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涂着红褐色的唇角勾起，露出来个微笑。
天辰不敢贸然出声，怕惊扰了什么，仔细辨别着这笑容里有没有恶意的成分，又试探性地往后退了些距离，等走到似乎是超出了她能看得到的范围之外时，那对黑色的眼珠就又复位，脸庞也变回了最初不悲不喜的模样。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小跑两步跟上，一步三回头地不断检查着，直到前面过了个拐角之后，这壁画才完完全全地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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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初见启门时，因为走神加上光线昏暗被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也会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不会想得太深了。
她既然做了最前面探路的人，不想等自己真的遇到了什么之后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反应，于是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可后面的路途中便没再看到类似的启门图，也完全没有任何怪异的状况发生。
珠玉看了眼时间，大致算了一下行进的距离，又看了眼喘气声都变得粗起来了的风辛金，提议就地休息一会。
天辰犹豫着把神女会转动的眼珠和嘴角的微笑同她提了一嘴，珠玉已经就地坐了下去，正从背包里掏零食分发，闻言有些不相信，想了会道：“蒙娜丽莎效应？”
就是那种不管观察者站在哪里，都有被画中人一直注视着的感觉，虽然后面某一年报道出了有个实验验证那幅画并不存在这一效应。
天辰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能分辨出错觉和现实的，她的脸确实在动。”
珠玉拧开功能饮料喝了一口：“我们那时候离得这么近了，她如果想要做什么是最方便下手的。只是盯着看和笑的话，或许无害。”
天辰道：“如果是想要引狼入室呢？”
珠玉很大声地“啧”了一下：“你文盲啊，成语是能乱用的吗？”
天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时候，姜玠忽然食指竖于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无启的五感是可靠的，几人虽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还是同时停了手头所有的动作，警惕地听取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
姜玠卸了身上的包，慢慢伏着将耳朵贴在了地面，手掌与地面齐平，往下压了压。
珠玉看懂了，他在说，“有什么在靠近”。
这个环境中能够存活的应该不会是人类，往好了想或许是山精野怪，往坏了想……珠玉适时截断了自己的思路，用眼神询问声响是从哪个方位来的。
姜玠皱着眉分辨，再三确认之后脸色就不是很轻松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幅度很大的在空中划起圆圈。
他说，“从四面八方来”。
珠玉眉头一跳，打手势让大家尽量安静地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自己轻手轻脚地打着灯将路两头都探照了一番。
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但声音很快就大了起来，不用姜玠提醒，她已经能听到了，一阵阵万马奔腾似的声响从各个角落缝隙中传来，在狭小的空间中撞着发出回响，慢慢汇聚着，好似有什么要从来时路追上来了。
风辛金拔腿就跑，刚跑没两步，就被珠玉扯着背包带子截停。
他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快跑啊小姑奶奶，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珠玉依旧没松手，她的力气大得很，风辛金挣脱不开。
她转动着头灯的角度朝声音涌动过来的方向看去，那里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思忖着道：“你知道这条路最终通向哪里吗？”
万一，是刻意把人往那里引呢？
灯光照射出的石壁白中发灰，雾蒙蒙的一片，珠玉就在这片轮廓都变得并不清晰了的视野中，看到了条一闪而过的蛇尾巴。
“这边！快！”
风辛金的反应慢半拍，被她猛地扯了一把，在天辰前面跑得那叫一个跌跌撞撞。
珠玉早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那条尾巴移动的速度不低，不过好在通道从进山起到现在都只是直愣愣的一条，所以也不担心会有走岔路的情况，珠玉看着那尾巴闪进一堆碎石之中，然后，那张惨白的女人面孔在不算平整的石壁上复又重现。
