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瞪大眼睛,她好喜欢郎羽!江抚眉虽然爱她疼她,但不能陪她上天入地瞎胡闹,郎羽则不同,不仅她做什么都能陪着她,甚至还会在她闯祸之后担下所有的事情,化解一切危机,不让江抚眉知道……
他们不知道瞒着江抚眉闯了多少祸了!
因此听到郎羽要来,大福可是真的开心,她笑弯了眼:“太好啦!”
齐远侯:“……”
也确实挺好,家里应该会清静了。
只有操心老父亲敦国公还头疼:“不行!我们不嫁也不娶!”
原本有些悲伤的离别气息被打散,几人说了几句祝好的话,终于分离。
江抚眉望着叶叙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竟已经开始期待重逢,这就是……
这难道真的是——
男女之情吗?
她紧盯着叶叙的背影,却不见那人回头一次,心中竟又起了恼怒之意。
沈明蕙从她身后走过来,见她表情别扭,就知道此人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想着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引导她这位不开窍的妹妹才是啊。
承平王北逃之后,沈明蕙就被从锦衣卫大牢带了出来,住在了敦国公府,她与江抚眉姐妹重逢,终于团聚,不再需要分离,都很是欣慰。
唯独有一事难以解开心结,便是她出来那日,正是李景渝入狱那日,两人恰好遇见,一人明媚,一人惨淡,四目相对,竟是无话可说。
只等她快要走到出口时,李景渝突然叫住她,说:“长嫂,我们两不相欠了。”
每每想到这句话,沈明蕙心里都非常酸痛,她知道李景渝曾向承平王透露她之所在,这算是一种背叛。
然而,她也违背了诺言,在离府当日就跟随锦衣卫换了地方,说到底,能如此轻易让她离开,还是因为她心底对李景渝的了解,越了解,越不信任。
两人互相背叛一次,算是扯平,从此不相欠。原本那样亲密的一家人,因为承平王和李景时的反叛,家族的血海之仇,而不复存在。
若只是普通家人也就罢了,偏偏李景渝是沈明蕙亲手带大的孩子,在府中彼此照顾颇深,对方更是在她最难过的那两年,给予了她最多的帮助,她知道有几次承平王和李景时都想直接做掉她了事,是李景渝拦下了他们,护住了她。
她以为自己孤女的那些年,这孩子何尝不是照亮她生活的明灯呢。
这样的情谊,便不能轻易用仇恨蒙蔽住了。
只是有父母之仇在前,沈明蕙只能不去想,不去问,每日绣花读书抚琴,只和自己的亲妹妹走得近些,再不做其他。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惦念,也有自己的过去,但日子并不会因某个人而长一日,或短一时,在时间的长河里,浩渺的宇宙里,只有日复一日,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划掉一天有一天,造物主眼中,谁和谁都没有区别。
就这样,平叛之战整整打了一年。
承平王的势力强大,虽然北境军被叶叙的人搞得跟蜂窝一样松散,但依旧不可小觑,更有其他几股势力被他收编,在各地遍地开花似的到处侵扰,分散朝廷军的力量,因此,这一战并不算轻松。
好在一年之后的金秋十月,捷报终于传来,夏珩被剿灭,尸体被收集起来运往京城定罪,承平王父子被生擒,也和夏珩的碎片一起进京。
战火终于平定,雍帝大喜,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大军凯旋。
江抚眉也好像冬眠的小兽,醒在了落叶满地的金秋,她几乎每日都要问白松年,大军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白松年委屈巴巴,却不曾敷衍她。
终于等到初东第一场雪,平叛大军出现在京城城门口,满城雷动,百姓们夹道欢呼,据说雍帝的封赏圣旨读了半个时辰,把老太监累的个半死。
江抚眉等在府门口,她知道叶叙他们要先进宫,封赏之后才能回家。
她望穿秋水,终于听见马蹄声阵阵,满府人跟着跑出去,却只看到了郎羽和两个亲兵。
江抚眉心一沉,大军进城时她就没有看到叶叙,还以为是人太多,没注意到,如今郎羽面色悲戚地站在她面前,却让她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呢?”
