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以为夏珩有勇无谋,好设计易蒙蔽,却不知道夏珩的军中早就是蜂窝一般的乱。
“承平王想要说服夏珩起兵,必要拿皇后做文章,如今皇后只是被软禁,朝廷和夏家成平衡之势,夏珩未必肯轻举妄动。”叶叙冷哼一声,“所以我们必须催动他们,让夏珩坚信皇后将死。”
“要如何做?”江抚眉问道。
“骗骗他吧。”叶叙轻描淡写,“妹妹既然出不了门,不如和我一起想想,如何骗过那几人,促使他们谋逆,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剿灭他们,岂不快哉。”
“等等,我没明白。”白松年举手,“你们想杀承平王,直接派个杀手过去不就得了,他一个老头,还能跑的比锦衣卫快吗?”
“因为我们不仅要杀一个人。”叶叙懒得理他,江抚眉接过话说道,“还要借他们之手整顿军中,更要借机给天下一个真相,让沉冤之人昭雪。”
“一石这么多鸟,你们什么时候谋划的这般大了?”白松年惊恐万分,不是说好的要报仇杀承平王吗,怎么还对军方下手了呢?
江抚眉看了一眼叶叙,察觉到他周身气温骤降,便对白松年说:“兄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啊?我?”白松年不明白江抚眉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但他并不傻,也就顺水推舟,把这个话题隔了过去,敷衍几句,嘻嘻哈哈,却也就过去了。
知道他们有重要事情要说,白松年并不久留,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叶叙和江抚眉。
不知为何,江抚眉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叶叙身边会觉得更安全自在,她自己也说不清。
见没人在场,叶叙便拖了小椅子坐到江抚眉对面,一手捏住她的腿,将他的长裙撩起,江抚眉吓了一跳,本能收回自己的腿,“你干什么!”
叶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浓稠的液体倒在手上,按在江抚眉的膝盖上,一下一下揉捏着。
“青了。”他说。
江抚眉头瞥向一边,她的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那么久,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想到叶叙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儿,怪难为情的。
“我自己来就行。”她说。
叶叙并不接话,也并没有让出膝盖的意思,他头也不抬,说道:“我会让人通知北境那边的人,只是草原那边,妹妹有何打算?”
草原部落的某个人与江抚眉关系匪浅,他们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合作共识,或是利益交换,叶叙有把握,江抚眉不会不在这次的事件中做手脚。
果然,江抚眉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让丹申的人参与其中,最好,他自己能来。”
“你要帮人夺权?”
“没错。”
短暂的静默,江抚眉正在思考叶叙若是问起那人是谁,自己该如何回答,却听叶叙问道:“那人多大年纪?”
江抚眉一愣,不解道:“二十四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魁梧还是纤弱?”
江抚眉更不明白了:“算是健壮,但并不魁梧,怎么了?”
“好看吗?”
“啊?”
“你会……”叶叙猛然抬头,“事成之后,跟他走吗?”
江抚眉:“什么?”
叶叙揉捏江抚眉的手上骤然用力,双目猩红,“你别想离开我。”
江抚眉张了张嘴,在叶叙诡异的变化中,不知所措:“我没想过离开呀?”
此言一出,叶叙手上的力道立刻送了下来,他的唇角微微扯起,“他不是你的情郎?”
“情……啊,我明白了!”江抚眉恍然大悟,原来叶叙是把那人当作了自己的情郎,也难怪他这般猜测,若不是为了极为深重的感情,谁会去帮一个人冒死夺权呢?
