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往巷子深处的黑色面包车拖去。
江月棠的鞋跟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拼命挣扎,却被更用力地拽住。
“不——”她猛地踢了出去,尖锐的高跟鞋狠狠踩在对方的脚背上。
“操!”男人吃痛,怒吼着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她整个人晕了一瞬。
她的腿狠狠撞在墙角的石阶上,剧烈的疼痛蔓延,她的意识在一瞬间被恐惧和疼痛吞没。
江月棠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右腿剧烈一痛,膝盖狠狠撞上坚硬的石阶,钻心的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血顺着膝盖缓缓流下,晕染了她的裙摆。
世界开始模糊,视线晃动,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回响。
江月棠的指尖死死扣着地面,泥水和血混杂在一起,她剧烈喘息,视线已经模糊到了极点。
她拼命回头,巷子尽头,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绝望像毒蛇一般,死死缠绕住她。
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是某人被猛地拖行,脚踝撞在尖利的砖头上的声音。
重物倒地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求饶声夹杂着哭嚎,连带着巷子里的冷风,都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她拼命睁开眼,想抓住些什么,但一切都在旋转,她的身体已经彻底不受控制。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就在她意识彻底坠入黑暗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双黑色皮鞋,蓦然出现在巷口。
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轻描淡写,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全带走。”
下一秒,她的身体骤然一轻,被人牢牢抱起。
她眼前的光影破碎……但熟悉的冷香裹住她,男人的怀抱坚实而稳固,带着久违的温度。
理智在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几近崩坏,头晕目眩之间,她看不清来人。
但她的身体和心跳……已经先一步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他衬衫的衣角,指尖冰凉。
她缩在他怀里,滚滚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声喊了一句:“哥”。然而,声音破碎得根本听不清。
孟长洲专注又柔情地低头看她,小心翼翼托起她手上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又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披在她身上……
江月棠知道孟长洲的脾气,恐怕要出狠手。但是她刚刚已经报过警了,她不想让已经受舆论波及的哥哥再遭非议。
她在男人怀里,努力开口道:“……Caspian……给我的报警器,他知道……”
然而,男人很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孟长洲指腹轻轻擦去她唇上血痕,并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低头,嗓音低得像是一场叹息,温柔得近乎致命:“别怕,没事了。哥哥在。”
然而,即使他目光都在怀中人身上。那几个收账的混混,也完全不敢近身。
年轻的枭雄俯身怜惜爱人,身后却是十几个穿着黑衣的制服保镖。
孟长洲周身散发着压迫感,仿佛周围的空气堵在他一呼一吸之间被碾碎。
薄唇微启,吐出冰冷至极的字眼:“别出人命。”
黑色衬衫的男人,抱起破碎的女孩,就像从泥淖中小心捧起一朵白色海棠,朝着巷子外走去。
黑衣人们无声地行动,巷子里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惨叫声、求饶声……响彻在他身后狭窄的巷子里。
直到红蓝两色的灯光,在旋转闪烁……
第11章
意识漂浮朦胧。
飞机的低频轰鸣声像海潮,耳朵嗡嗡作响。
江月棠的头很重,如同沉入一片缓慢流动的温水。
她抬手,想去按压充斥着酸胀感的耳膜,却意外碰到了什么……
——平整的布料,细腻的质感。指尖一滑,触到一丝冰凉的金属。
她指腹摩挲着那道熟悉的形状。
是领带夹。
鼻息间渗入清冽的雪松乌木檀香,熟悉的味道,克制又疏离。
可搭在她腰侧的掌心,却透过衣料渗透出炙热的温度……
心脏倏然攥紧。
她知道那是谁。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便故意让呼吸绵长,假装仍在昏睡。
可颤抖的睫毛,逃不过男人的眼睛:“喜欢躺在哥哥腿上,舍不得醒?”
