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人,有些失落。
黄朴笑了一声,替他解释道,“府中来人要他回去,耽搁不得。”
谁问他了,没人想知道,哎,不对,“祖父怎么替他解释了?”
祖父可是最看不惯孟青山,黄朴一滞,这丫头,开始奚落她了,可他也看明白了,谁都没有孟青山能如此将她放在心里,连一点风险都不愿她承受,明明...
“说事实而已。”
祖孙两个欢欢乐乐的用了膳,青璃没说处州的事,黄朴也没问,关起门来,里面温馨暖和就好,不管外面的风雨。
第88章 088 二皇子谋逆
孟府, 孟青山将煨的羊汤给孟母盛了一碗,道,“母亲, 冬日天冷, 您爱喝羊汤, 多喝一些。”
没想到他还记得,孟母眼角含泪, 在光下泛着盈盈光泽, 欣慰道, “好,你也喝。”
孟青山意思的喝了一口, 等着孟母接下来的话。
“差事可办妥帖了?”
孟青山点头,“证据确凿。”
孟母眼珠转了一下, 看向江安,又接着道,“这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必须严惩。”
孟青山只当看不到两人的示意,顺着话道, “此事与官员无事, 牵扯朝中,不得讨论。”
“哎。”孟母勺中的羊汤举了举,又放下, 苦口婆心道, “圣上既已赐婚你与青璃,也是你们两个修来的缘分,母亲很是高兴。”
“可青璃自幼娇气, 如何能应付得了这家中琐碎?”
孟青山眼神冷冷看向母亲,“母亲,有何想法?”
“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过青璃也是长在我跟前,我也是疼的,婚后她安心和你过日子便可,其余的事情让江安去做,这些时日看着,没有比江安再妥帖的...”
圆凳刺啦一声响,孟青山已然站了起来,宽大的身子遮住光亮,投在孟母头顶一片阴影,孟母唬了一跳,刚要便脸色。
“母亲...决定即可。”
孟青山大步离开,直到看不到身影,江安脸颊红红的上前,妥帖的给孟母布菜,试探问道,“老夫人,大人这是何意?”
孟母笑拉着她的手,道,“我生的我知道,既然让我做主,就是同意婚后纳你为妾了。”
江安心狂跳,跪在地上,“谢老夫人,奴婢定当好好伺候您,春天陪您采青,夏日陪您赏荷,秋日陪您登高,冬日与您观雪。”
江安嘴甜,哄的孟母心里十分熨帖,拉起她,欣慰的拍了拍手。
江安在孟母背后,眼里全是算计,为妾?她的目的可是禁军夫人。
“老夫人,稍后我去躺胡同。”
孟母有些踟蹰,看着手中这碗羊汤,抿了口,凉了,腥味十足,胃中十分恶心,扔下勺子,最终点了点头。
凤栖殿中,皇后白着脸坐在灯下,婢女无一人敢发出一丝声响,静默的氛围让人无端提了一口气在嗓间。
“还是见不到圣上?”
“得喜公公说,圣上口谕,凡事您做主即可。”
皇后冷笑了声,“我做主?这天下何时是我蔡氏的了!”
话还未落,宫女惶然跪下。
一声细响,屏风后有身影晃动,皇后摆手让宫女退下,殿内无人,“出来吧。”
宋朔从屏风后现身,面露不虞,对皇后似无可奈何道,“慎言。”
皇后气鼓鼓叹了一口气,松散了紧绷的肩背,往后靠在软枕上,从不曾对他人有过的依赖语气道,“虽说朝政把在我们手中,但他躲在绮春宫不出来,隐隐有些不安。”
宋朔上前,自顾坐在皇后下首,“你直觉没错,确实出事了。”
皇后猛然坐直了身子。
接着说道,“二皇子藏在绮春宫中。”
皇后一脸怒容,没想到柳贵妃这个蠢货居然能生出如此胆大的儿子,不过是一样的蠢笨,天下四海皆平,居然想篡位谋逆,难道不知这是群起而诛之的行径,除非...
“圣上秘密派了孟青山去处州。”
“什么?!”
皇后猛然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眼珠一转不转盯着宋朔,似要看破他如何还能坐住,孟青山此人一员虎将,行事狠厉又周全,周旋在京都各方利益,不取奉承,不施倾轧,无一人能拿捏威胁于他,面上只效忠圣上一人,深得圣上喜欢。
只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最终入了四皇子的阵营,还是心甘情愿如此,只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倒没想到黄氏一门出的都是情根深种,无论十多年前还是如今,都让人嫉恨呀。
“圣上可知处州之事?”
