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灵夫人在碧落苑外被护卫把持在外面,看着无论她如何说也不为所动,也不禁扬声喊着,“王妃,妾身求见!”
遥遥看见秋之掀门帘出来,灵夫人喜上眉梢,摇摆着手引起秋之的注意,秋之见到外面灵夫人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皱了皱眉头还是往前走去,“灵夫人,王妃身子不适,任何人不得打扰,有话您和奴婢说吧。”
灵夫人脑袋一灵,推开护卫,在秋之耳边嘀咕了一句,秋之松散的身子立时绷直,脸也绷的紧紧的,严厉问道,“这话可做不得假!”
秋之低头一思索,如果所言为真,那王妃根本不用出手,目的便可达成,也未通传,直接带着灵夫人进了内室,里面苦涩浓郁的药味伴着香灰味呛的灵夫人眼睛一酸,不用嚎叫便涕泪横流,未待秋之禀告,已跪在姜氏床前吐露了一干二净。
姜氏紧绷的头弦猛然拉紧,脑中发出不断地嗡鸣声,嗡嗡的好似没懂话中的意思,心口却听的一清二楚,那贱人偷男人!
多日悬在脑海中的一根针猛然化成齑粉,砭人肌骨的痛意刹时褪去,周身轻轻松松,如被暖光洗涤一遍,眼神也变的清澈,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吩咐秋之,“快些给灵夫人看座。”
秋之心底明白,王妃这是相信灵夫人的话了,不过真不真的不重要,捕风捉影,惹人猜疑,这才是最重要的,再者不真也能变成真。
桃源阁中,江月推门而入时,瞧见孟将军正给夫人抹药油,夫人眼眸溢着泪嗔看着孟将军,孟将军视若无睹,末了还拿起桌边的帕子给夫人拭泪,倒惹得夫人扭着身子不再搭理。
江月没想到孟将军威武的男人能做如此细腻的事儿,春雨过后,暖阳光辉洒在两人身上,英雄美人十分养眼,江月忽然涌起这才本是夫妻的样子,忽而又觉荒唐,摇头将胡思乱想压下,上前屈膝,“夫人,后院灵夫人一早便去了王妃处。”
青璃眼睫被打湿,鼻尖通红,定定望来时透着股可怜,她知道灵夫人此人向来与她比较,从不在姜氏面前露脸,那如此异常恐有x不妥之处了,她眼眸转了转,最终落到身边人身上,前后院住着,连着围墙都无,难道发现他了?
真真是个拖油瓶!
她已如刀尖上行走,没想到沾染上他,抖落不下来了。
破局唯一办法便是赶走他,思罢,凄怆犹未下的花容月貌无情道,“你得走。”
江月立时低下头,刚才郎情妾意真是她多想,转念一想,本该如此,夫人生存艰难,一丝风险都不可承担,江月默默走到一边,已做好了清理痕迹的准备。
孟青山手一顿,主仆两人摆明送客,干脆利落又让他刮目相看,略一沉吟,估摸应能应对,道,“待天黑便走。”
“虽不是三天,但也危难之时救你一命,第三个条件可不要忘。”
这下孟青山笑了起来,他高眉大眼,笑意直达心底,带着英姿勃发,连着关窗闭门的屋子都明朗起来,大气道,“自然。”
青璃心想,一码归一码,亲兄妹明算账,再论,她们算哪门子兄妹。
孟青山从心底反上来一股股的酸意,涩的喉间发紧,可面上依旧豁达大度,看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丫鬟,平日在他面前胆小如鼠,此刻倒胆大妄为,点香清扫,连着捏在手中的茶盏都接了过去泡在水中。
无奈过去,他对她们主仆三人有了五分好奇,五分欣赏。
日暮西垂之时,桃源阁下荣德宣青璃前去,临走前,青璃回首看了一眼大开的窗子,光线不及之处站着与先前格外不同的孟青山,是从未在青璃面前出现过的样子,幽冷的,阴郁的。
东边月亮高悬,月光暗淡,星光未出,西边只留有一线昏黄的余光,照着他神情晦暗不明,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眼前,他侧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拐脚走了过去。
定西王书房前院中,四周墙壁上嵌着的兽形铜灯上燃着粗烛,烛油蜿蜒堆叠,照着高座之上的定西王身影扩大拉长,延展到门口,青璃面色平静进入屋中,抬眸环视一圈,灵夫人阴恻恻盯着她。
纤腰垂拜,“妾身给王爷请安。”
“上前。”定西王锐利盯着面前这张艳丽之极的脸,时而瑰丽灵动,时而清冷恬静,是超越后院胭脂俗粉的存在,他绝不会允许她背叛他,若是不想活在他身边,那他便亲手处死她。
“咣!”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灵夫人惊骇地捂住嘴巴,还是未阻拦脱口而出的惊呼。
青璃一半脸木木麻麻,片刻后才感受到火辣辣的痛,她被强硬的力度打的侧过脸去,头顶簪着的珍珠步摇断了金线,圆润的珍珠掉在地上跳跃滚远,她下意识的全身颤抖,两息后猛然跪地,凄怆道,“王爷,妾身不知何错之有....”
