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一抹挂脖吊带露背小短裙,在白皙的肌肤上,随着动作来回摆动,摇摇欲坠。海藻一般的黑发,随着醉卧的身形,垂在沙发边上,微微晃动。
裙摆逐渐松散,酒红高跟鞋脱落一只,纤细的腿和西装裤蜿蜒交叠。
画面轻微拉近,光线打在她细金脚链上,泛着微光。垂首靠近的男人,并不餍足。
酒店走廊尽头、高位远摄的游艇夜景、车窗反光中的低清夜拍……扭曲的权力关系、亲密错位、禁忌的情欲未遂。
镜头摇得不稳,却真真切切,能看得出,在云雨之中翻滚的,是哪两个人。
这个视频,每一帧都在说:她是名门千金,是准“外交新娘”;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是另一座家族的继承人。
他们之问,早已越界。
毫无疑问,这是公开羞辱。
一旦曝光,不止江月棠,整个孟家都会被一起钉上耻辱柱。
舞台另一侧,灯光师正调试最后的追光,舞伶候场,香槟塔即将注满,台面气氛仍维持在冷静克制中。
但没人知道,巨幕后方,倒计时已经开始。
朗山家族要借此机会,好好把江月棠和孟家羞辱一番。
贵宾席中,几位挺着肚子的老白男,身上还挂着旧式怀表和袖扣,低声笑道:“东方女人不是最保守吗?”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来是不用出家门,就能解决需求。”
……
“那样的家族里,骨子里就不存在规矩……这种高级的东西。”
低笑声里,连香槟的气泡都带着腐蚀性。
他们无比自信,今晚的“高潮”,已经掌握秒,插入一段画面,就战场。
没有人觉得奇怪。两大家族的旧账,最终却落在了江月棠一个年轻女人的肩上……甚至是裙摆之下。
几家媒体虽然未被告知细节,却早就从“内线”那是有临时变动、主桌位置未定——而这类预警,往往意味着头条。
经验老台资源,摄像师悄然对准宴会主桌,红灯亮起,跟拍装置启动。
三脚架被调整角度,自动,取景框正中央,是江月棠精致又沉静的侧脸。
一台又一台摄像机正在对准孟长洲,而他依旧岿然不动,但没人敢轻视这份沉默。
无数个镜头,已经锁定。
此刻是风暴前的屏息。
香槟气泡升腾,水晶灯摇曳如呼吸。
转播台的信号忽然跳动。不是卡顿,也非故障,而是一块寂静无声的黑屏,悄然覆盖了画面。
角落里,红灯急促闪烁。
这意味着:信号,正在切换。
全场屏息。
接下来的几秒,将决定今夜的走向。
孟长洲仍坐在江月棠身侧,姿态没变,身形略略后仰,手指轻叩桌边。态度平静得近乎漠然。
一秒,两秒,三秒。
大银幕终于亮起。
没有丑闻,没有花边。
只有一行白字,在沉默中浮现:《归航2》即将上映。
一瞬问的错愕之后,英国的贵宾席,瞬问开始低声窃语。
随后,大屏画面切入。镜头剪辑流畅,节奏紧凑,海天交界处缓缓浮现片名:《归航2》。
配乐恢弘,音效震撼,预告片节奏强劲,剪入的彩排片段中,一句留白又意味深长的台词清晰响起:
“狼山的人啊,总以为掌握舆论,就等于掌握了真相。”
“朗山”虽为音译,听来却与“狼山”无异。
这是老一辈港岛人都懂的讽刺。刀切得不动声色,却极准。
台词落下,场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朗山家族负责后台操控的白人编辑猛地起身,冲进控制台,死死盯住笔记本屏幕。
弹窗正疯狂跳动:指令被篡改、视频源被替换、信号链路被强行接管……
后台权限,根本夺不回来。
“Fu——”
他刚要爆粗,耳麦里忽然响起一把低沉男声,语气慵懒,带着笑意:“洲Sir派我来的……丢你老母。”
“Youbloodymuppet.(废物玩意儿)不打听打听,跟港岛人比拍电影?让你邵爷爷教教你什么叫片子。”
秃顶的白人编辑脸色煞白,死死盯着笔记本播放器中空无一物的窗口。
他亲自“审核”过的私密视频,消失了。播放器界面只跳出一句系统提示:“源文件地址不存在,远程备份已清空。”
一旁的技术员满脸惊惧,快速调取文件日志,只见源文件的上传者一栏,赫然显示:ZhouM.
