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枭看着她缓步离院而去。
一时静坐于屋中榻沿上,未言亦未动。
不多时,起身来阖上了小屋的门。
屋内窗下用炭火小炉温着热粥,想是待女子醒后可以随时哺喂的。榻沿之人伸手摸到被褥下,女子内元已空,身子更弱,手脚皆透着凉意。
南荣枭取出热粥,用炉上热水给自己和端木若华洗漱了。
适值夜半,蓝苏婉很可能已为女子洗漱过,但榻上之人手脚寒凉,再用热巾擦拭一遍便也无妨。
烛火轻曳。
南荣枭握着女子苍白纤瘦的指,便同往日那般,一根根裹覆着细细拭过。
心境倒是肆意的,甚至带着两分凌人之色。但举止却似早已养成习惯,不自觉地轻柔细谨。
他忆起此前墨然过来牵握着女子的手,为其输入内力,眸色便又冷傲寒肆了几分。用热巾将手中女子的十指拭了又拭。
脑中同时闪过了墨然行出此屋后,于院中对自己所言。
彼时墨衣云纹之人惭罪、认错、自认该死,却兀地伸出一只手,将南荣枭指向他的铁剑慢慢往下压了。“但我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南荣枭闻言眼神当即一冷,抬手便欲抽剑——
墨然看着他道:“你想解开你弟弟身上的忆生蛊吗?”
少年人听得,瞳孔骤然微缩。拧声便道:“我所知忆生蛊可以让人重忆此生,根本无解!”
墨然脸上微露笑意,他胸口已被南荣枭刺了一剑,说话时脸上越来越明显地流露出虚弱之色。语声很轻:“……有解,只是中蛊之人理论上不可能做到。”
南荣枭便听他道:“让中蛊之人亲手杀死蛊主,就可斩断自己体内忆生蛊,对蛊主的归附、依恋与情绪牵连。”
墨然苦笑道:“如果我非是死在他手上,忆生蛊便不会死,他会一生带着我的记忆与情感而活,真正地成为另一个我。”
南荣枭指向他的剑微微发抖,瞠目看着他,目眦欲裂。
“而中了忆生蛊的人,便相当于蛊主分-身副体,会对蛊主绝对忠诚、满心归附依恋,绝无可能生出伤杀蛊主之念……因为伤杀蛊主等同于伤杀他们自己。”甚至比伤杀他们自己还要甚。
“你所言!”南荣枭控制不住地发抖,睁目极憎道:“是在说我此生都不能杀你报仇!?为了我弟弟不变成另外一个你!还要护你不成?!”
墨然虚弱地笑了一下。“……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让却儿亲手杀我,是忆生蛊唯一解法。”
南荣枭便看着他,伸手握住了铁剑剑身,而后慢慢将铁剑转握进了自己手中。“我说过,你能来寻我,正好。”
眸光微垂,半是恍然半是沉寂。墨然看着南荣枭道:“即便你不来,我也是要来寻你的……因为于此世间,若还有人能让却儿突破蛊的束缚,一时找回自我,动手杀我……应只有你。”
……
小屋中。
南荣枭垂目擦拭完了女子最后一指,微微抬起的眸中,幽光半隐。“便是如此,你也仍旧该死。”
转首拂灭屋中火烛,少年人起身褪下周身衣物,打散长发,躺到了榻上女子身旁。
己身日寒夜暖。他伸手便把仅着中衣的女子搂入了自己怀中。昏暗中,犹嫌不够,南荣枭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女子中衣上的系扣,慢慢褪去了女子身上中衣。
女子似有所感,于他解开最后一颗衣扣时瑟缩了一下,昏沉中觉到了身畔几分熟悉的热源。
下时仅着一件贴身小衣的身子,便被他环腰搂住,紧紧贴附在了南荣枭赤膊裸硬的胸口。
“萧儿……”喘息声重,女子本能地伸手推拒于他,却被南荣枭轻易地卸去力道、捉住手腕,握在手中摩挲。
周身渐热。
次日。端木若华于一阵熨人的暖意中醒来,苍白的面色回复了两分,面色恍怃。
直到抬起的手摸索到身畔少年人赤-裸着的上身。
女子神情蓦然僵硬,有些呆愣凝滞地止住了自己抬起的手。
“师父怎的不摸了?”
耳畔传来少年人略显低沉的疑问,能听出几分肆意和调笑之感,端木若华一时更觉恍怃。
周身虚微而滞钝,丹田传来空乏之感。
女子倦惫中亦思及了什么,慢慢伸手于被褥下探过了自己的脉。
元力已空。水迢迢之力无回无应。
女子方才睁开的双目重又慢慢阖上了。
第343章 结发为夫妻
“是不是没有想过,会在活着的时候看到我恢复记忆?”
