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羡予着急,却不知道是何原因导致殿下如此,怎么突然就生病了似的?
她离得近,瞧见钟晰鬓边快速渗出一层薄汗,想也不想就掏出手帕,想替他擦擦。
月白罗帕刚触上钟晰额角的一瞬间,羡予手腕就被他抓住了,根本不容她反应的力道和速度。那只握刀的手如今失了分寸,攥得羡予腕骨生疼,惊呼了一声。
她差点就要以为太子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太清醒,把自己当成了刺客或贼子什么的。
她想喊一声“殿下”,想让他先松开手,却,一时间,所有言语全都离她而去。
那是羡予沉重的爱与欲。
钟是毒,而是情药。
他先是觉得四肢发麻,又觉得酸软,但这,瞬间便如潮水般消退了,随之涌上来的,
这毕竟不是专业的情药,只是两种药物的药性相合所致,所以来得迅疾而猛烈,几乎在钟晰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就让他呼吸沉沉,情难自抑。
他的力气已经恢复,四肢百骸的血液却仿佛往一处流去。太子反手撑住桌案,桌檐下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没心思再去猜谁下的药了,全身力气都用来阻挡自己去碰触她的心思。
偏偏那个小姑娘还毫无所觉,一脸关切地直奔他而来。这短暂的瞬间,就好像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似的。
钟晰还是想避开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不堪的心思。
他想说话,喉头颤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钟晰心中天人交战。
她离得那样近,身上的香味清晰传来,如丝如茧,将他层层包裹。
只要一抬手,他就能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的柔软与纤细、白皙与绯红。
钟晰向来自恃君子,对她更是如此。他爱的人,当然要明媒正娶,要名正言顺,要她凤冠霞帔朝自己走来。即使把她接入太子府满足了他心底日渐疯长的占有欲,但也止步于此了。
她却抬手再次碰触到了自己,药物影响下,钟晰觉得自己变得格外敏感,感官也被无限放大,隔着一层罗帕,都能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温度。
钟晰拉住了她,想让她别再继续了。纤细的腕骨入手,他却难以再放开,不知是想要对方停止,还是要按照他的意愿继续。
掌中柔荑皓腕犹如最顶级的美玉,肤如凝脂,触手生凉。
钟晰望向她的眼睛。他们距离很近,钟晰甚至能数清她的根根分明的睫羽,看见她面颊上柔软的绒毛。
羡予眼神都在颤动,连带着双睫轻微震颤。
面前的女子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呆立原地。钟晰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又凑近了一些,似乎要从她眼中看清所思所想,也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去接近她柔软的唇。
羡予看见他神色时就呆住了,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双颊绯然。手腕还被他攥在掌心,羡予却忘了挣扎,好似已经被吓得神游天外。
羡予眼睁睁看着太子那张俊脸在眼前逐渐放大,离自己不到两寸时,他又停住了。
这个距离下,羡予面上任何一丝情绪都清楚映入他眼底。钟晰闭上双眼,放轻了牵她手的力道,缓慢带着她的手背轻轻擦过自己的侧脸,他宽大的手掌也眷恋地蹭过她的腕骨。
他复又睁眼,目光依旧炽热,却浅浅地冲羡予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只将原本她手中的罗帕抓在了手心。
羡予这才回过神来似的,迅速退后一步,远离了这个呼吸交缠的距离。
但她手腕上触感挥之不去,钟晰抓住她时的温度、力道都仿佛渗进了皮肉中。她白皙的腕部迅速浮现出一圈红色,仿若惨遭蹂躏。
羡予垂下的右手不自在地握紧又松开两下,拇指指甲掐着食指第一道指节侧面,要借着疼痛给自己换取清醒。
她注意到钟晰的目光垂落,视线终点正是自己的右手。
她却不敢低头,即使已经退后一步,她也站在钟晰同一侧,中间并无桌面遮挡,害怕自己一低头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钟晰缓慢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哑,嗓音缱绻而诱惑,开口却是让她离开:“出去吧,乖乖。”
羡予听见了自己的乳名,微微偏过头,不去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
她双手都攥紧裙摆布料,声音很低,细若蚊蝇,“你……”
“出去吧,叫梁兴请刘安行来。”即使是这个状态,钟晰命令的态度也不容置疑,恰到好处地给羡予提供了远离的理由。
羡予立刻转身,犹如身后有豺狼追赶,她不敢再去看钟晰一眼,也不敢去想他拿着自己的手帕要做什么。
门口侍立的梁兴原本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屋内的动静,以防主子突然吩咐自己却没有反应。他当然听见了茶盏倾倒之声,一时思绪万转,但不敢贸然进屋询问。
须臾,书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施小姐逃也似的反手就关上了门,好像太子书房里关着洪水猛兽。
梁兴疑惑,还不等他问什么,就听施小姐快速交代:“梁公公,殿下让你去请刘太医。”
说完,她也不管梁兴是何反应,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远离了太子书房,生怕这里吃了她一样。
门口呆着的青竹茫然看看梁公公,也赶紧追着小姐跑了。
梁兴“哎呦”一声,不知里面究竟是何变故,但先推了一把身后的小太监,“还愣着干嘛呀?快去太医院请刘太医啊!”
