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镜头难得笑了起来,背景是火车站绿皮车。应该是觉得马上就要当兵很激动,手里提着行李卷捏的紧紧地。有种又是期待又是激动的情绪夹杂其中。
青梅认真端详着略带稚气的俊美脸孔,发觉他在部队变化真的很大,眼神沉稳有光,坚定的信念在他心中扎下根。
身材上也从少年的身材成长为男人的精悍体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点没错。
剩下的几张照片,他脸上没有再多的情绪。
“这是在阿图什,从吉尔吉斯做任务回来,转道又去哈萨克斯坦,回来立了个人一等功的照片。这年他才二十一。”
“这是他在福建参加海陆空三军联合演习,得了个全军神枪手的称号。拿的就是照片上这把狙击枪,就是他的宝贝疙瘩。”
“这是他前年在京区面对军区大首长,成为014部队团级领导的授衔照片。”
...
赵五荷对顾轻舟的光荣历史了如指掌,轻轻抚摸着照片上英姿勃发的儿子,最后手落在一张仅有红色五角星的空白照片上。
“具体不能多说,那次任务他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就把他随身携带的红色五角星拍了张照片,叫人送了回来。”
说到这里,赵五荷放缓声音,略微哽咽:“他让我把五角星埋了,就当做是他回来了。还说不后悔为国家和人民付出宝贵生命,下辈子他还会当共和国的军人。”
青梅垂下眼眸,心中滚烫。
这是书中没有书写过的顾轻舟。他短短的一生天南海北,波澜壮阔。
赵五荷又拿出一个小匣子,她递给青梅让她打开。
青梅发现小匣子沉甸甸的,抽开来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么多军功章?”
赵五荷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拿出一块金属徽章珍惜的放在掌心里:“都是他用他的命换回来的。一块军功章,一个地方的老百姓安居乐业。”
青梅咽喉发紧,她抿着唇轻轻地抚摸着冰凉的徽章,每一块都是用滚烫的热血换回来的。
说不动容是假的,此刻的青梅深知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以后,也许他还会面对其他的困难与重任。但她相信顾轻舟一定会迎难而上,丝毫不会畏缩。
“你把这些给我看,是为了什么?”青梅抬头看着沉默着的赵五荷。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把军功章一块块重新收了回去,拉着青梅的手说:“我知道你们俩人最近相处都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哎,我就想让你多了解他的内在一些,然后等下次他再回来,你们能不能坐下来,发自肺腑地多认识一下对方?”
青梅垂下眼眸,其实不用想,赵五荷今天这张感情牌打到她的心坎上了。
她反问赵五荷:“我可以多了解他,但是,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赵五荷拍拍青梅的手背说:“对,我事先问过他的意见,他说他没有意见,就看你的意思。”
青梅倏地抬头:“真的?他真会这样说?”
“你们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又不是真的相互不喜欢。”
赵五荷用过来人的语气说:“你们要是真的不喜欢对方,按照你俩人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搭理对方,哪里还会故意去气一气、逗一逗?”
说句不好听的,这在赵五荷眼里简直跟打情骂俏没太大区别,都以逗弄对方为乐趣。
为什么会为乐趣?那就是觉得对方的反应可爱、好玩,甜呀。
青梅脸有点红,用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赵五荷看在眼里,眼睛笑眯眯的说:“咋样啊?”
青梅突然笑了,佯装生气地说:“我还能怎么样?你儿子太优秀了,都摆在我面前,我肯定会答应啊。”
赵五荷乐得眼睛都笑没了,她拉着青梅的手又拍了拍,欣慰地说:“这就对了,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姑娘,以后你也会是我的好儿媳妇。”
小燕洗完澡穿着青梅的衣裳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五荷见了起来把小匣子和相册收起来,不料相册里夹着的一张照片飘飘荡荡掉在地上,正好贴在青梅的脚边。
青梅顺手捡起来,发现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姑娘,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再往下看,她整个人傻掉了,怎么、怎么会有个小叽叽!
等她看到“小姑娘”的脸,半岁大的顾轻舟还冲她傻笑,手里头抓着一把木质小手枪。
赵五荷赶紧把照片抢过去,抢了一下没抢走,青梅捏的死死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大娘,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吧。”
赵五荷猛地使劲,终于把照片抢到自己手里,为了保护儿子的隐私捂着小叽叽对青梅说:“你看见什么了?”