话未说完,连绵不绝的悲痛哭声低低簌簌地从地上传出,随着外面风声呜咽,升腾起一股悲凉之感。
灵夫人想到王妃的嘱托,立时在旁站了起来,咒骂着,“你还有脸哭,亏着王爷把宠幸都给了你,你居然红杏出墙,奸夫□□,快些把那男人交出来!”
青璃悠忽抬头,两线泪水在白瓷一般的脸上只留下清淡的痕迹,脸上全是茫然,无意识地重复着,“红杏出墙,奸夫□□。”
似乎不懂话里的含义,直直地看向灵夫人,看着灵夫人只顾鄙夷,又转着视线望向定西王,又看向荣德,几乎想听在场的人解释。
荣德一把老骨头,可是会怜香惜玉,当下恨铁不成钢劝道,“如夫人,灵夫人有证据证明您有野男人的证据,您倒是说句话呀!”
“说句话!”她眼珠一动不动,似乎还未从惊诧中缓过神来,无措问着荣德,“说什么话?”
这...这让荣德如何教呀,看这种样子,荣德不相信素来谨慎的如夫人如此胆大不要命。
荣德看到定西王刺了他一眼,忙闭紧嘴退到定西王身后,暗自祈祷如夫人自己想明白,不过想不想明白的,稍后就知道了。
灵夫人眼尖,瞥到她手腕青紫,忙俯身抓起她臂膀送到定西王面前,拉下衣袖,纤细如玉笋的臂膀上青紫十分惹眼,灵夫人激动喊道,“这必是奸夫□□颠鸾倒凤之际留下的痕迹!”
定西王瞳孔一缩,遽然迸发出肃杀的凌厉来,阴狠盯着青璃,从牙缝挤出话,“给你个机会,解释!”
青璃被他大力提着,是断骨般的疼,语气不匀道,“是沈大人...”
“王爷!”灵夫人如百灵鸟的嗓子此刻尖细直冲耳门,因着激动语不成句道,“她...她..承认了。”
第13章 013 时间不待她再周旋
门外,沈永宁的身躯一僵,不知她为何牵扯了他在其中,刚欲退去,忽而门口已上前通报,“王爷,沈大人求见。”
沈永宁已退后一步的腿不得已停住,顶着阴沉的视线俯身迈步到屋中,跪在屋中,身前是纤薄的佳人,战栗凄惨,垂在身侧的手腕因着衣袖弯曲,露出那抹痕迹,他眼神一暗,不禁怀疑他瘦弱的身子何时这般有力量了。
“王爷。”沈永宁规规矩矩地跪下头触地,心思百转千回,他殚精竭力带人搜查了两日,阖府毫无踪迹,唯一疑虑之处便是她屋中浓厚的药味,可先前脚腕加之眼前的手腕,药油味道刺鼻一切无可辩驳。
头顶传来沉重的呼吸,沈永宁知道定西王多疑且心狠手辣,比之禀告对她毫无根据的怀疑,眼前从这桩事情里摘出来更为重要。
定西王已经动了杀心,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沈永宁的项上人头此时就该滚落到脚底,他果然还是贼心不死,出口带着明晃晃的厌弃,“何事让你在此时求见?”
暗示的意味显而易见,沈永宁置若罔闻,瘦削的面孔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一板一眼禀告道,“王爷,在下此行欲汇报贼人行踪,扰了您处理家事。”
沈永宁想着撇清,可有人不愿意了,灵夫人伸出手指指着青璃,着急坐实她的罪名,“沈大人想必是担心如夫人,真是情真意切。”
沈永宁阴冷的抬了一下眼皮,露出上面大片的眼白,灵夫人顿时如蛇咬上,手指颤抖两下,偃旗息鼓不敢再置喙。
众人又将眼神放在青璃身上,她好似才从慌乱中回神,脸上是带着失望的灰白,连着语气也低落,“沈大人连着荣德管家带着护卫捉拿贼人,妾身贴身手帕丢失在院中,雨水湿滑,廊檐下生故,是沈大人拽住妾身,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
荣德确实晓得当日搜查之际,她与沈永宁在外攀谈,附耳在定西王小声道了此事。
虽其中个别差别,但已然是最好的解释,沈永宁附和此事如此。
此事情景即刻逆转,灵夫人坐不住,“我的丫鬟还看到你屋中男人身影。”
青璃定定看去,若清泉的眸子此刻淬了冰带着锐利的坚硬,“灵妹妹,你三番两次的诬陷于我,是当成过家家的玩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