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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鉴_烬天翼【完结+番外】(323)

  少许后,慢慢握紧了手中油纸伞。

  ……

  那日雪阳蛊自端木手背之上退怯,花雨石言过因由之后,璎璃看着青衣少年掠出了吟风竹地。

  她继绿衣女子之后拦下了青衣少年。

  泊雨丈中,红衣女子将手中紧抱的骨灰坛递向了青衣人,抑声道:“这坛中是公子骨灰,我自幼跟随公子身侧,寸步不离,公子从不容外人近身,因洁癖甚重,更不曾与何人过分亲昵,长年洁身自律……”

  青衣少年震在原地,懵震地看着那方骨灰坛。“璎璃……何意?”

  璎璃抬目来看他,颤声言:“你们所言,我已听清,故将公子骨灰拿来予你。”

  “既已听见……”青衣少年似乎并不奇怪她听见几人所议,只是看着那方骨灰坛慢慢收紧了十指,怔声:“她所言之法……若用梅大哥之骨……惊云阁可忍?你、可忍?”

  璎璃凄笑着回声与少年:“为救端木宗主,公子殒命身死亦不在话下……又怎会在意自己死后几许余灰?”

  红衣女子言罢,紧抱骨灰坛的手向前伸出,对着少年人屈膝而跪:“公子曾言:心之所向,方为归处。璎璃心知,端木宗主便是公子心之所归……让公子葬骨于此若叫端木宗主为难,那便让公子最后再助宗主一次,倾尽所有,止于无物,行至极致吧。”

  眼中之泪落了下来,璎璃哑声泣道:“此,对于公子……亦是成全、和归宿。”

  青衣少年滞言许久,亦向面前之人慢慢跪了下来。

  凝目望着这方骨灰坛,他低喑道:“当日我不在……无论如何……云萧是感激你的。梅大哥……今日云萧便再谢你最后一次。”言罢,伏手而拜。“……谢过梅大哥。”

  璎璃通红的眼眶中隐有慰色。

  少年人双手从女子手中递过了骨灰坛。

  红衣女子看着少年人,和他手中所捧之物,终是泣不成声。

  青衣之人低头看着手中骨坛,眸色终归寂寥。

  忆起凌王府中,自己情难自禁哺茶以吻时,白衣女子嘤咛喃声的那三字,终扬起一抹苦笑,他最后轻言道:“只是师父若知……又如何能承。”

  ……

  一片白茫。虚无,飘摇。

  仿佛在空中徐徐往下飘落,棱角清莹、剔透玲珑、随风而动。

  被一缕夹杂着馥郁冷香的清风环绕,向着大地缓慢零落。

  那淡而凉的气息刻入心,化入血,从此这一生,都能清晰地闻到那环绕在周身内外、淡冷凉薄的……

  梅香。

  原来自己不曾闻错。

  端木若华慢慢睁开眼,安静地躺在木榻上,望着眼前的虚无和黑暗。听风在窗外拂过林稍。

  支身而起,床角的雪娃儿“唰——”的抬起了圆鼓鼓的小脑袋。

  端木若华摸到了榻侧一截冰凉温润的硬物,指间一怔,手微移两寸,清润的流苏穿指而过。

  心微微一疼。

  她静滞在原地些许,蜷指握住了那些流苏,之后风拂入窗,夜风微凉。她把那把碎散一半、只余半截的断扇放进了手里。

  便也觉得十分安心。

  仿佛那人,还在护她。

  榻沿叠着一件衣裙,应是璎璃为她备下的明日可穿的衣物。

  端木若华伸手拿过,披在身上,缓慢地扶着床柱下了榻。

  雪娃儿伸长脖子看着女子披衣下榻、整理好身上衣裙,而后踩着窗外照进屋内的月光,缓慢地向前行去,不多时,推门而出。

  肥貂儿无奈,未及十步,便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长廊下月色更幽,夏夜凉风不时穿廊而过,拂起女子耳后青丝、及鬓边细长的雪发。

  端木若华安静地走下石阶,脚踩青石草上,缓缓行入院中。

  叶绿叶夜起来巡时,便见女子独自一人立于含霜院中那棵苍老的桃树下,束手于腰际执着那把青玉断扇,被一院朱梅所围,遗世而立。

  绿衣之人怔怔地走近几步,女子闻声便回头来。

  目中空澈无物,神情淡然无波,身上的朱梅百水裙在夜风中被吹起,与青丝雪发一起拂动。映着明如白昼的月光,幽然若灵,恍若谪仙。

  仿佛有什么,于此夜永生怀念记住了……

  又归于沉寂,了却了,放下了,不再去想了。

  叶绿叶不知为何震在原地,不言不动,望了女子许久。

  夜风拂止,悄然静声。

  端木若华默然低头,久久,空茫的双目望向了院中叹月居所在。

  半是失神,半是醒神,她轻声言:“为师有些想萧儿了……此前之事,是我错怪了他。”

  叶绿叶双目微瞠。

  女子淡声言:“山下农户病子一事是他授意为之,萧儿心思太细,已通晓我定会命你去询。”树下女子轻叹了一口气:“此去乌云宗,必也是你二师伯之意,他为救我被胁,才应许而去。”

  叶绿叶拧眉看着女子,“如此……”

  女子默声片刻,极静道:“以他奇血之身,滞于乌云宗必会受苦……明日你带我手书与你二师伯,将他领回,命他归谷。”

  叶绿叶神情一振:“是!师父!”

