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走火边缘
西市分店酬宾活动的巨大成功，不亚于是阴霾天际，透出了一缕阳光，暂时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与不安。
裴清梧深知，在这种时候，更需要一些喜庆的事情来凝聚人心，提振士气。
于是，她决定在总店办一场像样的庆功宴，既是犒劳五娘和于意这两个争气的徒弟，也是借此机会让大家都松快一下。
傍晚打烊后，铺子内外便忙碌起来。
除了本就负责下厨的银岚，裴清梧也准备露几手。
很快，后厨便飘出了诱人的香气，与前院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交织在一起。
宴席就设在后院的老梅树下，几张方桌拼凑起来，铺上了干净的靛蓝色桌布。
首先上桌的是主菜乳酿鱼。
选用的是今早才送来的新鲜黄河鲤鱼，肥美异常。
鱼身经过精心处理，腹内填入了由羊肉末、葱姜末及多种香料混合而成的馅料，再用新鲜的羊乳慢火煨炖而成。
只见盘子中央，鲤鱼形态完整，表皮因吸收了羊乳的精华，而呈现出诱人的奶黄色，汤汁浓白如乳，香气扑鼻。
鱼肉鲜嫩，腹内的肉馅更是吸收了鱼鲜与羊乳的双重滋味，醇厚无比，入口即化。
紧接着是葫芦鸡。
整只嫩鸡经过腌制后，用特殊的手法捆扎成葫芦形状，先蒸后炸。
端上桌的鸡，外皮炸得金黄酥脆，泛着油光，形状确实像个饱满的葫芦。
用筷子轻轻一戳，外皮应声而裂，露出里面雪白嫩滑、汁水丰盈的鸡肉，再蘸上特制的椒盐，外酥里嫩，香而不腻，令人食指大动。
另一道硬菜是羊皮花丝。
这菜极其考验刀工，须将煮熟的羊肚、羊脸肉等部位，切成细如发丝、长短一致的肉丝，再用热油快速爆炒，佐以辛香配料。
盘中的肉丝根根分明，色泽酱红油亮，与翠绿的香菜相映成趣，入口爽脆弹牙，咸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辛辣，极为开胃。
素菜则有冷蟾儿羹。
用的是上好的清鸡汤做底，放入吐净沙子的鲜活蛤蜊，待蛤蜊开口后，便迅速离火，使其保持鲜嫩。
羹汤清澈，蛤蜊肉如白玉般点缀其中，再撒上嫩黄的蛋皮丝和碧绿的葱花，喝上一口，汤清味鲜，蛤蜊肉嫩滑无比，在满桌浓香中别具一格，清爽宜人。
当然，也少不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除了五娘研发出来的金玉满堂酥，还有新蒸的水晶龙凤糕，糯米与红枣果脯层层铺叠，蒸得晶莹剔透，软糯香甜。
以及千层龙须酥，这可是酥山小集发家的点心。
酒水备的是口感较为温和醇厚的米酒，和用花果煮成的甜饮子，专门为不擅饮酒的姑娘们准备的。
菜肴上齐，众人围坐，看着这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美食，连日来的压抑气氛终于被冲散了不少。
裴清梧作为东家，首先举杯，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五娘和于意身上：“今日这顿饭，一是为五娘和小意庆功！”
“你们二人，能将西市分店经营得如此红火，推出新品，想出妙招，师父为你们感到骄傲！”
“这第二杯，是敬我们酥山小集的每一个人，近来事情繁多，大家心中都有忧虑，但只要我们像今天这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来，我们一起，喝了这杯！”
说罢，众人纷纷举杯。
“为五娘和小意庆功！”
“为酥山小集！”
手中无论是酒还是甜饮，都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宴席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
银岚不停地给大家夹菜，尤其是那两位功臣；裴清梧和茜桃聊着天；石大勇和顾恒讨论着哪道菜最下酒；季芳华和温白芷凑在一起，小声品评着点心的味道；锦娘则细心照顾着念慈和明义吃饭，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油光，不亦乐乎。
五娘和于意更是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不断有人向她们敬酒祝贺。
两个小姑娘何曾经历过这般阵仗，尤其是五娘，性格本就活泼外向，在众人的夸赞和米酒的作用下，很快便双颊绯红，兴奋不已。
她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裴清梧面前，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师、师父！这杯酒，我、我一定要敬您！要不是您当初收留我们，教我们手艺，哪有我们的今天！”
“师父，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仰头就将杯中米酒喝尽。
裴清梧看着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慢点喝，别醉了。”
然而，五娘刚回去坐下，于意也红着脸端起了酒杯走过来。
她性格内向些，向来是话不多的，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小声道：“师父，谢谢您。”
然后也学着五娘的样子，将杯中酒饮尽。
裴清梧无奈，只得又喝了一口。
