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谁又不叹息一声呢。
“祖母,虽围了毡布,但到底冻冰寒凉,您腿脚可还受得了?手炉可暖,坐垫可厚?”
鹿老夫人冷硬的心肠软了软,没接他的话,命令着,“差事要紧,不要与无关紧要的人攀谈,人心不古,小心为上。”
鹿云野嘴角依旧挂着笑,在外人看来,好似在说闲事一般,“祖母,我晓得了,那我先去了。”
鹿云野拐了一个方向去禁军那边,凌舒瑶喊了两声,看见他已扎入人群,嘟了嘟嘴,有些不悦。
这人,话还没说完呢。
青璃眼睛闪了闪,看向那边还在往这边观望,便起身挡了视线,转了话,“喊了许久,坐下喝些水。”
凌舒瑶闷闷坐下,青璃不经意看过去,那边已收拾回去了,她慢慢松了口气,叹道鹿家夫人不是好相与的样子。
错眼间,青璃看到大公主慢慢走了出去,连着陈丽徽都未带,她略一思忖,寻了个理由跟了出去。
左拐右拐,青璃看着大公主进了外面暖亭,小步上前隐到外面,透过缝隙看到德妃表情凝重,连声嘱托着,“你寻个时间,到大皇子面前走一遭。”
德妃看着大公主不动作,恨铁不成钢地道,“知不知道。”
“知道了!”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此次大皇子遇难,我们表了忠心,比之平时效果好上百倍。”
凌舒瑶看不得母妃这么算计的样子,高喊了一声,“母亲!”
“喊什么!”
德妃前些时日的打算,明晃晃打了皇后的脸,若是此次机会不把握,她这些年筹谋又算得了什么,看到她如此冥顽不灵,毫不留情道,“你年岁已到,婚事无着无落,好坏如何,全在你。”
凌舒芝的不耐生生压了下去,偌大的宫城中,连着穷酸的青璃都有孟青山给安排一切,偏她大晋长公主如那卑贱的庶女一般,要算计得来,如何不让她恼恨,可看到母妃冷漠盯着,应道,“我去就是,可大皇子何人,蔑视万物,岂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表现好的。”
说不得最后还要落一顿奚落。
“他视朝纲法纪于无物,那是有所持,若不然我们前去做什么,再者若是此次危机能解,有我在其中助力,何来不能搏个好前程。”
“您不是一直左右逢源。”
德妃噎了一下,那是以前,这些时日,她看明白,贵妃不可能给她好处,还不如一心攀着皇后,更有可能,既然如此,那必要表明立场,第一剑势必要对着贵妃而去的。
德妃知道要给她说明白,万一意气用事,生出乱子就更糟了,分析道,“你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哪个皇子都越不过大皇子去,此次京郊大营军资虚高事发,圣上恼怒斥责,让大皇子闭门思过,但那都是私下的事情,明面上可谁也不知道。”
大公主想到大皇子的品行,略有鄙夷,反问道,“二皇子文成武就,待人谦逊,在百官中威望很高,连那凌子湛这次驯马的差事都得了嘉奖,最后谁赢还说不准呢。”
德妃看着女儿冥顽不灵,抬起手指戳了额头,她在宫中许多年明白一件事,不是看谁名头响,谁就得宠,要看真正得利的,此种事情复杂,一言两句说不清楚,道,“皇后是皇后,这就是道理。”
真是霸道又不解。
“那您要如何做。”
“军资虚高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大皇子监管不力,有私占,吃空头的嫌隙,不过也就只占个贪财的名头,毕竟大皇子后院女人多,花费多情有可原,往大了说便是其心不轨,豢养私兵。”
大公主听的惊呼了声,感觉哪个都不好,可比起来,还是贪财好色好些。
“可若是受人蒙蔽,不过是监管不察,呵x斥两句便罢了,可这钱这人得要有人担罪名。”
“母妃,可我们在后宫…”
“自不必我们亲自去,这些时日,京都中拜恩师,收门生事情越发热闹,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他借他的势,他看他的潜力,你外祖父在国子监多年,兢兢业业,门生遍布天下,眼下便是启用的时候了。”
说到国子监,德妃又一阵气,收到父亲来信,黄朴隐隐有启用的兆头,若不是四皇子素来被朝堂孤立的干净,否则此事非要落他头上不可。
青璃在外面听的是又惊又惧,大皇子地位根深蒂固,比能想到的还要深,就是不知德妃这个自信来自哪里,那句皇后是皇后何解,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还是因为别的?
