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见怪不怪,她虽长在穷巷,但自小没有吃过苦头,等着孟青山略微大些,挣了银钱更是过得比普通之家的女儿还要滋润,养母苦日子过多了,对于儿子的工钱总是把在手里,盘算着要为儿子娶一个好媳妇,但是孟青山交完母亲那份,还日日手里有活银给她买些糕点零嘴,担心被养母发现,等她不吃了,他便会笑滋滋打扫干净。
此时恰逢江照打探消息回来,她收回略有波澜的心思,大胆的江照此刻在他面前,行事上也多了份郑重,“荣德下令所有人在院子中不许出门,乱窜者直接杖杀,奴婢在厨房周旋了一圈,丫鬟们只当在捉那偷珍宝的贼,奴婢回来前看着沈大人和荣德带人搜查后院了。”
瞎猫碰到死耗子,他可不就是那贼,不过这贼可看不上珍宝,是要将定西王府的天捅个窟窿的。
怕就怕天还没捅成,一个雷电劈下来不得好死,顺带殃及池鱼。
她眸光深深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如何做,这般明晃晃不是不办,而是无能为力的样子看的孟青山一滞,想必她求之不得他趁机逃走,他面目平静,淡淡道,“有劳了。”
他哪里来的脸如此口出狂言,有劳她什么,她凭什么有劳,青璃被气氛烘的粉嫩的脸颊上飞了两片绯云,气息不匀带着身前上下浮动,她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呢!
“若是此次险关能过,还可换取一个条件。”
青璃嫣红的双唇因激动颤动,他脸皮怎么如此之厚,这是原地画大饼呢,以前的大饼还未见到,新的已然安排上了,可人已在她屋中,只不忿道,“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也不管她,嘱托江照没有她吩咐,任何人不得上来,江照俯身应是退去,他身形高大在屋中存在感极足,桃源阁位高容易被窥探,所以窗子只开了细缝儿透气,可上午的艳阳到了午时便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透着阴沉,即使开着窗也没有丝毫的风。
两人一人坐在床边看书,一人坐在圆桌之上看书,她闲来无事,搜索了极多的杂书,天文地理医术杂说甚至野史,上面有些她天马行空的批注,不过她知晓他肚子中墨水不多,看到估计也不懂,这么一想她便随他看去,倒也不羞耻。
到了晚间,压抑浓稠的空气几乎停滞,有种风雨欲来的诡异安静,随着天空一道婉转银光,荣德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后面灵夫人的娇声不断,埋怨起护卫粗鲁,翻箱倒柜弄乱了屋子。
一声响雷落下,青x璃心底跟着一颤,带着不安下意识看他,见他岿然不动,风轻云淡,凌厉优越的面相在闪电之下愈发深邃,他的淡定也感染了她,“固若金汤的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她不知晓她主动出击,他要如何做,不过他胆子确实大,又不得不承认,她再如何撇清,她素来的隐隐抗争确实来自他的影响,危难之下剑走偏锋。
她起身走向门口,两人自幼形成的默契在此刻心照不宣地成了彼此的信任,青璃对着江月和江照点头,走下楼梯,映水和映月看到夫人下来,纷纷走了上来,却没想到夫人径自走向门口。
门开,斜风细雨簌簌扑打在衣裙之上,青璃下意识侧低下头,一道银光在天空如光箭点亮黑夜,也照清了她瓷白面目上洒下成珠的雨水,如一株花枝在暴雨中被裹挟,玉软花柔又遭肆虐,门外的人都下意识多了怜惜之意,荣德更是面露不忍,心中不禁感叹如夫人果然娇艳无双。
青璃没想到门开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些人,惶恐地后退两步,竭力维持着镇定,声音却发着颤,“沈大人,荣德管家,来桃源阁所谓何事?”
荣德嘴角带笑,温和解释着,“如夫人,还是那小贼,昨日又来到了府中偷窃,被护卫围困在府中,恐唐突了后院女眷,只好挨着院子查找一番。”
青璃听得脸色泛白,呼吸一紧,担心道,“可寻着了?”