郎羽没有回应她,只从怀里取出一把血迹斑斑的扇子:“叶大人说,把这个还给你。”
第59章 落幕
是那把叶叙亲书“日月经天”的扇子,江抚眉收藏了很多年,被叶叙偷了去,就再也不肯还了,江抚眉还以为再也拿不回来了。
她宁可再也拿不回来。
“不可能!”江抚眉倏然落下泪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叶叙会死。
“他那么坏的一个人,怎么会死!”
郎羽垂着头,轻声道:“叶大人本就属于战场,你知道的,他不可能躲在他人身后。”
“可他甚至不会武功,他是个督军,不是将领,也不是战士,怎么会……不是大捷了吗……”
“他的英勇不以武功而论,江南的那个寒冬,不也是他踏碎流寇的封锁,将你救下的吗?”
江抚眉瞬间想到那年自己濒死之际的光,血光映火光,他逆光而来,如天神降临,那时候的她是怎么想的来着?
什么都没想,只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有声到无声,就只有他……
“皇宫深深,也是他将您带出……”
江抚眉呆呆落泪。
“裴青呢?不是有裴青护着他吗?”
“裴大人,也……”郎羽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那时候战况惨烈……”
江抚眉踉跄后退几步,若不是沈明蕙扶住她,她几乎要直接晕厥过去。
“他明明……明明说了要回来……”她低声呢喃,“他怎么这样呢……”
她突然想到分别那天,叶叙头也不回的决绝,好似一去不复返的坚定,突然就很来气!
“他都没有和我商量过,他都没有和我道别,没有!”江抚眉哭喊道。
“你不是也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吗?”郎羽抬起头,“你要他以何身份与你道别?以何身份与你商议生死?”
江抚眉哑然,郎羽这话虽然诛心,却真真正正问出了一个江抚眉从未想过的问题。
她到底是他的谁?
妹妹?家人?不是。他们根本没有血缘上的任何关系,即便是以兄妹相称,那也是借了大福的身份,她和他甚至连名义上的兄妹都不是。
朋友?更不是,他们或许曾经并肩作战过,但哪个朋友会互相提防,拉扯,又时不时靠的那么近,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超越了朋友界限的是什么呢?
相爱之人吗?
这段时间里,沈明蕙多次帮她问心,她已然明白了自己对叶叙的心意,正是她不敢面对的那一种深爱,可是只是相爱之人又算什么身份呢,她并未答应他的求婚,还算不上他的未婚妻……
仔细想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份竟如此尴尬。
她瘫坐在地,双手抱膝,将头埋进膝盖中间,哭道:“我后悔了。”
“什么?”郎羽疑惑道。
“我该答应他的……”
“真的吗?”
“真的……”
“真的?”
“真……”江抚眉突然僵住,后面这两句的声音好像……不是郎羽……
那种某人独有的清冷中带着笑意的声音,那种戏谑的,惹人厌的,却又令她朝思暮想仿佛融入骨血之中的声音……
她猛然抬头,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傻傻地看着附身看她的那张脸,那张她在梦里描摹,牵挂日日夜夜的脸。
叶叙的笑容在她面前放大,她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不是……你活着?”
叶叙被她扯的一个趔趄,干脆单膝跪到她面前,一只手牵住她的手,坏笑道:“我在外面风餐露宿为国效力,你居然盼着我死吗?”
“不……不是……”江抚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郎羽,“是他说……”
郎羽连忙摆手:“我没说,我只是按照叶大人吩咐,将扇子交给你而已……”
“你……”江抚眉终于醒悟,后知后觉自己竟被人戏耍了一番,她恼羞成怒,一拳锤上叶叙的胸口,“竟然欺我,惹我心碎,你该死!”
叶叙放声大笑,“不可不可,我的未婚妻才答应我的求婚,我怎能去死,那你岂不是真的要哭上一场了?”
“你欺骗我的感情,你……”江抚眉气急败坏,却在极度的恼怒之中灵光一闪,“我并未答应你的求婚。”
这次轮到叶叙愣住了:“什么?你明明说后悔了,应该答应我的。”
“没错,但我并未答应你,只是后悔而已……”江抚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叶叙怔住,随后突然起身,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边往院子里走。
江抚眉大惊,所有人都还在看着呢,这让她如何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