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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60)

  原本被架在刑鼎上的白冤身轻如鸢,从云空中跌落。目测这样的高度,足以把一个血肉之躯摔成几段。

  周雅人掀起一道长风,平平稳稳地将她托了下来。

  他其实早已精疲力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因为旧伤未愈,又强行御风,早就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全身的筋脉好像都在膨胀,剧痛难忍。

  周雅人一步步朝白冤走过去,腿软得差点跪在她面前,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极限拉扯,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

  白冤觉得他这副模样好像一碰就会倒,惨得要碎了一样,居然让她有几分束手无策。

  但周雅人毕竟不是黏土烧制的瓷人,轻易碎不了,只是那双眼睛在风里渐渐泛了红,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好像有什么无比深重的情绪暗藏在里头,比方才的云潮还要汹涌。

  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直到他停在白冤面前,哑声问出一句话:“我也曾——求到过你这里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让白冤愣了一下:“什么?”

  “你说,”周雅人觉得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他顿了顿,才缓过来似的继续道,“你之前说,能求到你这里的,都是冤死之人。”

  白冤陡然意识到什么,直勾勾盯着周雅人。

  他红着眼尾,想起那个无故的梦,和她那把报死伞,她来梦里给他报丧,她说他死了,那么真实,就像上一世发生过的事,被永刻在了神魂里。所以,周雅人艰难道:“我也曾经,或者说上一辈子,我也曾是个冤死之人,求到过你这里吗?”

  白冤石化般立在当场,忽然觉得眼前人有些面目模糊。

  他像求到神佛殿前的迷途者,辗转生死,历经万难,行完六道轮回,越过前世今生,携着一身凄风苦雨,终于走到白冤面前,像跪在神佛前一样虔诚,来寻一个答案:“我也曾求到过你这里吗?”

  她该怎么回答他?

  须臾后,白冤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对。”

  周雅人仿佛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在场不明状况的太行道弟子来不及反应,差点没惊掉下巴,比看到天铸刑鼎还要震惊。

  这什么情况?什么场面?他们刚刚冲动到想拜一拜的听风知,居然跪那只邪祟!

  所有人皆一副:我是谁?我疯了?我中了邪还是听风知中了邪?或者大家一起产生了幻觉?这大邪祟,哦不,尊驾究竟什么来头?

  全员风中凌乱了,连李流云都不例外。

  听风知怕不是吃错了药……

  而且那大邪祟好像还受得理直气壮!

  该不会大邪祟就是那位开创绝学的“往圣”吧?!所以听风知不仅拼死救她还跪她!不然这场面解释得清吗?!

  难道他们这一下子刨到了往圣的坟?还在往圣的坟头上可劲儿蹦跶?

  一个个明明没有被雷劈,可是脑子就好像被雷劈焦了似的,阵阵冒烟,闪过无数诡异猎奇的想法。

  弟子们一晃脑袋,赶紧将这种胡思乱想晃出去。

  往圣早死早超生,不至于沦为邪祟,还和他们打打杀杀。

  直到“扑通”一声,听风知整个人扑倒在地,众人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纷纷涌上前。

  第46章 很难猜 “你叫白鸢?纸鸢那个鸢?”……

  当夜, 一群穿着清一色道袍的少年井然有序地涌进保和堂。

  陆秉刚让何郎中包扎好腰伤,穿好衣服,就见一个接一个的白袍少年从半扇小门里鱼贯而入,不到片刻工夫就把不大不小的一间医堂塞得满满当当, 陆秉有些傻眼。

  这些翩翩少年乃太行道修士, 陆秉和他们白日里才打过照面, 自然认得:“这……”

  他刚想说:你们人也太多了吧, 这是要准备干嘛,包围保和堂?!

  少年们没有包围保和堂, 倒是把他和何郎中给团团围在了中央。

  陆秉被这群修士围得有点心慌, 纳闷儿自己是不是触了谁的霉头,结果一张口, 就见其中一个少年背着昏迷不醒的周雅人,将其安置到了陆秉旁边的病榻上。

  周雅人的青衣晕开一团团血污, 嘴角下巴也挂着血迹,脸色却白得跟冰天雪地一样。

  “雅人?!”陆秉霍地从榻上弹坐而起,这一下起太猛牵扯到腰伤, 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他怎么了?他不是在我家养伤吗?怎么让你们抬到这儿来了?”