她冲着珠玉温和地笑了起来，伸手招了招，开口说了些什么，随后身影如同闪进门内一样，消失不见了。
三人在身后一一赶到，那种震动还在持续，珠玉伸手敲了敲，石层不算厚，内里有空洞的声响传来。
姜玠的喘息声也有些乱了，平息了会才开口道：“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么？”
珠玉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半蛇身女人说的话和落星中的天女残象用的是同一套体系，她听得懂。
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如果沿着刚才的方向直行，会回到进山的初始地方，它们想赶外来者出山，而这里，就是启门进凤凰洞的洞口。
姜玠被她看得奇怪，又出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珠玉摇摇头，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将列缺缠在一手上，冲着半蛇身女人消失的地方砸了一拳。
石层果然应声碎裂开，破出来个一人大小的口子，从里面透出股带着潮湿阴冷的空气味儿。
珠玉指了指里头：“就在这儿了，走吧。”
第123章 匪石柒
空间一旦打通,那种试图将来人赶出山内小道的动静就没了，珠玉半跪在洞口边缘，抽出来功率更大的手持探照灯，拧到最亮往下看去。
从这里往下到能落脚的地方有高度差,目测的距离在二十米上下,背包里带了登山绳，照这么看把人放下去是足够用的。
珠玉将绳子一端缠死在手腕上,另一头甩了下去,果然还能在地上留出段多余的长度来,两脚分出些距离站稳，让出空来叫天辰先下。
“能行么，要不我来？”
珠玉简洁道：“不用，能拉得住。”
天辰看到过她在列缺的加成下不似人一样的速度和力量,也就没再多言,护具都没上，绳索在手上绕了两圈，俯身钻进洞里,慢慢放着往下去,等到底时,四处探查了一番,按照刚才约定好的将手电一开一关往上打了两遍信号。
上面除了活人外，没有能固定绳索的位置,姜玠看着明显准备最后收尾的珠玉,这样的事不好叫她冒险，便道：“阿玉，我先送你下去。”
珠玉没叫他抢手里的绳子，不由分说打手势让他做下一个：“说了不用。我待会直接跳,放心，不会受伤的。”
姜玠的表情显然并没有放下心来，但也拗不过她，僵持了会无果，便以和天辰同样的方式吊着下去了。
如果真的不行，他们两个在底下接应，也应该不会很狼狈。
轮到风辛金的时候，珠玉打量了一眼他的细胳膊细腿，忽视了那道跃跃欲试的眼神，脑子里只能回想起来蝴蝶振翅一样的俯卧撑，思索两秒，把绳子收了上来，额外的安全绳和卡扣上了一堆，把他固定在了绳子末端，平稳地以放吊篮的方式把他放到了地底。
珠玉松了手，看着他们把东西收了起来，左左右右地挥着晃了晃光束叫底下的人闪出足够的空地来，随后拉紧了身上背包的带子，手电咬在口中，从洞口处向下一跃。
姜玠的心都跟着紧了，直至看着她以一种超英电影中的姿势稳稳当当落在了地面之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珠玉把马尾甩到肩膀后头，取下手电站起身后没忘贫嘴：“怎样，是不是挺帅的？”
姜玠带着笑点头，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心头不知怎么地突然酸涩起来。
或许是因为凤凰眼就在附近，抱着一种即将万事终了的心态再看她，生出了些许诀别的念头来。
他垂了下眼睛，将心思掩盖得很好，于是珠玉完全没有察觉。
她的手上带着防磨手套，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点伤都没受，灯光朝四下里绕过一圈，发觉这里并不是终点，前面依旧有看不到尽头的山缝，比进山时的宽敞了许多。
天辰从刚才起就在看她，这时开口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珠玉头也没抬：“半蛇身神女，她在指路。”
果然，但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叫天辰轻松多少，反而神色间更加严肃。
珠玉知道他在想什么，神人启门图在进来的位置，正对来人，如此设定不可能毫无用意，而入口被隐藏在没有丝毫异样的这里，是唯一一处吗？
如果没有刚才的指路，如果没有想过进凤凰洞需要破壁而入，那就大概率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而且不对劲的地方不止这一条，珠玉没将神女的话同他们转述，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不想把底都掏干净了，所以他们大概会认为那种震动的声音是想将人赶到虎穴狼巢一网打尽。
只是珠玉明白一点，这里或许有两拨或是更多的力量存在，能够指使山蚂蝗的叫它们把人送到了入口附近的山谷，虽然手段是粗暴了些，但毕竟还是好端端送到了，而刚才的声音又想赶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