。
“抱歉。”
两人同时说。
对视良久，赵清扬先笑，“那我们是不是就扯平了？”
陈柏深低头碰她嘴角，委屈中带着不服气，“今晚我还吃醋了。”
“那下次你也让我吃醋。”赵清扬笑说。
陈柏深又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清扬无奈，“孟畅跟我真没什么，他之前还帮我把你搬上床呢。你怀疑盛奕乔都好过怀疑他。”
“还有另一个男生。”陈柏深说。
赵清扬疑惑：“还有？哪一个？”
“你在健身房遇到的那个。”
赵清扬又笑，“说两句话而已。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以后不要和陌生人讲话。”陈柏深说，“也别喝饮料。”
赵清扬看他一本正经，眉头轻挑，“陈叔叔你是不是教错人了？我幼儿园毕业都二十几年了。”
陈柏深不禁逗，一声陈叔叔喊出来，马上缩起脑袋不吭声。
光线太暗看不清，赵清扬伸手去摸他耳垂，果然热得发烫。
“你认识了我这么多朋友，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朋友？”赵清扬边捏他耳朵边问，“没见过你家长，总要见见你朋友吧。嗯？”
陈柏深被揉得舒服，上下蹭蹭脸颊边她的小臂，像在点头，“我明天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
赵清扬见他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气氛也轻松了不少，终于敢大着胆子问他，“今天是什么纪念日？我最近太忙，都忘记了。”
陈柏深的动作戛然而止。
赵清扬见气氛不对，马上找补，“想要什么礼物？我过两天补给你。”
陈柏深像是没听到，久久才反应过来，“我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赵清扬没想到今晚还闹了一场乌龙，一时失笑，“我的生日在结婚证上都写着呀，你没去翻一翻？”
“……以前没看见你过那一天的生日。”陈柏深手一横，将她抱紧，呼吸不可抑制地一下又一下重重喷薄在她肩颈最敏感的部位。赵清扬边缩脖子边解释，“每一年都过呀……有人会留在教室学习，所以下晚自习之后，我们会去饭堂吃蛋糕，回到宿舍再继续庆祝。”
我们。陈柏深敏锐捕捉到了这个词。
她口中的“我们”显然不包括他。
在教室之外，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模糊的记忆重新浮现，陈柏深想起那是一天早晨，教室里人还很少的时候，他偶然撞见贺延往赵清扬桌肚里偷偷塞了一枝红玫瑰。之后那一整天，他利用全身的感官去捕捉所有的细节，最后听到贺延跟赵清扬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感到奇怪，班级名单里赵清扬的生日并不是当天。
但贺延很快就借别人之口给了他答案。赵清扬身份证上的日期录入错了，今天才是她真正的生日。
陈柏深谨慎再谨慎，直到他以为的赵清扬生日那天到来，连盛奕乔也没有任何表示，他才深信不疑。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费尽心思收集的信息都是假的。
九月二十三日并不是赵清扬的生日，早在十年前，贺延从一开始就骗了他。这么多年，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无比特殊的日子，其实什么都不是。
就像一块不大的石子投进海里，涟漪层层叠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陈柏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混沌过，什么道德、廉耻、对错，都被滔天巨浪撕成了碎片，湮没在翻滚沸腾的屈辱中。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他只不过在大多数人都暗生情愫的青春里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而已。
他已经离得足够远，为什么连一个确切的日期都不配知道？
他记得她的生日又能怎么样？
他没有机会当面跟她说生日快乐，但每当这一天到来，他就知道，有一个他很在意的人收到了很多祝福，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很快乐。
于是他也会开心起来。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连替她开心的资格都没有。
赵清扬突然感觉肩头一两滴潮湿洇开，凉丝丝一路钻进她心底，惊觉他太不对劲，“怎么会记错成今天的生日？谁跟你说的？”
陈柏深眼睛发酸，深呼吸几次压下心中巨大的悲伤，在撒谎和坦诚之间终究选择了撒谎，“我看错数字了，下次注意。”
赵清扬刚想笑话他笨，脑子里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她到底在哪里看到过九月二十三日这个日期。
刹那间，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清扬心里便有了大致的判断，故作轻松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在给我过生日。”
陈柏深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赵清扬大大方方把自己偷看他手机的事情暴露出来，翻身趴在他胸口，手指往他心脏的位置戳了戳，继续逗他开心，“我以为你心里住着别人，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我。”
少年心事被直截了当戳穿，陈柏深还不适应，悲伤之余微微偏过视线，不敢看她。
“既然这个日子对你这么重要，不如就把它当作我们的纪念日怎么样？”赵清扬提议，“就好像你知道我们迟早会在一起，所以提前庆祝很多年。”
陈柏深被她清亮的眸子盯着，不由自主屏息，“纪念什么？”
赵清扬往前一挪，刚好挨到他的唇，“你想纪念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第34章
陈柏深思索两秒，认真道：“我想留到明天再纪念。”
“为什么？”
“今天也算过去，明天才是新的开始。”
赵清扬见安慰奏效，奖励似的点点他嘴角，“好。明天的纪念日想要什么礼物？”
“你送的我都喜欢。”
赵清扬不满意，“这个太笼统了，说一个具体的。”
陈柏深又认真想了第二个愿望，“我不想再分开。”
看样子已经哄好了，都学会得寸进尺了。赵清扬继续刁难他，“这个礼物太长远，没有仪式感。”
陈柏深也不恼，继续配合她想出第三个愿望，“我不想再分房睡。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我惹你生气，也不要分房睡。”
难得她认真一次，陈柏深却不着调，赵清扬眯起眼睛盯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陈柏深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不用其他机会，你答应我这件事就好。”
……纪念不分房睡像什么话。
赵清扬三两下卷起被子挪远，“不理你了。”
眼看着要挪到床沿，陈柏深却没追过来，赵清扬正奇怪，回头却见陈柏深半撑起身，握住她一只脚踝不紧不慢往回收。聪明反被聪明误，赵清扬狼狈翻身，双手后撑维持平衡，蹬了两下发现完全挣扎不开，有点急了，“你耍赖。”
陈柏深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态度诚恳，“我们可以像今晚这样一起说说话，什么也不做。”
赵清扬才动摇了不到半秒，陈柏深掐准时机，手臂稍一用力，往回一收，轻而易举将她连人带被拉到面前，随手帮她提好刚才因为大幅度挪动而滑落的睡裙肩带，手掌顺势移行到她后颈，“让我亲一下就好。”
赵清扬被他所谓的绅士举动虚晃一枪，一声好没来得及发出，一个轻盈且带着温热气息的吻便落了下来。
陈柏深吻得投入，单手捏住她脚踝，指腹顺着肌肤纹理来回摩挲，力度随着情绪而变化轻重，赵清扬想将腿伸直，可尽管陈柏深的抓握松垮，她怎么发力都无济于事。
太危险的暧昧姿势，没多久就挑起了别样心思，然而陈柏深偏偏在紧要关头松开她，眼睛像水洗过般剔透明亮，认真和她对视。
赵清扬撇撇嘴，“你故意的。”
陈柏深坦然承认，“是。”
“你学坏了。”赵清扬捧住他的脸捏了捏，“你骗我。”
陈柏深笑着低头吻过她嘴角，情难自禁，“我爱你。”
仿佛平地炸出一声惊雷，赵清扬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陈柏深提到爱，但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这句话是事实，是不需要她给予回应也依然存在的事实。他不说的时候，不代表不存在。
可仔细想来，她并没有为陈柏深做过什么事。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一点。想亲他就亲了，想抱他就抱了，想他了就告诉他，看他累就照顾一下，看他伤心就哄一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