编辑瞳孔一缩。
几天前,确实有个自称剧组“走位替身”的东方人来过,说是要提前测试灯光轨迹,用远程画面对准主桌做“色温校正”。
当时后台系统未设严格权限隔离,那人留下的U盘也未做源码查验……
现在回想,那根本不是“偷拍”,是诱饵。
是精心投喂的“毒蘑菇”,伪装成配合工作,却精准植入控制信号。
就在他发愣时,播放器页面弹出一行干净利落的白字:“特别鸣谢:观众席C区,狼山家族媒体代表。”
他脸色更白了。
孟家不仅反制成功,甚至借用了朗山家族重金搭建的转播平台,为自己投资的电影,完成了一次全球级的首发引爆。
外媒记者团面面相觑,迟疑地望向导播,却没有一个敢贸然喊下播。
最先动手的,是一位本地娱乐记者,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这怕不是‘狼山’人在自嘲吧?太狠了。”
几分钟内,几家港岛本地的媒体账号开始转发,并附带话题:【归航2未播先爆】、【狼山幽默风】、【世纪和解?】迅速登上热搜。
平台的风向骤变,几家国际媒体只好跟着发稿,英国媒体反应最慢,却最终还是发稿了,只是语气微妙:“在这场港岛家族晚宴上,一场疑似插曲的影片播映,最终演变为东西方幽默的文化交汇。”
话虽圆滑,骨子里的不甘,还是透过字缝泄了出来。
朗山家族猝不及防,被媒体架上了台面。他们不是甘愿接受,而是舆论已经盖棺,否认也会被当成“玻璃心”。
镜头扫到长辈席位,朗山家族一言不发,面色铁青。互相交换了几次眼神,最终谁都没站起来解释。
他们原本打算给《哈姆雷特》演员的小费,也大手一挥,全部拒绝。
一群自诩优雅的英国绅士,原本想教一教过去的殖民地人什么是“宗主国文化”,却在这里学了一句中国成语:“骑虎难下”。
他们只能接受媒体口中的“黑色幽默”,默认陪着港岛人演完这一出“世纪自嘲”。
为羞辱而准备的局,变成了反手抽朗山家族的一记响亮耳光。
绝不辩解,借力打力,把敌人的攻击变成免费资源和话语权场地……果然是孟长洲的手笔。
灯光师犹豫地看向主办席,等不到指示。
孟长洲已经牵着她,走进落地灯影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旋转,完成了一曲慢舞。
这一场原本是设给她的局,是一场公开处刑。
但她此刻站在最明亮的地方,被他牵着,跳完了整支舞。
而朗山家族,坐在阴影里,哑口无言。明明识破,却无力阻止。
有人低声调笑:“他这是在宣告主权吧。”
另一人冷笑:“宣告?早就是了。”
朗山某位小辈,见Caspian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提前离场。便直接砸碎了手边的香槟杯,转身走人。可直播还在继续,他破防的表情被切成慢动作,反复出现在媒体截图上。
人群中,有人低声调笑议论:“……孟长洲是公开接她回席了。”
“那订婚呢?”
“肯定是英国佬对人家妹妹不好呗?”
“也是……Caspian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阔二代;孟长洲,可是家主。”
一曲舞毕,江月棠简单整理裙摆,绕过满桌余热和杯盘狼藉,朝宴会后门走去。
此时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在豪门生活多年,刚刚宴会席面上发生的动荡,她虽然不能全部知情,却也能猜出的一二。
她没有看到那段视频,甚至不清楚原本预设的环节是什么。
她知道,看谁掌控一场宴会,永远就看三样:镜头朝哪,主持人怎么说,最上位的人怎么笑。
今晚,摄像机齐刷刷转向主桌;主持人语调一变,连词都换了;而朗山家的人,自始至终没再举杯,连笑都笑得极勉强。
她不是局内人,却早在无数场合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失控。
这不是商业竞争的手法,这是在为谁出口气。她太熟悉这种反制方式:不留情面,也不让对方有下台阶。
她猜测:大抵是朗山家族,或者是Caspian要让她好看……
而她……再一次被孟长洲护在了身后。
她从来指望过有人能保护她,能维护她的尊严。更不敢奢望——有人会为她,彻底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