只是想到那个“情郎”,江抚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那笑容却突然凝滞,随即止不住的泪水涌上眼眶。
崩溃大哭。
第58章 出兵
江抚眉诡异的情绪变化让叶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着问过,但江抚眉似乎对此讳莫如深,他也只能把这件事放在心底,长成一根刺。
并非他无力去查,而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分不出一点心力,国之大事,总比儿女之间的小秘密来的要汹涌。
朝廷对承平王的离开态度非常明朗,此人直奔北境,疑似有阴谋。
待到北境那边陆陆续续传来承平王和夏珩与草原蛮族往来密切的消息,雍帝便亲自将这件事情定性为叛逃,谋逆。
如此,一场北伐战争无可避免,剿灭承平王,诛杀夏珩成了天下最无可指摘的义勇。
在这样的局势下,北境不反也得反,如此两方对峙,等到决战已经是第三年的秋季了。
时间比叶叙估计的还要短一些,毕竟夏珩是边军统帅,手中不仅有北境军,还有其他几处边疆的大军,即便是雍帝下旨革了他的职,各方收到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内部互相争斗,更需要时间,叶叙安插的人手在这里面左右逢迎,各种搅局,引得内斗不断,虽然极其耗精气神,却也真的将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除了大半。
而这段时间,朝廷也没闲着,叶叙用江抚眉铺子里的股份控制住了部分官员,表现好的觉悟高的自然知道早些告老还乡才是保命之道,还有一些不甘政途到此为止,还想再挣扎一番的,都在拼尽浑身解数向雍帝表忠心,唾骂承平王,悔过己身。
对于这些人,雍帝依旧采取了怀柔的政策,肯交出职权的,都平安归乡,还有才干想留在朝堂中的,也都准许,只是叶叙的锦衣卫却频繁调动,死死盯着这群人,若是其中有心生异念,企图里应外合的,都被直接斩了抄家。
如此刚柔并济,朝堂中的承平王一派,几乎没有人还坚守着自己的站位,毕竟承平王自己都跑了,谁还要拖家带口为他白白去死不成?
这般多方动作,叶叙忙得不可开交,朝堂上也日日夜夜灯火不息,三年之后迎来决战之时,承平王的叛军缩水了一半,战力远不如前,他不过是走投无路只能硬撑着罢了,不过也不知道夏珩用了什么手段,草原蛮族竟派出了数万人的队伍前来协助,给朝廷的军队带来不少麻烦。
叶叙来和江抚眉告别。
他作为督军,即将奔赴前线,与齐远侯并肩作战。
脱下飞鱼服,换上银质轻甲,这样的叶叙站在江抚眉面前,竟显得有些不像他。
两人相对而立,江抚眉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也只能祝他凯旋,让他小心。
叶叙却接话道:“待我回来,成亲如何?”
这三年,江抚眉几乎没有出过门,但各方面的消息却一点没落下,她几乎每日流连于叶叙的书房中,在案前思索他带回来的各种信息,两人并肩而谈,常常深夜方归,这般朝夕相处,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达到了一个空前的亲密状态。
并非是肢体上的亲密,更多的是思想上的碰撞,灵魂里的共赏,而这种深入的了解越多,羁绊就越深,到后来,二人仿佛已是一人,不需多言多说,只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所思所想。
世间此人,百世难得。
灵魂共生,他人难解。
因此叶叙自然而然求了婚,不了江抚眉却推开他,直道:“好好当你的督军。”
见她别扭,叶叙也不急,江抚眉榆木疙瘩一块,纵然心中早已认定叶叙是很重要的人,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混作一团,扰的她心绪难安,更别说是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这般回避型的人,也不是没有。
于是叶叙轻描淡写:“好,我走啦!”
江抚眉将他送到门口,便看见郎羽和大福二人双目通红,可怜巴巴在告别。
郎羽当了二十年的逍遥公子,如今也要跟着父亲上战场,继承父辈的刀和马,建功立业,奔着朝廷砥柱一去不复返。
说起来,他已经和大福告了好几回别了,每一次都要哭唧唧,搞得人心里跟着悲戚戚。
齐远侯无奈道:“你小子应该高兴点,等你这次回来,就有了向敦国公府提亲的资格。”
敦国公连忙摆手:“那不成的,我们不嫁!”
大福的身世虽然还未公开,但在这几个雍帝心腹的小圈子里也不是秘密,齐远侯还记得第一次知道大福身世之时,他心里有多恐慌。
自家小子竟然不小心拐了敦国公的心头肉,以后的日子想想就知道该多可怕,虽然敦国公憨厚老实,但是对孩子绝对是上心的,要真是娶了这媳妇回去,那两口子必然每日上门八百回,头疼啊!
大福不太明白嫁娶,她看看敦国公,又看看江抚眉,说道:“大福在家,江姐姐也在。”
江抚眉牵住大福的手,这个小家伙大概一辈子都会赖着自己了,当真是何其有幸。
郎羽也不矫情:“那我上门好不好?我也住在你家,每天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