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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193)

  三方阵营,唯独周雅人单枪匹马,一脚将阿聪踏入泱泱激浪。他旋身凌空,鼓荡的素衣广袖裹着猎猎凛风,化作刃光劈向崖壁,数道纤绳影鞭直劈峡谷众人。

  徐章房纵身闪跃。

  周雅人执扇掀动飓风,本就激荡的峡谷浩浩汤汤,震颤不息。他一摆袖,身形好似化作张狂的飓风,朝徐章房卷去。

  巨大的风力翻搅撕扯,差点把徐乾等人卷走,徐乾手忙脚乱地死死扣住石崖,身体被狂风卷得双脚离地,倾飞而起,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在身体被狂风拔起的瞬间纷纷抱住同伴的腰或腿,搂成一长串。

  徐章房扛不住这股风力,刚被掀上半空,肩膀就被摁住了,周雅人牢牢将他压在了这口暴风眼之中。

  徐章房回过头,几乎睁不开眼。

  周雅人一手按住徐章房,一手将折扇钉进滚滚洪涛中。

  一瞬间,峡谷震荡,大地深处响起滚滚“闷雷”,好似有千军万马踏出的闷响,又似万千战车碾压而来。

  那震荡从徐乾抓住岩壁的手心钻入四肢百骸,他全身骨头都在颤抖。

  那柄折扇钉入河谷之际,峡谷惊涛拍岸崩云,在浩荡无匹的大河中凿出一个巨大的旋涡,浊浪如污秽的巨口嘶吼咆哮。

  只要定睛一看,就能看见这奔腾的旋涡巨口中翻搅着数不尽的“纤绳”,毒蛇一样攀咬住了周雅人和徐章房。

  徐章房脸色骤变,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听风知先前斩断崖壁纤绳的动作,其实是在启阵。这些纤绳吞尸,缠过无数门匠的怨魂,他们死在三门天险,被大河吞没,尸骨无存。

  这处巨口一样的旋涡正是三门天险之鬼门,亦是水患最急最险之地,葬身者数不胜数。

  隐约间,徐章房好似在轰鸣不息的狂潮中听见了祭歌,两岸悬崖峭壁发出高低起伏的呜咽,犹如万千亡魂齐声哀嚎。

  周雅人垂眸,眉目在水雾弥漫中洇湿了,睫羽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别无选择,他要亲手将徐章房拖进地狱,只好跟这个人同归于尽。

  死又何惧呢,他不后悔。

  周雅人分不清拥挤在鬼门旋涡中的黑影是罔象还是葬身大河的亡灵,但都透着死亡的河腥气。

  徐章房挣不开缠住自己的“纤绳”,也挣不开周雅人死死摁住他的手,他俩的命运被牢牢绑在了一起,逐渐被大河吞噬。

  徐章房低头,身下的鬼门黑黢黢的,旋涡好似一个套着一个,深不见底。

  飓风在峡谷河道上空尖啸,浊浪狂暴地撞着崖壁礁岛,裹挟万钧之力,激起数丈高的狂浪撞得两个黑衣人粉身碎骨。

  这便是天险之威。

  周雅人之所以选择此地,还是因为白冤之前提过他的上一世:“也就百年之前吧,你应该在陕州三门天险拉纤,大船撞上礁石,你和几个前去服役的纤户掉进大河溺死了。”

  三门天险“十纤九殁”,当地官员除了雇佣平民为门匠之外,还会将死囚发配到此地拉纤,约等于“以役代斩”。

  而今周雅人也算故地重游,只不过,还要再当一回三门峡的孤魂野鬼。

  他确实命不好,但能拉着徐章房一起下黄泉,也算死得其所。从今往后,白冤便能清清静静的,安稳地在太行道修养,不会有人再去算计加害她,也没有人再能困得住她。

  即便冥讼加身,那些枷锁也不至于让她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周雅人默不作声地打算好了一切,然后一把将徐章房拽进漩涡。鬼门天险中疯蹿着条条鬼影,无比狰狞诡谲,魑魅魍魉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住他们,争先恐后扑咬上来,饿殍般分食这两具投入大河的“祭品”。

  徐章房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好似骨头被拆开了一般,耳边尖啸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嘶吼和哀鸣。

  天地间轰鸣不息,狂暴的怒涛将一切隔绝,飞溅而来的石子碾成齑粉,此阵无人得以靠近。

  又一名黑衣人被飓风狠狠拍在崖壁上,没落到地就被卷上了天。

  风硬得像石头碾压,徐乾指甲早已崩裂翻卷,五爪已然抠不住崖隙,再这么下去,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峡谷。

  鬼门天险浓烈的怨煞呛得人窒息,徐乾眼珠暴突,血丝密布,感觉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要被腐蚀殆尽了。