“应是不知。”
“为何不让蔡克昌将他们在处州杀了?”
宋朔摇头,不说暗杀朝廷官员是大罪,但孟青山带去的禁军,各个都是京都权贵门庭中培养的子孙,自他们一行出了处州,处处都是各族的护卫,他们的人根本无法下手。
孟青山着实聪明,眼光精准,不纠缠眼前,布局长远,只一个禁军统领,便笼络了这京都大半的势力,这世道最终还是落在年轻人手中,到那时,便又是一番境况了。
“蔡克昌失了联系,估摸着出事了。”
蔡克昌是她选中的,她说道,“他信得过,不会出卖我们。”
“探子回禀,处州窑灰飞烟灭,那处不用再管,眼下是要阻止孟青山见圣上。”
皇后讥笑了声,“若他能见到,算他的本事。”
皇后说完见宋朔沉默不语,敛了取笑,正色问道,“你可有打算?”
宋朔慢慢道,“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让孟青山再也见不到圣上。”
“孟青山要是这么好杀...”皇后说着猛然站起了身,手紧紧抠着扶手,面色发白看着宋朔,对方点头应和,她哐当一声坐回圈椅,浑身冷冰冰的,好似被外面的冬风撕扯了透。
蔡氏也曾是一方霸主,当年手下有两万兵马,先帝狡诈,口蜜腹剑,用情义诓骗父兄对他俯首称臣,却被先帝派遣阻击西北蛮子,蛮子看大晋动荡,欲抢劫打杀一番,来势汹汹,父兄俱都丧命在马蹄之下。
她心有所属,却也被棒打鸳鸯,送给多疑蠢笨的明康帝,用来彰显他们凌氏的抚慰,皇后不忿却只能忍下,她看出明康帝心底妄念,不过是胆小隐忍,她枕边怂恿,夜里出谋划策,结交良才,送她坐上这把龙椅。
可谁又记得她的父兄呢。
这天下,凌氏既然能坐,蔡氏为何不可,她不贪心,这大晋依旧是大晋,皇儿依旧是她的皇儿,只这皇位改个姓氏便可。
思及此,皇后心底的恐惧又成了隐隐的兴奋,果断道,“好,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日。”
两人相视一笑,商定了接下来的计策,东边已露鱼肚白,宋朔起身要走,临了忽然出声,“小心孟青山。”
“我晓得。”
皇后还有最后的底牌一直未动。
“宫中好大的热闹,你去看了吗?”
一个宫女躲在墙根下,嘘了一声,忙左右张望,才小声道,“早晨正好我当值,孟统领好大的火气,将人拉了下去,要仗打三十棍呢。”
另一个宫女眼睛发亮,拉着伙伴细讲。
“其实算不得大事,孟统领许久不曾进宫,有人偷懒,拿着骰子玩。”
“怪不得听说孟统领大发雷霆,宫中赌博是大忌。”
宫女知晓内情,是那人投机想谄媚大皇子,其实她们这些近前伺候的都晓得,大皇子的荒唐事更多,连着政务都懈怠了,大多都是那些老臣处理,那些老臣都无一人谏言,他们这些奴婢混当聋子瞎子。
“孟统领行事规矩,眼里容不得沙子。”
另一个宫女狡黠地用手肘捅了捅,“每次说到孟统领,你都为他说话,说!是不是存着什么心思。”
宫女被打趣,脸颊红晕,大声反驳,“胡说什么,孟统领是大英雄,岂是我能肖想的。”
语气到底不足,也含着三分失落。
一墙之隔内,小内侍等着两个宫女离开,忙快步进了侧殿,小声回禀。
得喜苦闷多日的脸上乍见了喜色,“终于,x终于...”
彷徨多日的人终于有了主心骨,得喜在屋中不停踱步,忽然想到什么,泄气地坐了回去。
小内侍不解,“公公,可有不妥?”
得喜愁闷,“罢了,出又出不去,还是等着吧。”
小内侍恹恹地也没了话,转角出了门,被捂住嘴拖到了另一处屋中。
又是三日过去,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呜咽,透骨奇寒,百姓都缩在了家里不出门,青璃得了祖父的嘱托,静静等着宫中消息传来。
外面一阵杂乱,青璃心下不安,支开窗户,便看着凌舒瑶挺着肚子大步走来,旁边婢女急忙搀扶,一行人走的慌里慌张。
青璃迎出门,凌舒瑶急急喊了一声,“表姐...”
“进屋说。”
凌舒瑶摆手,“你们在外面等着。”
青璃引她到圈椅上,圈椅上铺着暖绒青草纹垫,她又拿了一个靠枕给凌舒瑶垫在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