  说话间,他在众人脸上扫过去, 目光最后定在了一张爬满丑疤的人脸上, 陆秉倒吸一口冷气——还是很不适应, 多看一眼仍旧无比瘆人。

  “怎么回事?怎么他好像伤得更重了?难道我爹打他了?都打吐血了?不对啊,我爹怎么可能跟他动手!”祖母就更不可能了,祖母一巴掌轻得跟爱抚一样,落谁身上都不痛不痒。

  “不是。”李流云淡淡道, “他刚刚闯了个阵。”

  “闯阵?什么阵?哪里有阵?我家可没阵!”

  “鬼衙门。”李流云简洁道,“那里危险。”

  陆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可太知道危险了:“不是,他已经伤得半死不活了,怎么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床上睡觉,闲出屁来了跑去那鬼地方闯阵?!”

  “鬼衙门出了点状况。”

  陆秉直言不讳:“你们不是一直守在鬼衙门吗,能出什么状况?就算出了状况也有诸位道长镇住场子吧,需要周雅人这个伤患去闯?”

  一少年嘴快道:“我们确实能镇住,但是听风知突然半道闯进来,把我们的阵法给拆了。”

  陆秉莫名其妙:“他拆你们阵法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扫向旁边的白冤,但又不敢多看一眼似的,纷纷撇开视线,像憋着什么难言之隐,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气氛相当古怪。

  本来他们一群修道之士跟这个邪祟同路过来就别提多古怪了,但是谁也没吭声,大家心里都没底,非常纳闷儿这邪祟不赶紧趁机跑路跟着他们来干嘛?

  总不可能是自投罗网。

  邪祟兀自站在旁边,眼睛虽然盯着何郎中给周雅人宽衣解带,双目却有些放空。若说她在关心听风知的伤势吧,她又端着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特别不近人情。

  何郎中忍不住低喃:“哎哟怎么又伤这么重,之前包扎好的伤口全都裂开了,一个个的咋都这样瞎胡来呢,不把医嘱当回事,再这么下去,就算我是神仙也治不好你们……”

  陆秉性子急,刚刚已经在这里被灌了满耳朵念叨,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赶紧给他止血!”

  何郎中扭头就吼:“你给我安生躺着,再把伤口挣开我绝不会帮你包扎,这一宿都不够我忙活儿的。”

  陆秉迎头挨了顿呵斥,不敢顶嘴,孙子似的乖乖躺回病榻上。

  何郎中正待取药,转身撞上一堵堵挺立的人墙,他扫了眼人满为患的医堂,客气道:“诸位道长也都受了伤,是来诊治的?”

  显而易见,太行道弟子各个也都挂了彩,除了其中几个被白冤揍得伤筋动骨,其他人都是轻微的皮外擦伤,抹点自带的跌打膏药就能好,无需劳烦何郎中诊治。

  这么多人全部挤在医堂的确碍事儿,但是大邪祟镇在这里,万一她凶性大发,一口一个何郎中嚼碎咽了,怎么得了,他们当然要寸步不离地盯紧了。

  因此他们警惕十足地盯着大邪祟,大邪祟则盯着被何郎中摆弄的周雅人,各自琢磨各自的阴谋诡计。

  直到何郎中忙活完,又给几个伤筋动骨的弟子包扎好,天已经大亮。但是所有弟子依旧人墙似的立在医馆大堂,岿然不动,稳如老狗。

  就算送过来的伤患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人物 ,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在此站岗吧?

  “守了一夜了,大家……都不去休息吗?”何郎中终于意识到气氛有些古怪,“他没什么大碍,诸位不用担心,都回去休息吧。”

  然而没有人开口回答。

  陆秉也早就觉察到了空气中的非比寻常,视线来来回回在这帮人身上扫射,他发现太行道众修士全部绷直而立,一刻不松地紧握着佩剑,像对峙,又像防贼,更像如临大敌,总之暗潮汹涌,气氛相当复杂。

  陆秉很难猜,在这份压抑下大气不敢喘。

  突然,身处人墙内的白冤动了。

  所有太行道弟子集体立正,佩剑不约而同地往上提了半寸。

  陆秉暗暗心惊:这是要动刀剑?究竟什么过节?

  然而白冤只是漫不经心地捋平了袖子上的一道折痕,就惹得在场众人杯弓蛇影。她忽然像是找到了一点乐子,因为这群少年草木皆兵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紧张什么。”

  一少年驳道:“谁紧张了?!”

  白冤顺势扫他一眼。

  森冷的目光像一盆冰水迎头泼来,少年道行不够,受冻似的差点儿原地打个冷摆子,刚才顶嘴的气焰顿时被灭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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