语声带着笑意,听起来却有几分冷。
女子仍旧阖目。闻若未闻,并不言语。
南荣枭一只手伸到了女子颈后的小衣系带上,指间欲解。便似威胁。“莫要装死,师父。”
女子呼吸一重,不觉眉已蹙。
不由得伸手,按住了他放在小衣系带上的那只腕。
榻上少年挑了一下眉,指尖一转,仍旧解开了女子小衣系带。
“萧儿……!”此声仓促微冷,女子满面赧色,已慌忙伸手按住了自己胸前小衣。
少年语声亦冷,听不出情绪。“你喊的是哪个萧?是云萧的萧,还是南荣枭的枭?”
赧色渐褪,端木若华睫羽微颤着停了下来。
“我清楚记得你说我满身戾气……不肯教我武功、不肯收我为徒时的神情。”
归云谷中,他从灭门重怆中醒来,见到她后的一幕幕……此刻回想,便同发生在昨日。
明明那时的他才十一岁,距今已有七年。
“后来我绝食多日,以死相逼,你终于肯答应收下我传授武功……”此时的南荣枭已经半支起身子,垂目看着身畔之人,他随手捻起了女子散落过来的一缕长发。“你提出的条件是用水迢迢之力封住我此前的记忆……你跟我说,只要来日我的武功胜于你,血线自行断开,我就会恢复记忆。”
女子的睫羽再度颤簌起来。微微偏转过头,似乎想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发。
“可事实是……不管你有多虚弱,只要你体内还有水迢迢之力,我都没有恢复记忆。直到此番,你体内再无一点天鉴元力护身,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过去。”
女子面色微微苍白起来。
“你原打算封我一辈子的吧?”
端木若华呼吸微促,睫羽陡然更加颤簌难止。
“直到你死。”南荣枭看着她,笑了一声:“因为水迢迢之力是天护之力,对普通人的武功天生具有压制作用,是不是?”
指尖绕着她的发,已越来越紧,南荣枭慢慢道:“只要你还有水迢迢之力存身,我就不可能强过你,若非你神思崩溃,天鉴之力四散……你活一日,就能压制我一日,你收下我那时……根本没打算让我恢复记忆,让我复仇……师父?端木若华?可对?”
女子的面色隐隐已是苍白若雪。
“不但如此。你还利用云萧……利用我对你的情,想让我在你死后亦顾念着你,不去复仇,饶过整个江湖!”
你以为云萧不知,可云萧亦心知,他只是不记得自己失去过什么!不记得那夜那份血海深仇压在心中能有多重的份量!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回顾此生,我不得不意识到……”南荣枭握着她的发,五指有些抖,他咬牙拧声道:“从最初,到你我定情,再到今日,你无时无刻不想着的,唯江湖与天下尔!”
端木若华听到他压到极低的语声,亦有几分颤。“又何时想过我呢?想过我南荣家无辜惨死的四百多口人?!想过还曾以血为你减轻毒息的我的爹娘?!”
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南荣枭垂目看着眼前的女子。
可我……可作为云萧时的我……满心满意都是你,不惜自身也要育蛊救你,哪怕予你也只一线生机。
“端木若华,我不后悔,我只恨!”榻上女子猝然听闻他此言,蓦然一怔,心头竟感疼拧难扼。
少年的额蓦然抵上了女子,有滚烫的泪亦随之滴落在了女子面颊上,端木若华恍惚了一瞬,有感心口疼意更甚。
“恨我当初……和这七年,都瞎了眼,一颗心给了你。”
呼吸豁然难以为继,那滴过于炙热的泪,顺着女子脸颊滑落而下,白衣人任他紧紧抵着自己的额,想说什么,双唇轻翕数下,却发不出声。
久久,只道:“萧儿……”
下一瞬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缱绻,纠缠,抵死,不放。
他的手缠在她的发间、亦缠在她的小衣系带上。
未多久,发更乱,衣更落。
他的满腔炙火与愤恨不甘,便皆毫无所隔地传递给了她。
端木若华脑中渐趋浑噩,应去阻师徒间逐渐相贴的肌肤,和胸前渐落的小衣,但最后缓缓伸出的手,却只轻轻落在了身上之人脑后的发上。
“萧儿……”她又唤了一声,于纠缠间不慎嗑破了他的舌,带有樱木冷香的血腥味散开在她唇齿间,有感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