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天老板大手一挥,住就要住最好的!她导航去了五星酒店,进门麻溜地定了最高规格的房间,又轻车熟路地摸了姜玠的卡去交钱。
现在倒是不怕留什么痕迹了,反正已经大张旗鼓地同“它们”宣战,天辰或许不会再追查,可身旁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呢,继续费尽心思地隐藏也着实消磨自己的精力。
所以干脆让岑楼帮忙,把那张天珠玉的证件重新启用了。
中间用了什么办法她不太清楚,反正走了些不正规通道的,但只要结果是好的,管它中间多少曲折呢。
一旦摆脱了黑户的身份,当即大摇大摆了起来,反正姜玠的卡她也随便刷,直接就是一个猛猛享受。
回头时就瞧见了思源和风辛金,两颗头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呢,见她看过来,又是一顿挤眉弄眼。
珠玉笑笑,去攀着姜玠的胳膊,晃动着冲他们示意。
思源便笑嘻嘻地比了个拇指出来。
一行人的东西不多,彼此打了个招呼就各回各的房间休整。
珠玉不算太累,飞快冲了个澡,换上略舒适些的衣服,就去敲姜玠的门。
他也刚洗漱完的样子,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套着宽大的短袖,问她怎么了。
珠玉摇晃着手机:“这附近有个农贸市场,去逛逛吗?”
***
夜晚的空气中带上了些许凉意,珠玉踩着拖鞋,故意走得踢踢踏踏,抬头看着姜玠道:“觉不觉得这样出来溜达,有种我们是正常人的错觉啊。”
姜玠低头瞧着她笑,把她那条歪掉的桂花披肩扯正,应了一声。
珠玉带着他钻进人堆里,挨个地看:“还记得么,我之前说你不会挑水果,要带你来学?瞧瞧我,多么信守承诺的人。”
姜玠跟着往前,听她讲一些“橘子要挑肚脐小的,捏起来结实的才新鲜又甜”,“草莓看颜色,太香的就熟过了,买回去也放不了多久”,“菠萝屁股越香越好吃”一类的热心科普,一边照着挑了些。
这些应该她都爱吃,不然也不会这么了解了。
人有些多,珠玉说着说着才发现身边没人了,她转身去找,就见姜玠刚好从店家手里接过切好成块的菠萝,走过来时捏着小竹签插起一块,递到了她嘴边。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让他瞧出来这羞赧,于是就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嘟囔着道:“照理说你的鼻子这么好使,怎么还要我来教你?”
菠萝脆嫩,汁甜,还掺带了一丝丝的酸,被珠玉嚼着吞了下去。
姜玠看着她,声音低低的:“阿玉,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在那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苍老、虚弱、陌生的我自己,我已经想不起来是哪一次、哪一年了。所以我那时才会害怕,怕我解决不了,怕我会忘记你,忘记这一切。”
珠玉便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正色与他对视着。
他知道珠玉不喜欢他什么事都不讲,语气中带上了些焦灼继续道:“但现在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安心。我会学着活在当下,我会改,别放弃我。”
像一只一直独来独往、自己淋雨淋惯了的小狗,突然有一日头顶递来一把伞,才发觉被关心是什么感觉,习惯了之后开始害怕那把伞会不会撤走,那把伞的主人会不会离开。
最后的几个字的尾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他自己便清了清嗓子去做掩盖。
所以,是谁放弃过他吗?
他的家人,还是之前的爱人?