第49章 049 不知是探亲访友还是报仇雪恨……
她担心被人窥到, 偷偷回到了亭中。
凌舒沛上前靠到青璃肩上,一阵热意传来,青璃一惊, 忙覆在额上, 才发现已经起了热, 凌舒瑶着急唤了奴婢,将三公主送回了素尘宫。
和嫔吓得立马请了太医, 一个时辰后, 三公主方去了热, 两人作别出了素尘宫。
瀛州亭那边锣鼓喧天,青璃看着凌舒瑶精神不好, 说道,“还有时间, 我再陪你过去。”
“算了吧,沛儿如此折腾,我也没了兴趣。”
“去吧,眼下只剩下比赛的人,说不得更热闹。”
凌舒瑶知道她的好意,努力仰起嘴角笑了笑, 依旧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觉得了无兴趣。
青璃没再劝,有些事情不明白最好, 明白了反而不好, 便在宫道外分别,刚才她派华英嬷嬷先回了静思殿,此时走到宫道上, 莫名觉得冷津津的,回首看向周围,只等背后窥视的感觉退去才转身。
却不想眼前暗影兜头罩下,她霎时惊呼出声,往后踉跄两步,待看清人时,又被抓握住手臂往前带,一退一进,站定时,已到了他怀中。
如鼓的心跳还在躁动,青璃手脚虚软地由着他搀扶,气恼喊道,“你做什么!”
孟青山:…
“看着你在这边张望,便走上前来问问你可有事。”
她脸色着实不好,孟青山送她回静思殿。
待他们走后,从一个角落里走出一个内侍,瘦削的身板佝偻着腰身,让人看不清面容,回望了一眼,眼眸里全是阴沉。
天早早地便降下了暮色,静思殿廊下都挂上了灯笼,如豆的光影洒在地上,应和着皎皎月光,窗棂投出来的光,氤氲着一股暖色。
屋内,孟青山和青璃坐在围炉前,蒸腾着的白气袅袅升到空中,渐渐消弭,带着茶香,果香四溢。
挑灯燃烛,焚香煮茶,青璃对新岁有了期待。
青璃有些大胆问道,“若不暖壶酒?”
孟青山微仰了身子,看向裙角下遮掩住的绣鞋,有些可惜地没看到。
他嘴角略弯地点了点头。
烛光摇曳,酒香浮动,孟青山只敢让她喝了一盏,此处不是孟府,生怕出了事端。
青璃也知晓,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喝着,他周身缠着一层薄薄的酒香,除了眸子越发冷清,几乎看不出差异来。
一夜无眠,青璃睡得餍足。
素尘宫中,凌舒沛去了热一夜无事,精气神十足,可和嫔胆小,不再让她出门,青璃说道先休息着,她去崇文宫将夫子所学内容拿回来。
二皇子看着前面青色的背影和凌舒瑶咬耳朵一番,也不知是何凶险的事,她时而圆眸,时而捂嘴,逗趣的样子看得二皇子低头抿着嘴角发笑。
出宫时,贴身内侍高英觑了一眼左右,实在按捺不得,上前小声回禀着,“主子,奴才收到了这个。”
二皇子接过展开,脸上挂着谦和的笑意隐了下去,脚下生生顿住,犀利地看着高英,“谁给你的?”
高英惶恐,“奴才就去端茶的功夫,便塞到了咱的夹书中。”
二皇子不觉是玩笑,回忆了今日所见之人,忽而低笑了声,脸色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
高英暗暗松了口气,主子面上谦和内里最是严苛重规矩,若是动怒,他承担不住。
夜晚,二皇子府,从冬至开始,夜晚黑的越发透彻,二皇子行事克勤克俭,府中并不张扬,十步挂着一个灯笼,也就照明十寸之间。
一人轻巧推开一间侧室,就着暗淡的夜色刚确定了位置,猛然与旁边锋利的眼眸对上,骇的立时退步。
屋中瞬时大亮,已然来不及。
“许谋士,更深露重的,来这小小偏院做什么。”
“差事上有些拿不准,想着翻翻记事看看。”
“奥?是看还是放?”
二皇子手指无意识磋磨了下,耐心已消耗到底,眼里波澜未起,如看废弃之物。
高英摆手唤人将他绑下。
那人不忿,高喊冤枉,高英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响亮的巴掌,从他怀中掏出纸张,唾骂了句,“吃里扒外的东西。”
没想到被捉了正着,那人反应过来后,腿早已虚软重重跪在地上,嘶喊着求饶。
“拉下去。”
那人知晓拉下去便是一个死,苦苦挣扎,呜呜哀求,可随着光亮越发渺小,刹那失了魂魄样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