他担心里头的殿下出事,忙进屋查看,妥善地带好了门。
殿下却不在进屋一打眼就能瞧见的书案后,内间屏风后,帷帘遮掩下,传来男子沉闷的喘息声。
第63章
羡予一路跑回砌雪斋,“啪”一下合上了内室的门,引得屋外几个不知发生何事的侍女面面相觑。
她的脑子一团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在床是她永远的避风港,是她躲避一切问题的壳。
天青色床帐放下,把这里围成一个私密的小小空间,羡予把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青竹茫然地跟着小姐跑回来,进屋一看,小姐已经以一个防御性的姿态把自己关起来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小姐做错了什么,只以为太子殿下让小姐受委屈了。青竹踮着脚接近了羡予的堡垒,轻轻蹲在脚踏边,没听见帐内有什么动静。
青竹悄悄舒气,没哭就好,那应当不是很严重。
“小姐,都关上闷不闷呀?拉开一个口子行不行?”青竹试探着问。
太子府给她备下的床帐也是精挑细选,用的是凤尾花软缎和青玉纱两层。因着羡予寝时厌光,平日里起身也晚,内层特意用的柔软但遮光的花软缎,白日里放下来难免显得黑沉闷热。
闷死了。一帐之隔的羡予想,但她现在不想见人,只瓮声答了一句“不要”。
青竹跟随她许久,明白小姐现在的状态不愿意沟通,缓慢退出去前留声:“我在外间候着,有事儿您唤我一声。”
大约一个时辰后,外头等着的青竹和延桂都有些着急了,里面的小姐还是毫无动静,难不成是睡着了?
她俩大概知道是书房内出了事,刘太医都匆忙来了,但不敢细打听,何况太子书房本就口风最紧,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知情的羡予本人又不愿意见人,徒留她们心底焦灼。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那边有人来砌雪斋,言刘太医想要查看小姐今日煮四神汤时残余的材料和药渣。
青竹悚然一惊,这完全推翻了她先前觉得不是很严重的猜想——这事儿怎么听起来像是小姐要给殿下下毒一般?
她忐忑不安地去内室请示了依旧躲在帐内的羡予,得到了“全都拿给他们”的答复。
不止青竹,整个砌雪斋上下多少都有些惊慌。太子那边书房内疑有风云酝酿,空气都显得沉闷。
不管下人们如何惶惶,砌雪斋实际待遇却并无变化,衣食用度一如往常。
那日刘太医托人来取走了药渣,然后就没下文了,似乎只是顺道看一看。
变化最大的,其实是羡予。
她接连三日都没怎么说过话,也不出门,最多只是呆在院子里,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惊奇的是,殿下那边竟然也没人来请小姐。从前殿下都亲自来哄人的,这回是怎么了?
只有青竹在两天后渐渐拼凑出了真相,担忧地望向面无表情的小姐,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羡予装了三日的木偶人,三日后,太子着人把书房那把红拂琴给她送到了砌雪斋。
又是梁兴亲自带着小厮给她送来的,那把名贵的琴被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外间。梁公公面上挂着一如往常的和善笑容,但总让人觉得有些僵硬,似乎是想和羡予说什么,但又碍于殿下嘱咐不让他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