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三个以前有没有接触过药材？”崔大夫问道。
宁玉婵摇头：“只给家人熬过药，大夫怎么交代，我就怎么熬。”
桃花跟着摇头，她连药都没熬过，“我帮嫂子看过药炉。”
太兼跟着说：“我也帮人看过药炉。”
桃花回头骂他：“不要脸，学话精。”
崔大夫的大徒弟正在给病人抓药，看见崔大夫过来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之后继续抓药。
崔大夫面无表情地从一整面墙的药匣里随机往外取药，至少取了三四十个药匣的，全都放在一张超大的牛皮纸上。
示意宁玉婵和桃花走近。
“我只说一遍，谁能记住三十种以上药材，我就收谁做徒弟，一个都没记住，那就一个都不收。”
桃花有些紧张，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如果我们两个都记住呢？”
崔大夫把两人扫了一遍，他不相信，三十种药材，只说一遍，两个没接触过药材的小姑娘能记住。
这只是他赶人的借口。
“那就都留下。”
桃花蹭了蹭鼻尖上冒出的汗珠，“师父，你说吧。”
太兼挤到桃花前边，盯着案台上几十种药材，脸色变得特别不好。
“这谁能记住，我都带了知府的信，崔大夫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
太兼娘也挤过来了。
“就是，我们是奔着崔大夫的名号来的，怎么能故意难为人呢。”
关键时刻，田凤英和太兼娘统一战线。
她火急火燎的挤到前边，忍不住生气，这会也顾不上崔大夫是不是谪仙般的人物了。
大嗓门直接放开：“崔大夫，你这什么意思？那么多药材，只说一遍，她们两个又没接触过，怎么可能记得住。”
崔大夫波澜不惊：“想做我的徒弟都要经过考验，通不过一律不收，两位大嫂如果觉得为难，带他们离开就好。”
田凤英有些犹豫。
太兼娘也有些犹豫，不过她见过世面，脑子比较灵活。
“崔大夫，今天三个孩子参加考试，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收一个，这样，谁答出来的最多，你就收谁。”
她不信两个小丫头片子能考过她儿子。
此时有好事的顾客凑过来看热闹。
忍不住替三个小孩子鸣不平。
“崔大夫确实在难为小孩子，别说没接触过，就算接触过的，只怕也不能一下记住。”
就连大徒弟都有些同情两个小姑娘，不过他了解师父的脾气，什么都没敢说。
此刻柜台前围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崔大夫怎么解决。
崔大夫只有一句话。
“这是我的条件，能过关就收，过不了请走人。”
田凤英和太兼娘还要争取一下，崔大夫不给他们机会。
“看好了，我只说一遍，这是当归、这是鹿茸、芍药、杜仲、白芍……”
崔大夫语速不急不缓的将三十七种药材，一一指给三个人看。
完毕后，问道：“谁先来？”
三十七种药材，太兼只记住四五种，还是因为他吃过。
刚才挤在宁玉婵和桃花前边，这会像条泥鳅似的钻到两人身后。
“我还得回忆你一下，你们两个先说。”
太兼娘生气道：“这谁能记住，不想收就不收。”
崔石头没好气道：“那你怎么还不走？”
听说崔大夫设下考题要招徒弟了，此时药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田凤英心疼两个孩子，担心她们答不上来，面子过不去，一手拉一个：“走了，不想收就不收，我们又不是活不起了，非求着他。”
崔大夫险些选上太医，本事不小。
宁玉婵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想就此放弃。
她抿了下嘴唇，和田凤英商量：“娘，我想试试。”
桃花也跟着说：“娘，我也想试试。”
田凤英松开两个孩子，一手掐腰，瞪着崔大夫，大有敢辱没了两个姑娘的自尊，她就要和崔大夫干一架的架势。
崔大夫不想和妇人一般见识，只跟宁玉婵说：“开始吧。”
宁玉婵闭上眼睛把崔大夫刚才取药的顺序浮光掠影般回忆一遍。
之后眼底清明地看向崔大夫，“师父，我准备好了。”
崔大夫点了点头。