  第280章 傩

  深林野地,料峭山岩之下。

  盛宴一身檀色长裳高坐马上,形貌清俊,一点秀气,九分洒脱。

  一身公子朗意。

  有感一人从岩壁山洞中行出,她抬首望去,便见了那听闻消息后长时凝在心头并于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人。

  端肃青衣不复,阴鸷黑衣刺目。

  胜艳从头到脚望过他,除了额间血红的樱花纹烙,眼前之人身上竟已没有一丝昔日谦谦佳公子的影子。

  神情陌生寒凉,周身透出狠冽无情的煞气、及一身隐而未发的乖张戾气和冰冷寒气。

  她一瞬间竟看不透他经历了什么。

  只知两目相视,她望见他如看着一个陌生人那般看向自己时,心头终是一阵刺痛。

  胜艳低头沉默了片刻。

  只片刻。

  再抬头便又是那样一副疏朗熟悉的笑容。一如当年并马相驰、秦州郊野把酒言欢时之景。

  她道:“三弟。”

  崖上之人未应。

  自始至终用一幅睥睨众生、游离世外的淡冷无绪神情立于崖洞口,波澜无惊地向下俯视着她。

  胜艳道:“夏羌之战,不日便起,我与你二哥皆应家中之命、江湖之请,即日便要入军参战,助力中军。此一去,烽烟四起,戎马倥偬,与三弟便难有后会之期了。”

  崖上之人仍是无言。

  胜艳看着他,再是一笑:“临行前与你道一声,三弟日后且自珍重。”

  言罢,最后看他一眼,便勒马转道,往来时路回。

  崖上之人一直望着她,直至檀衣之人纵马行远。

  驰出数里,似乎又见她回头一望,脸上仍是恣意平常的笑容。

  便如他分毫未改,便如他还是云萧。

  黑衣之人心头一烫,蓦然低了下头。

  好半晌,终又平复回了心绪。

  待到人马皆远,遥不可见,他平声喃了一句:“大哥,保重。”

  只是天涯路远,人世无常。

  未几白衣苍狗,从此永不得见。

  ……

  大夏天隆十年六月末,璎璃留于谷中照看端木若华,叶绿叶携端木手书纵马驰往南疆。

  与此同时,羌族骑兵再度自宁州地界潜入夏地,绕至扩军之新兵屯驻地罗甸奇袭。夏羌两军于蒙江岸交战,新兵营粮草烧毁过半,新兵伤亡近万。

  羌族骑兵不过数百人,却近半逃回。为首者,乃西羌烧当部落酋豪大王子弋仲,传闻十分骁勇善战、谋胆兼俱且残厉狠毒。

  巫亚停云闻讯,派出“天南海北”四位心腹将领之中的后军将军北曲赶赴罗甸主事,并请孔嘉随行辅佐。

  此后中军主力南下,于关岭所在和已然汇合的吴郁、凌王军交战。中军还余之六万人马及新扩入的两万新兵、总计八万人与凌王十万大军激战于关岭脚下数夜,两万新兵中有众多江湖高手,于鏖战中见其武道之能,吴郁手下心腹之一吴常任前军将领,于乱军中被一剑贯首,前军溃败,战况遂明,凌王兵马且战且退。

  巫亚停云麾下、护军将军田狣领军追击,巫亚停云呼喝不及,田狣已率军追击数十里,直至朱提、牂柯两郡交界的汉水,却正遇领兵来援的羌族骑兵。

  为首者,正是西羌烧当部落酋豪第九女,有西羌第一勇士之称的“虎公主”。

  田狣座下良马被其手中斩马槊一槊断去四足,田狣更是未及反应,便被迎面驰来、眼见当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槊击碎胸腔肋骨五脏六腑,顷刻毙命。

  由田狣率领追出的一万护军全军覆没,仅余两千人被“虎公主”围于汉水岸,拒不投降,投身汉河。

  巫亚停云得讯,既悲且怒,牵动伤势复发,当场呕血。此后中军驻于汉水与延江水两河之中的织金,只待后方罗甸之地的新兵赶来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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