都无所谓,现在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就足够了。
珠玉只是愈发觉得面前这人就是只小狗,从刚才看到他湿着的头发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狗,很难让人克制住想要去摸摸头的冲动。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姜玠的个子高她不少,她须得踮起脚来才能摸得到他的头。
短发干得快,现在已经没有水汽了,摸在手心里扎扎的,有些痒。
珠玉带着些孩子气胡乱揉了一把道:“不会的,说好了接下来的路要一起走的,别忘了我是个多么信守承诺的人。但是现在,咱俩得先往外撤一撤,别站这里,挡人家路了。”
姜玠由她牵着往外走,兜里的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他掏出来去看,是一条附带了链接的短信,若是以往,这类的信息总会被他归到垃圾一类,但那链接上面,还加了行字。
“给阿玉看,此内容和她妈妈有关。”
珠玉被他拉着扯了一下,也凑过来瞧,看见上面的字之后快手快脚地给链接点开了。
页面缓冲了一下,视频很快出现,是她当时去过的黄河边上的那栋自建房,也就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姜瑜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
那张看着很像她的工笔画小像,角落里有一个不是很清晰的云纹印。
珠玉闭了闭眼睛,有什么很细微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起来了。
她飞快地在姜玠嘴角啄了一下:“我得回去一趟,大概明早出发吧。得去确认一件事,一个人去,你别跟,就在酒店那里等我,我很快会回来,我向你保证。”
第85章 鹊群伍
姜玠婉拒了珠玉明显不怀好意的“陪你过夜”的提议,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疲惫地仰面躺了下去。
他在回想她刚才说过的话。
是啊,当时安排破土地点的是天家,为什么后面会被无启找到?
赵诚也提起过,天家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却从没说过是从谁的手里救、又是如何救的。
那张同珠玉本人很是相像的画像,如果印章没有作假,就是出自天桑之手,那前面这些呢,也是她刻意泄露么?
算计他这个外人也就罢了,天珠玉是她亲生女儿,也能这么处处下绊子?
他又想起了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见到的天家老者,她说家中出了内鬼,是鹊,还是指数年之后的天桑?
不对,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她这个母亲已经尽可能地在为孩子做打算了,如果可能,连岑楼与陈之谨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天桑断不会有要害阿玉的心思。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姜玠没开灯,盯着房顶的黑暗,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事远比他预料中的要复杂。
难道,费尽心思设计这些,是要让阿玉踏上一条她本不愿意涉足的道路么?还是说,在推波助澜,好让她有更省力的方式以绝后患?
他扯着被子将自己包裹住,百思不得其解,但目前最为困惑的还是搞不清住珠玉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一起去,他后背的伤口明明愈合好了呀。
总不能说,现在已经过了热恋期,开始要保持距离感了吧。
***
珠玉原想着离家前安抚一下淋了雨的可怜小狗,也不知道原意是不是被曲解了,总之姜玠眼中透露着震惊与抗拒地一口回绝了她。
她倒是无所谓,也没什么心事,反正是好是坏次日一探便知,心大地回到房间闷头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才六点半不到,试探性地在我们不是废(5)的群里发了条消息,也是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珠玉将情况简要一说,嘱咐大家吃好喝好不要乱跑,有什么事去找姜玠,她一天左右就能打来回。
发了信息又觉得好笑,就跟开了托管所似的,带着一帮人天南地北地跑,还要随时盯着别给她惹麻烦出来,她和姜玠两个年纪不算大的还成了负责人了。
不对,姜玠此人年龄若正儿八经算也得有个几千岁了,得,老牛啃嫩草。
她嘴角噙着笑,把要带的东西简要一收,步伐轻快地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主要也没什么要带的,那些不太能拿到明面上的东西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并锁在了车里,带在身上的只有日用品罢了。
那把缀着铁链的长刀也搁置在后备箱,珠玉清点了一下,见没什么缺的,便绕去了驾驶座。
她之前有事出门的时候,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开车,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在经过了一段座无虚席且吵吵闹闹的日子之后,竟突然有些安静地难以忍受起来,便抬手把广播打开了。
按钮不停地切着波段,掺杂着丝丝的电流声传来,中间跳出来一句新闻播报,好像说的是什么,某家疗养院突发事故,有患者暴起伤人后逃脱,目前搜寻无果。
珠玉没在意,继续调着,终于找到了个在播抒情老歌的台,曲目她不怎么熟悉,但也就这么调大了声音放着了。
有点动静就行。
那家惠民酒店不算特别远,珠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能避开眼目绕进酒店里,脚下油门边踩了到底。
正门及大厅是有监控的,后门倒是没有,但没办法停车,要么就跟上次一样停在山上,从山里绕也成。
注意打定,眼见到了中午,也就快到地方了,她离得老远就瞧着了天辰和姜瑜两人蹲在那辆车旁,低着身子在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