  他们跟着徐章房上蹿下跳嘚瑟半生,可谓事事如意没有败绩,太顺了,便认为这一次也稳操胜券,没寻思那瞽师孤注一掷,摆了这样一个同归于尽的大阵。

  周雅人在大阵中阖上眼,他这破烂不堪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头……

  然而。

  无人得以靠近的鬼门天险突然被一股强悍的外力撼动了。

  挂在崖壁上的徐乾看得最清楚,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飞奔而来,少年好似风雨兼程地赶了很长一段路,半刻不歇地穿过夜幕,终于抵达了三门天险。

  林木疾奔而至,气喘吁吁地将报死伞往河心一抛,暴风狂浪肆虐的半空蓦地幻化出一道寒光似的身姿,寒剑似的劈开鬼门天险。

  身陷其间的周雅人猛地抬头,就见白冤立在怨力翻覆的风波之中,眉目冷肃极了,胜雪的白衣好似能抖落出一条长河的冰碴。

  白冤一打眼就瞧出了门道——以身噬阵。

  这瞎子真是作得一把好死,怕不是跟那孙绣娘学的这手以命献祭,专程来给鬼门天险送菜。

  白冤一言不发,蓄势的掌力轰然劈向鬼门礁!

  长河骤然被撕裂,一分为二,海啸般撞向两岸崖壁,裸露出河底林立如刀锋的礁石群,礁群上缠缚着数不尽的纤绳被爆起的寒芒尽数搅碎。

  鬼门阵分崩离析,周雅人和徐章房身上的束缚骤断。

  魑魅魍魉在长河中疯蹿,白冤一把拎起周雅人,扫了眼他脸颊一道划伤,不知是哪只该死的怨魂挠的。

  “白冤,你不该……”他本来立刻就能杀了徐章房,却被白冤一掌拍了个功亏一篑。

  没等周雅人说完,白冤毫不顾惜地将这作死的瞎子扔砸在岸上,摔得周雅人咬紧牙关才没发出闷哼。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他觉得白冤应当是能明白他理解他的。

  “怎么,我还应该夸你两句?”

  白冤此刻冷漠讽刺的态度狠狠刺痛了他,周雅人心里忽然难受得翻江倒海。

  “我跟你说过,我不需要那些不相干人的庇护,你听不懂,还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不是……”

  “你把报死伞交给林木,”白冤言冷似冰,咄咄逼人,“问过我吗?!”就敢擅自做主。

  周雅人蓦地怔住。

  林木愣愣地站在一旁,被白冤这副样子吓得噤若寒蝉。

  跟以往截然不同,白冤真正冷下脸的时候,是会让人感到害怕的。

  她居高临下盯着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周雅人:“你以为你算什么,竟敢来做我的主。”

  这话实在无情,比所有刮在他身上的刀剑还要锋利,若说那些刀剑伤身,周雅人全都能忍,那么白冤这番话就是剜心,他忍不了。

  周雅人眼眶倏地红了。

  他差一点死在鬼门天险,却得来一句你以为你算什么。

  算什么?

  算他自作自受。

  周雅人半声不吭,血淋淋地爬起来,虚晃着转身就走。

  白冤脸色阴沉:“上哪去?”

  “我去杀了徐章房。”

  这是跟她犯上倔了?

  她知道她那话重了,但是她不该重吗?若非她及时赶到,这瞎子现在已经去给徐章房陪葬了。

  白冤简直气笑了,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个人:“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

  说罢径直越过周雅人朝河心掠去。

  周雅人盯着白冤先他而去的背影僵在原地,一眶热泪糊住盲眼,所有酸苦悲痛全往那本就不宽敞的胸口挤,这一回他实打实伤在了心上。

  第149章 怕什么 难道他得到的这点余情就这么微……

  轰——

  河心的洪流轰然炸开, 碎裂的暗礁同水花四下迸溅。

  肆虐的暴风刚从徐乾身上碾过去,他好不容易捡回仅剩的半条狗命,晕头转向之际还没来得及站稳,迎面一块拳头大的礁石横砸过来。徐乾双腿乱颤, 拧着麻花一屁股瘫坐在地, 才没有被砸得脑袋开花。

  徐章房踏着四溅的水花裂石凌空而起, 面对飞掠而至的白冤, 手中秋决刀虎虎生风。上一刻差点死在鬼门天险的人不慌不忙,甚至从容启口:“恭候大驾多时。”

  白冤掠过时, 大浪层层荡开, 掀起的掌力让脚下黄河分澜:“徐福,你在阴沟里藏头露尾这么久, 总算肯爬出来见人了。”

  徐章房猛地一闪,残影般从白冤掌风下闪过, 他不痛不痒地一笑:“惭愧,自从尊驾在阴沟里翻船,在下一直都在阳渠里左右逢源。”

  显然, 徐章房是懂怎么膈应人的:“倒是尊驾近日来跟听风知藏形匿影, 着实让我久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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