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小姐笑着说起今日从未在宴上出现、但绝对不可避开的角色——太子殿下。
这种话题算是闺中私话,最容易消去小姑娘们之问的距离。
“太子殿下究竟来没来御花园?太妃说来了,竟然一眼都没见着。”
“御花园这么大,哪里那么巧就能遇上了?太妃总不至于哄我们玩吧。”
“应当还是来了的,只是未在咱们这宴上露面而已。我方才听两个宫人说,太子殿下去看了那两盆墨菊呢。”
“真的?”
“那还有假?御花园的宫人还说,以为摔了一盆如此珍贵的墨菊会惹得殿下不快,没想到殿下并无要怪罪的意思。”
“宫人说殿下当时看那仅存的两盆墨菊还笑了,并且说‘成双成对,也是个吉祥数’。”
“从前只听闻殿下冷漠无情,竟还有这样慈心柔情的时候。施小姐,你觉得呢?”
“哈哈我也没想到……”
突然被问一嘴的羡予尽量平和地笑答,她旁边知情的高相宜死死攥住帕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虽然用的话题让羡予有些尴尬,但和几位贵女的关系确实是近了一些。
她还口头应了两位小姐的小聚邀请,太妃的宴来了,其他家的邀约若是不去,容都人怕是要说她趋炎附势、目下无尘。
几位小姐们还只是口头商量,到时还需正式向被邀请的一方下帖,羡予还需在侯府回帖,以及找机会回请。
现今这情形,自然是没空再回太子府了。
羡予靠在钟晰肩头,牵着他的手安抚地摇了摇,撒娇似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去看殿下。
谁又能对这样的她生气呢?
钟晰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侧坐者,托着羡予的后脑勺,吻上了这个思念已久的人。
从前得不到还好,如今已经能拥抱和亲吻她,却还要忍受和她分离。明明只是几日不见,他心中的野火已经快烧干全身血液。
马车略有颠簸,羡予也在他的怀中轻晃,只觉得殿下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
与他收紧扣在自己腰肢上的手臂不同,殿下唇舌的动作倒是十分温柔。
这倒出乎羡予的预料,她能察觉钟晰的情绪,他在澄心堂替自己上药时就想接吻,但被自己拒绝了。而且她那时还有席问众人要应付,钟晰自然不能太放肆,只能压抑着自己。
几日不见,她同样想念他。
按照殿下平日的风格,他的动作应该更为凶狠、肆虐,带着要将人吞吃入腹般的侵略性。
但钟晰这次没有,他不急不徐地撬开羡予的齿关,照顾着羡予每一次呼吸和颤栗,细腻而缠绵。
羡予被他亲得身子发软,眼眸半闭,全身重量都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大手颇有规律地在自己腰侧揉按。
长,羡予最后还是靠在他颈侧,气喘吁吁,声音如样……”
“你都要喜新厌旧另觅良人了,我当然心。”钟晰闷笑一声,还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胸腔在他怀里的羡予。
“我伺候得可还满意?乖乖?”
羡予流走了。
她不过回府几日,殿下?
现在已经不必再见外人,当然不用再去担心妆容和口脂,那透着花香的鲜艳膏体被钟晰吞得一干二净,但羡予的唇色并未消减,反而更加红润了。
钟晰最后没回太子府,也没随羡予回镇国侯府去给施侯爷一个惊喜,而是在华芳街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悄悄离开了马车。
他要去见韩佑暗中派往容都的人。
钟晰一身常服进了华芳街最热闹的酒楼万春楼,小二引着这位看着就很富贵的公子上到二楼包厢。
不多时,一名中年富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孔安。
这是韩佑将军的心腹之一,曹丰门,此次前往容都的身份是来倒卖药材的越州商人,同时带来了韩佑要传递给太子的消息——
六个月前于越州暗联南越人和北蛮人的“乌先生”,找到了。
曹丰门恭谨地于下座汇报越州收集到的消息。
二月末钟晰得到有两名北蛮人出现在越州沧江县的情报后,一路追查到了北蛮人与南越人会面的据点。
但当时事发突然,行动暴露后,乌先生与一名南越人立刻离开,虽然后续斩杀了两名北蛮人,另一个南越人也已经逃脱。
随后韩佑调动越州部下暗中搜查南越势力和这个乌先生,无果,倒是拔掉了好几处南越奸细的据点。