宁玉婵指着一种药材，看一样后边的药箱，报出一种药材的名字。
“当归、鹿茸、芍药、杜仲……”
一共三十七种，一样不差，和崔大夫说的一模一样。
崔大夫平静无波的脸色，逐渐染上笑意。
“不错，全对。”
药堂里忽然响起雷霆般的掌声。
“这姑娘厉害，三十七种药材，竟然一样不差的背了出来。”
“是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姑娘。”
“了不得，了不得，看着像个乡下姑娘，果然英雄不问出处，乡下人一样聪明。”
……
赞扬之声不绝于耳，田凤英仿佛自己被夸了一般，得意的挺起腰板。
“也不看谁家儿媳妇。”
崔大夫看向桃花和太兼，“你们两个谁先来？”
太兼又往后退一步，“女子优先。”
桃花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只盯着桌子上的药材，按照宁玉婵报名的顺序，点一样报出一样，三十七种药材，竟然也是一样不差。
崔大夫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不错，记得很准。”
药堂里再一次响起掌声。
“这是谁家孩子，看着十一二岁的样子，竟然全记下来了。”
“穿的倒是普通，可人聪明啊。”
“要是我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就好了。”
……
田凤英怀疑自己是个罗锅，今天也能挺直脊背。
可惜这么高光的时候，大房没看见。
霍大娘知道了，还不得气成什么样呢。
只剩下太兼一个人没答过了。
太兼娘觉得两个姑娘都能答上来，其中一个还比他儿子小呢，她儿子肯定也能答上来。
她把儿子往前推了推。
“太兼，你来。”
算上崔大夫报过的一遍，已经三遍了。
太兼没有回避，按理他是最赚便宜的。
可他硬着头皮只报出来七八样药材。
前几个还能记住，后边的就算记住药材名也和药材对不上。
听得周围都是嘲讽之声。
“这男孩子不行啊，看着挺机灵的，只答出那么几个。”
“确实不行，他还是最后一个说的，比前两个都占便宜。”
“啧啧，你看他娘就不像聪明的，这孩子随了。”
“可惜了，可惜了。”
……
太兼被人一顿嘲讽，他娘受不住，气呼呼拉着太兼走了。
“什么破大夫也值得这么大架子，走了，我们去拜更好的师父。”
第20章
太兼被人一顿嘲讽，他娘受不住，气呼呼拉着太兼走了。
“什么破大夫也值得这么大架子，走了，我们去拜更好的师父。”
母子两人也算是心有灵犀，走到门口不约而同狠狠呸了一口。
之后从崔善堂门口消失。
“恭喜崔大夫，收到这么聪明的徒弟。”
“恭喜崔大夫，还是一下收了两个这么聪明的徒弟。”
“崔大夫十几年没收徒了，这两天喜鹊一直落在门口的树上叫，这不，好事就来了，恭喜崔大夫。”
……
崔大夫乐善好施，人缘好，可秦州城没有不认识他的。
所有挤在药堂里的人都在真心实意的恭喜他。
崔大夫难得露出几分笑脸。
田凤英骄傲得比她家那只大公鸡没被薅毛时还要精神。
她拉着宁玉婵和桃花，一起给崔大夫跪下。
“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崔大夫的徒弟了，以后跟着师父好好学习。”
崔石头来到药堂五年都没拜上师父，眼看着师傅一下收下俩，心里不自在，躲在人群后边，狠狠瞪着两个小姑娘。
崔大夫心里高兴，不过很快收了笑容，脸色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收你们两个……”
他停顿片刻，看向躲在人群后边的崔石头，“石头，你过来。”
崔石头不知道师傅找他干什么，低头耷拉脑的挤过去。
崔大夫：“跪下。”
崔石头像个木偶似地，老老实实跪下。
崔大夫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收你们三人为徒，崔石头年长，是三徒弟，宁玉婵是四徒弟，桃花是五徒弟，好了，行礼吧。”
三人皆是喜极而泣，既恭敬又心急地给崔大夫磕头行礼。
尤其崔石头，五年了，整整五年，他每年都求师傅收下他，还鼓动大师兄给他说情，可是每次师傅都以不再收徒为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