波音BBJ7470,号称“空中豪华套房”,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深色胡桃木纹的舱壁,静谧而克制。
两张床铺明明宽敞舒适,孟长洲偏要坐在床边,长腿微曲,自己侧靠着仰头休息……就为了让妹妹枕着他的腿。
还真是沉默又执拗的……犟种。
妹妹刚昏迷了多久,孟长洲就在她身边陪了多久。
这会儿妹妹醒了,他又拿起手机,一副忙着处理公务的样子。
江月棠手撑着床面,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多处伤口,疼得几乎要窒息。
她本就虚弱无力,勉强撑起一点身子,腰间的手便轻轻收紧,不动声色地将她按了回去。
孟长洲问:“伤没好,还动什么?”
江月棠的喉咙发紧,她的心绪乱成一团,当下暧昧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想逃。
太多问题堵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思索再三,她选择了最不相关的话题:“哥,金港的股价稳下来了么?”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似乎是被她的反应气笑:“怎么,你也担心杀人犯的儿子,会毁了金港?”
孟长洲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态度漫不经心,出口的话却还是刺耳得要命:
“不是说要放松精神么?不让我去找你?”
“你Mentalhealthhealing(精神健康治愈)的方式,就是去找你那渣滓一样的父母?”
舱内静得可怕。
江月棠声音轻飘飘的,却格外清晰:“我是赌棍的女儿,你是杀人犯的儿子……怎么不算亲兄妹呢?”
她原本是想呛他一句,可话一出口,竟然听起来像是……和孟长洲站在了一边。
孟长洲似乎被取悦,长指随意拨开她前额的碎发:“不错,有点长进。”
-
孟长洲手指轻轻滑动屏幕,把手机里的资料调出,递到她眼前。
原来,张季苗女士的遭遇,并不仅仅是“赌棍”两个字能概括的。
那一年,富商孟兆国看上了在港岛演艺界闯荡的张季苗。
美艳清贫的小演员、如日中天的港岛权贵……原本,顶多是一场风月佳话。
但孟兆国的婚讯,早已满城皆知,他即将联姻船业大亨之女,张季苗的存在,是两大家族不能容忍的污点。
张季苗不傻。她想抽身,一度乞求孟兆国放过她。
然而,孟兆国却带她走进一场赌局……染上赌瘾之后,她赌的不再是筹码,而是自己的身体……
直到张季苗怀了孩子、孟兆国有了新的猎艳对象,他才终于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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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月棠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存在,从来不是因为爱,她只是张季苗从孟兆国手上拿钱的筹码。
那个无论家中多么贫穷,都会认真培养她艺术爱好和品位的慈爱母亲……其实从来都不想要她。
甚至……她母亲是恨她的。
更可笑的是,孟兆国不仅掏钱养着她,还通过操控张季苗,把她培养成一件“漂亮好用的玩物”。
好在苍天开眼,孟兆国刚过中年就中风瘫了……
否则,江月棠会不会成为联姻的工具,以换取某种利益?
还是更低级、更肮脏地“犒赏”给某个需要被笼络的部下?
她想象不出,也不敢想。
现在……孟长洲提前掌权,她被他占有。
那三年。
她和孟长洲的那三年。
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被人精心雕刻好的“玩物”。孟长洲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牢笼?
江月棠的身体依旧虚弱,意识也模糊,回忆却清晰得可怕,在脑海里不停回旋。
她抬起眼,看向孟长洲,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只剩下怨怼。
那些羞辱、在床上的专制蛮横;那些掌控、强迫她随叫随到,却又逼着她在人前扮演“好妹妹”的日子……
一幕幕重叠,一帧帧加深,恨意都更浓了几分。
他们的那三年,孟长洲是不是只把她当成玩物?
她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孟长洲的靠近。
不是羞耻,不是难堪,而是一种彻骨的、无法控制的本能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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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新闻频道,头版头条——
「金港集团股价暴跌,继承人陷入身份危机!」
「孟长洲——杀人犯之子?」
各大财经媒体争相报道,金融圈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等着孟长洲召开新闻发布会,或者做点什么力挽狂澜的操盘。
但孟长洲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