但这似乎开了个头，接下来，季芳华和温白芷过来敬酒，感谢师父的栽培和照顾。
就连银岚等几个老人也凑趣，感念裴清梧当初的收留之恩。
裴清梧本就不是海量之人，加之这几日操心劳神，身体本就有些疲惫，在这轮番的攻势下，虽然每次只是浅酌，但累积起来，也觉得酒意上涌，头脑开始发晕，脸颊也烫得厉害，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顾恒一直留意着她的状况，见她眼神涣散，以手扶额，便知她已不胜酒力，便连忙起身，走到裴清梧身边，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姐姐，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歇息吧。”
裴清梧抬起朦胧的醉眼，看清是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声音带着浓重的撒娇意味：“嗯……头好晕……阿恒，你扶我……”
顾恒心中一软，对席上众人道：“东家有些醉了，我先送她回房，诸位尽兴。”
说罢，便半扶半抱着裴清梧，离开了热闹的院子。
回到裴清梧的卧房，顾恒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床沿坐下，转身想去给她倒杯醒酒茶。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衣袖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
“阿恒……别走……”
裴清梧的声音带着醉后的黏腻和依赖。
她仰起头，那双平日清亮的眸子里，此刻氤氲着一层水雾，迷迷蒙蒙地望着他，脸颊绯红，唇上未褪的朱红口脂在灯下显得格外诱人。
顾恒的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转过身，对上她那带着一丝邀请意味的目光，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好几下。
“姐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要茶……”裴清梧摇了摇头，手上用力，将他拉得更近了些。
她伸出双臂，软软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侧，像猫咪般蹭了蹭，吐气如兰：“你陪着我就好……”
温香软玉在怀，小娘子柔软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带着酒意的温热呼吸，一下下拂过他的皮肤，顾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灼热，他僵硬着身体，手臂悬在半空，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该回抱住她。
“姐姐……你醉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极力克制的紧绷。
“我没醉……”
裴清梧不满地嘟囔，抬起迷离的眼，近距离地凝视着他俊俏的脸庞。
目光从他的眉眼，缓缓滑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他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好看薄唇上。
她的眼神便更加迷醉，带着一种天真又大胆的诱惑。
环在他颈后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抚摸着他束起的长发，指尖偶尔擦过他敏感的耳廓。
另一只手，则顺着他坚实的脊背，缓缓下滑，带着灼人的温度，停在他的腰间。
顾恒闷哼一声，只觉得那只手所过之处，如同点燃了一串火苗，瞬间燎原，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烧得摇摇欲坠。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箍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以及一种名为情动的气息。
裴清梧似乎觉得还不够，微微仰起头，主动将唇凑近他的，印下了一个带着酒意和甜香的轻吻。
如同一点火星落入了干涸的草原。
顾恒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当即化被动为主动，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她那两片诱人的唇瓣。
不再是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积压已久的炽热情潮，强势地攻城略地。
他的吻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与蛮横，却又无师自通地充满了占有欲。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米酒的甜腻与她口中的清甜混合在一起，酿成了世间最醉人的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