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章穿过人群,跑到青璃面前,凄怆喊着,“小姐?”
青璃看着他,说道,“他们都在京都等你回去。”
云修与云离护在青璃周围,青璃看着周围情势胶着,说道,“我们便打便撤,此处高墙围困,一把火烧起来,我们都逃不了,出了处州窑,能博一线生机。”
“可小姐...我们怎么出去...他们?”
宋章知晓那些人是拖累,可他们是无辜。
青璃指了方向,“你带着他们去暗道处!”
宋章听此忙去支会消息,众人一听有活路,更是奋力反击,官兵一时落于下风。
蔡克昌听到下面官兵汇报,怒火中烧,眼中杀意尽显,问道,“货运出了多少?”
官兵瑟缩了一下,禀道,“只剩最后一车了。”
沉默一息,道,“放火烧了处州窑。”
“大人...”
可还有百名官兵兄弟在其中呢。
蔡克昌上脚就将那官兵踹出门外,狠厉道,“大业成功那日,会记得他们的贡献。”
处州窑内,两边早已杀红了眼,云修与云离左右应对,俱离了青璃十步远,宋章已送了三拨人离开,再有两次,他们便可离开此处了。
可官兵察觉了异常,心里明白他们做的事早已没了回头路,这些人跑了,他们都得死,于是对着青璃他们是连连杀招。
耳边一阵风声,青璃侧身便对着身后射出袖箭,可刀风凌厉,接二连三,她袖箭已是最后一支,亏着她被孟青山教过几日,堪堪躲了刀锋,不防斜里劈来一刀,已然落向面门,青璃耳边嗡鸣,已知躲不过去。
“小姐!”
“小姐!”
“青璃!”
青璃心颤了一颤,听到熟悉的喊声,茫然看去,黑漆漆的夜中,四散的火把似是闪烁的星耀在眼前,光线晕开,看不清楚。
“当!”
眼前迸现火花,青璃被大力拽开倒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清淡的草木香,浸润着浓浓的湿气,衣襟下筋肉壮实,是他!
孟青山犹如天神降临,禁军各个勇猛,局势两息间便逆转。
“你来了。”
孟青山皱眉盯着她,心底是一阵阵后怕,若是他晚来一步,再晚一步,他无法想象他要多懊悔。
“不省心!”
青璃耸了耸鼻尖,压制着不停冒头的酸涩,他没来之前,她明明进退得宜,处事冷静,偏见了他,这些时日的惶恐不安全跑了出来,撞的心口不停紧缩。
一声叹气,孟青山哪里还舍得重声说话,轻轻握住她的手,“走,此处不宜久留。”
青璃抬手指道,“有暗道。”
地方官兵凶狠有余,功力不足,僵持长了,禁军手段连着那阴狠也压制的微不足道,孟青山带着众人相互掩护,依次退向暗道入口,官兵失了理智,嚣张气焰再起,欲要举刀再砍,只见上空霎时如白昼,火星瞬时落下,刹那大火冲天而起,哀嚎不止。
暗道门口堵的及时,只是这样,依旧滚滚热浪袭向暗道,视线阻隔,嘶吼伴着烧焦味,让众人都白了脸色。
手段真是狠毒,连着卖命的兄弟都不放过。
孟青山举起臂膀挡在青璃面前,下令道,“不作停歇,连夜出城。”
处州到处都是蔡克昌的眼线,他们的行踪瞒不住。
黎明破晓,屋门大敞,蔡克昌坐在圈椅内,看着远处处州窑内,升起的缕缕黑烟,知晓该烧的都烧的一干二净,朝廷再查下来,也拿不住证据,货物运出去了,他蔡氏一门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门口一阵疾步,许智达带领一行人走进庭院,手一摆,立时将蔡克昌围了起来。
“许智达,好大的胆子,你要造反不成!”
许智达阴笑两声,颇有看跳梁小丑的架势,嘲讽道,“蠢货!”
“你胡言什么!”蔡克昌号令许久,岂是许智达这种做派吓到,白日跃出云层,金光耀目,青天之下,他是一方地方好官,怕什么。
“我本朝廷通判,监察地方政务,眼下证据齐全,你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混账东西,这种话岂可乱说,处州是百年瓷都,更是奉皇明烧制御用青瓷,物丰民安,哪来的兵器。”
“呵,蔡大人,处州窑可是在那里呢,一查便知。”
“呵,许大人,处州官民一心,日夜不停,终于将青瓷烧制完,可工匠一时懈怠,引发大火,哪里还在。”
“窑不在,人可还在。”
蔡克昌涕泪纵横,悲怆道,“工匠俱都命丧火海...”