南越能向越州安插奸细和暗探,大梁自然也会向南越渗透。大约一个多月后,韩佑埋伏在南越都城的暗线传回消息,在南越都城发现了疑似这位乌先生的踪迹,并且此人与南越一名王爷来往甚密。
这与钟晰的推测相符,乌先生不会留在越州坐以待毙,否则迟早会被韩佑翻出来,藏匿于南越境内才是安全的。
依照他当时所见情形,那两名南越人都较为尊敬乌先生,说明乌先生在南越有较高的地位,或者与大人物结识。
乌先生逃回南越后形势安全,但行动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大约是南越贤王的门客,甚至地位更高,是贤王的“军师”之一。
贤王是南越现任国君的弟弟,在南越势力不小,而乌先生日常行动都有贤王的人护卫。
韩佑原本对安插在南越的探子的指令是抓捕乌先生后逼供,但实际上一直找不到行动时机。贤王密不透风的保护让刺杀都做不到,更别说绑走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韩佑的暗探并非一无所获,他们配合着钟晰埋在南越的暗线,挖出了另一个消息。
两年前借荔枝藏血藤毒一案,正是乌先生献给南越贤王的计策。
钟晰听到此忍不住皱眉,荔枝一案事发后,他便怀疑幕后由南越谋划。崇安帝最终得到的调查结果极为荒唐,他杀了一批人后竟然也按下了。
钟晰不认可这个结果,派暗线一路追查,确实查出了下血藤毒的那个农户见过生人,而这个生人,又百转千回的与南越一名权贵有联系。
他当时叫人一路查进南越,但南越境内行动处处受限,进展极为缓慢,到今年初,也只是大概确定了最终下令的那名南越权贵的范围。
直到和韩佑将军的暗探合作,这才挖出了南越贤王的影子。
此等谨慎又阴狠的计谋竟然来自于乌先生,钟晰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纵横于大梁、南越和北蛮二方势力之问的谋士的目的了。
荔枝一案最初就是奔着毒死崇安帝去的,原本钟晰以为,南越是打算借此次暗杀搅动大梁内部动乱,再乘机夺取越州。
但乌先生不同,他是大梁人,却给南越献了这种毒计。
从那天晚上越州据点见到乌先生的装束和行为来看,他是一个读书人,接受的是大梁体系内的教育。
乌先生年纪大了,似乎年轻时也并不显赫,士人追求的大多不过是出将入相,他若是一个穷苦的读书人,只有科举一条路能走。
但他为何会对大梁如此怨恨,以至于转投南越?
以他现今在南越的地位,必然是有能之人、有才之士,才能以外族的身份得南越贤王的重用,此等才学,年轻时若是科举,不可能毫无结果。
钟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考过了科举,但毫无背景和根基,仕途并不顺利,以至于有人能轻易将他这唯一向上爬的途径拦腰截断。
人生遭遇重大变故,所以他怨恨大梁,甚至可能是怨恨容都所有权贵,怨恨帝王。
钟晰收回思绪,示意曹丰门继续说。
“乌先生回到南越后,若非重大事件,绝不出门和见客。他行踪诡秘,韩将军的暗探有一个多月未能发现他新的行动。”
“直到半个月前,驻留在越州秀山县的人发现了疑似他的行踪。”
钟晰骤然抬眸。
第76章
“乌先生重新回到越州,藏匿于秀山县的一处山匪营寨内。”曹丰门继续说。
此事实在蹊跷,以乌先生在南越得到的保护严密等级来看,他在南越贤王那儿的地位不低,怎么可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回到大梁境内。
同样的,乌先生此行的目的必然十分紧要,否则他也不会再次进入对他来说危险重重的越州。
韩佑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使掌握了乌先生的大概行踪,也不敢轻易去打草惊蛇,担心秀山县的山匪只是个陷阱,毕竟乌先生和南越人可是谋划过刺杀他的。
所以他才派曹丰门前往容都告知太子此事,等待钟晰的命令,再做下步计划。
越州多山,丛林密布,断崖、天堑和激流不计其数,散落各处深林内。若有人遁入山中,借地势阻挡,很容易便成一方势力,是以越州的山匪多到难以统计,也很难完全清剿。
早十几年的时候,越州的山匪更加猖狂,甚至出过一县内三座山头的山匪争斗,结果把县令先打死了的可笑事件。
直到韩佑入驻越州,有他沿自镇北军的铁腕统军手段,整个越州都清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