荣德笑意一顿,有些尴尬,找了一日了,那人好似蒸发了一样,打哈哈着,“刚开始找,刚开始找。”
她让开位置,十分妥帖道,“那还是要仔细找找。”
荣德一摆手,狭窄的桃源阁涌进了数十护卫,带水的脚印子已沾染的到处都是,甚至往楼梯上走去,江照跟着呼和着,“夫人的东西不许乱碰。”
荣德在下面吩咐着,“都小心着。”
她丝毫未受身后的杂乱,根本不在意里面的护卫,而是着急往门外翘首观望,恰在犹豫两息,一脚迈出之际,她手腕被一只阴冷的手握住,半个手臂刹时坠入冰窖一样,她下意识挣扎,怒目看去,沈永宁站在廊下,价值连城,雨雪沾之不湿的金鳞衣散着冰冷的寒意。
她屈膝,“沈大人。”
沈永宁看她频频往外看去,将手心绣了她名讳的手帕递给她,湖色绸绣一支梨枝,洁白梨花绽放掩映下,一个青色的梨子显现形状,他抬头望向大开的窗,从里面如蹁跹的蝴蝶飞舞至他面庞之前,带着清淡而又绵长的香味。
她乍然见喜,匆匆接过,带上了三分真心,“谢谢沈大人。”
一排细密的眼睫让人窥不见清润的眸子,沈永宁很想命她抬头,但她已然是定西王的宠妾,他不该如此,他心思缜密,唯有一事至今后悔。
第12章 012 第三个条件可不要忘
护卫退去,再小心屋中也是凌乱一片,江月带着三人足足收拾了一个时辰才恢复往日的规整,她将人屏退,窗户开着,静静等着他回来。
细密的小雨下的淅淅沥沥,优柔寡断,反而不如疾风骤雨来的洒脱,拖拖拉拉着让人觉得还要再来,等他进屋之时,他全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彰显着健硕的身躯,她忙避了眼神,转身从橱柜中寻了另一套定西王的衣服,示意盥洗室中已备好了热水。
哗啦啦的水声一直萦绕在耳边,很快,他带着全身的水汽出现在屋中,好似将外面的黏糊潮湿带了进来,他散着发如一头狮子凝视着她,带着一种占有欲。
青璃提心吊胆了一日,没有气力再与他辩驳,将帐幔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在这空间中寻找片刻安稳,毫无挂碍的安宁对于她来之不易。
忽而身后的帐幔掀开,泻进里面一丝光亮,她的手腕被抬起,抹上了凉凉的药膏,然后帐幔垂下,里面溢满了微苦辛辣的药油味道,她不可抑制的好奇起来,到底他藏在了哪里,能看到她手腕被沈永宁紧紧箍住。
沈永宁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等闲人不晓得他的想法,她当年跟着段家初入定西王府,在一应家眷中遥遥拜谒,却不想后面的马车发疯,在人群中乱窜,所有人恐慌无措,推搡之际她撞入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被带的连连后退,风波过去,她看着女眷惊诧盯着她,她茫然抬头,才发现身后是沈永宁。
诸人有人艳羡她走了捷径成了事,有人咒骂品行不端,第一日便行下作的行径,有人喜滋滋有了主意,觉得给定西王府的沈大人送女子有希望。
她注意到了远处段氏的人鄙夷望着她,慌张跪地一为解释二是求饶。
可话未张口,便听他淡漠道,“多谢段夫人以身当险,救下在下的命。”
他的一句话瞬时让局势逆转,段氏的人脸色也变缓了,她察觉一切,心底微微放松,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随后一些时日中,多番见面她诚恳道谢,没想到沈永宁行卑鄙手段将她留在了定西王府。
帐幔之外,孟青山眉眼低沉,忽而变得阴鸷起来,都该死,包括他。
后院内室中,灵夫人捂着大张的嘴,婉转的嗓音此刻发出孱弱细细的呼声,犹自不信,抓着跪在床下小丫鬟的手腕,拉到跟前,细长的眼眸带着惊诧,喝道,“再说一遍。”
小丫鬟被安排听墙根两年,大多时候是听着定西王什么时候去桃源阁,两人欢好几次,如夫人说了什么话能逗定西王开怀大笑,可最近定西王没有踏入桃源阁,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男人的声音,纯白如雪花的如夫人有一日也能做苟且之事,小丫鬟一脸兴奋,“奴婢听的真真的,如夫人屋里有男人。”
“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小丫鬟举着手发誓,“奴婢要是胡说,不得好死。”
灵夫人招过小丫鬟上前,“一字一句说来!”
小丫鬟将这两日的事情细细说来,“这两日月光如炼,照着屋里亮堂堂的,奴婢可不眼花,屋里两个身影明显一大一小,连着洗漱都是两次,这就是有人!”
灵夫人已相信了两分,可犹不够,最好有实实在在的证据,鼓励着,“再说!”
小丫鬟实在没话可说了,猛然拍了一下头,紧张兮兮说道,“奴婢今儿起夜,迷迷糊糊看着前院江月在桃树林中烧东西,必是那奸夫的东西!”
“快去找!”灵夫人催促小丫鬟去找,可小丫鬟一动,立马喝止,“慢!再等等,等前院没了动静再去。”
小丫鬟紧张地手脚不知如何放,沙壶中沙子流下的沙沙声摩擦着耳朵,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