许智达不愿周旋,打断道,“收起你的眼泪,在下说的可不是工匠,是那百余官兵的命,死人一样能说话。”
蔡克昌冷冷看向许智达,才意识到来者不善,直接道,“你这条狗,又认了哪个主儿?”
许智达没接话,上前两步,附耳道,“你以为天衣无缝,这场大火,除了为你效忠的官兵,工匠,京都来的人,都逃进了霾山,你的大皇子筹谋要天下皆知了。”
蔡克昌变了脸色,许智达真是爽快,二皇子渔翁得利,处州留着孟青山对付蔡克昌,京都便都落了空。
宫城内,柳贵妃进了寝殿,金制莲花香炉香云不断,门窗紧闭,味道浓厚,柳贵妃用巾帕覆着口鼻,走到床榻前,看着闭目的明康帝沉沉安睡,枕上散发中白发突兀,脸上皱纹横生,二十多年岁月,都老了。
柳贵妃看了一眼,便退到门口,看着宫女将门帘放下,殿门阖上,才收回眼神,吩咐道,“不许人靠近。”
宫女俯首,“是。”
柳贵妃走向侧殿,那里二皇子坐在一侧,得喜战战兢兢立在一边,脸颊汗珠滚落,腿哆嗦不止。
二皇子手持长剑,拍在桌上,道,“听闻得喜公公有一堂侄孙,就在京都生活着,前些时日偶然相遇,颇为投机,便将他请到了一处地方,得喜公公放心,他好得很。”
得喜幼时身处战乱,跟着家人四处逃亡,可上天可恨,父母兄长路上饿死,只剩下他和堂中一个幼弟,走投无路,他入了王府,做了宦人,养着幼弟长大娶妻,前几年幼弟夫妇俱都病亡,整个家族,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后代。
拿捏七寸,得喜手脚也不哆嗦了,俯下了身子,恶狠狠地看着地面,嘴中服软道,“二皇子,您有何吩咐,老奴必当遵令而行。”
二皇子笑了一下,这个老阉人,还想着留后呢。
“得喜公公,起身吧,若是外人来求见父皇,你当如何说呀。”
“圣上在绮春宫休息,闲事无扰。”
“皇后求见呢。”
“圣上口谕不见。”
二皇子很满意,估摸着时辰,就等着大皇子谋反一事闹的人尽皆知,他坐享其成便是。
东风已见冷冽,呼呼刮着,黑云遮日,冬季要来了。
京都外岔路口,青璃被孟青山裹在大氅中,他胸膛火热,烤的她整个身子暖呼呼的,听见马停,她从怀中露出一颗脑袋,机灵转着,好似狡猾的小狐狸。
自进了京都地界,禁军被孟青山分路打发走了,宋章,云修他们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
孟青山被她的小动作拱的好笑又心底蠢蠢欲动,在大氅下按住她作乱的身子,“别乱动。”
警告也变了味道。
青璃自是不怕他这套,这一路被他从头到脚管束着,十分享受。
孟青山含笑看着她,心想恃宠生娇不过如此,可他就愿意这么宠着。
马蹄声响起,片刻,四皇子到了跟前。
三人找了个茶寮,让煮茶的老汉出去,四皇子道,“京郊大营的马染了病,死了许多。”
四皇子曾养马,对于马匹十分呵护,可在这次倾轧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近千匹马就这么被算计,十分可惜。
随即,又道,“母后的信从三日前断了,估摸二皇子得手了。”
事情按照预设的发展,已无多余的话可说。
“按照计划行事吧。”
孟青山将青璃送回黄府,管家和泰看见宋章,眼立时红了,紧紧拉着宋章的手,对着青璃与孟青山就是一拜,“奴才谢小姐,姑爷。”
孟青山第一次被人唤姑爷,惯有的冷色也不见了,笑看了一眼青璃,闹得她脸颊阵阵发热。
管家又道,“老x爷等着姑爷呢。”
“我呢。”
“老爷让您先休息,晚间一起用膳。”
青璃有些想见祖父,可知祖父必是和孟青山说要事,看了一眼他,脚有些不愿挪动。
孟青山走上前,小声道,“我与祖父商量我们大婚的事宜。”
谁想这个了,青璃旋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门口,回到院子,嬷嬷,丫鬟都围了上来,哭着说小姐不在,好生无趣,烧水沐浴端茶,很是忙碌了一阵。
等着坐到膳厅,黄朴已然坐到了桌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