青梅装瞎:“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五荷说:“真的?”
青梅说:“真的!”
赵五荷本来打算把照片放回到相册里,抬头看到青梅盯着她的动作,干脆把照片揣到兜里,还拍了拍。
嘁,真没意思。
青梅转头下地,拉着小燕上炕,自己则去洗澡。
青梅洗澡的时候估计晚上金队长就要给小燕家通电话,毕竟跳河是个大事情,事关人命。
第一天没有动静。
第二天没有动静。
到了第三天还没有动静。
小燕大概猜到会这样,这三天都帮着青梅做大锅饭。中间顾轻舟回来一趟,把房梁夹角的地方跟帮工的人仔细说了说,说完又走了。
青梅那时候去砖村找花儿二表哥学拖拉机去了,两个人没遇上。
回来以后,她知道这个事,多少对顾轻舟又多了几分有责任心的印象。
认真想想,似乎在她需要的时候,顾轻舟总会出现。
她挠挠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确有些好感。
当然还有个前提,他俩最好面对面都不要说话,这样可以把好感度多维持一段时间...
俩人算是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用心灵沟通也不是不行吧...
反正她每次生顾轻舟的气,再看看他的脸,气也就消大半了。
对,她就是如此肤浅。
赵小杏最近没有帮忙做饭,在家里认真钻研拖拉机的各项知识。
青梅还请方大哥给她做了个方向盘和档位的模拟驾驶舱,就在小鸡崽旁边,可以让赵小杏一边欣赏一百只白天黑夜叽叽喳喳叫的小鸡崽,一边练习驾驶技术。
方大哥做好模拟驾驶舱,这是青梅取的名字。他正准备离开,屋外有人喊道:“小燕是不是在这里住着?”
顾家大门是开着的,方大哥在这里帮忙做方向盘,孤男寡女把门关上不合适。
门外问完,赵小杏伸脖子喊了声:“谁啊?”
外头很快传来声,一个岁数大的声音说:“我是她村里的,我来接她回家!”
家里不来人,村里来的?
赵小杏马上站起来,方大哥跟她说:“我陪你出去看看。”好歹小燕也是他捞起来的。
赵小杏扯着脖子喊:“你是谁?”
对方一句话让赵小杏差点炸毛:“我是她婆家人,请快点让她出来!”
赵小杏脸一下垮下来:“我咋不知道她有婆家人?我去会会他。”
方大哥拦着赵小杏说:“你别跟人吵架,叫小梅过来处理吧。”
赵小杏摇摇头说:“不用,我就是瞅瞅。”
方大哥低头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铁锤子,低声说:“那你把我的锤子先还给我。”
“不给。”赵小杏大步往门外去,方大哥赶紧*跟着也过去了。
站在门口张望的中年男人,手边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他听人家说小燕暂时借住在一位团长家里,顺着指路的方向寻过来,光是看到高门大户就害怕了。
他们村子远没有东河村富裕,更没有这种一看就有岁月感和家族威望感的院落。
哪怕大门开着,他也不敢迈进门槛。
他看到里面有一男一女出来,理所当然以为方大哥是这家的男人,那就是团长。
他双腿打颤,结结巴巴地说:“首长领导好,不是,是领导首长好。我、我来找小燕,接她回家的。”
方大哥看他满脸都是褶子,少说也得有五十岁,看起来不像是小燕的对象。
再看旁边的小子没到十岁的样子,更不像是小燕的对象。
他纳闷地说:“我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首长,我问你,你是小燕什么人,她爹娘怎么没来接她?”
赵小杏疑惑地目光从大人和小孩身上扫过,她也觉得奇怪,小燕都跳河了,怎么她家人都不过来看望她?
中年男人挤出笑容说:“她爹娘抽不出时间,叫我帮忙捎回去就行。”
这人也是奇怪,就是不说自己是小燕婆家什么人。
赵小杏气恼地说:“捎?怎么捎?她是一个大活人,你是夹在咯吱窝还是塞包里捎回去?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