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宴臣并不想与你争权,你不用视他为敌。我们把萨旦教及其外邦人逐出西澜,我可以帮你,让你打着西澜回归的旗号,以拥护六皇子的名义杀入皇浦城,逼萧驭之退位。”
朗缨说,“玄门司的仇,你不会忘记的,这是一场恶战。萧驭之输了,你就是皇上。若失败了,就像当初杀西澜王那样,把高壑一党也全部剿灭,到那时候,你就是镇北王。”
***
冰山上的雪莲花已经开了,淡绿色花瓣薄薄的,哪怕是结满霜雪的极寒之地,也能倔强地盛开,
他的目光透过窗外,入目白茫茫一片。
又是一年冬天,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风宴臣卧在贵妃榻旁上,披着刺绣是白线纹路的纯白狐裘,手握毛锥,在折扇上题词。
他又起身走到古琴边缘,十指泛音,指间还残存着苦药的甘草味道。
曲调纯净的弦音响起,像极了晶莹剔透的冰雪,又酷似莲贵妃的清白与圣洁。
吧嗒。
一滴泪越过琴弦,落到琴面上。
风宴臣笑出了声,眼睛湿漉漉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那样可望不可及,为什么,他就得不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
为什么魏陵州和萧驭之得到却不珍惜!
为什么他们能轻而易举就得到云思浅的爱!
而他等待了多年,隐忍了多年,眼睁睁看着云思浅被他们伤害,直到最后才敢出手。而她,却不爱他!!!
“来人!”他腾地站起来,紧接着问前来的侍从,“给我采几多雪莲花,送到梦魇堂。”
女弟子道:“风教主说笑了,那雪莲花长在高山之巅,我可没那个本事给您摘,您是不是忘记喝药了,我这就给您端。”
说完,女弟子转身要走。
“给我回来!”风宴臣呵斥一声,心中一阵烦躁,他问:“朗缨跟蛊王谈得怎么样了?”
女弟子:“蛊王决定收兵,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撤出梦魇堂。”
风宴臣桃花眼弯弯,勾唇笑了笑:“很好,把我那几张画找出来,要雪莲花的图,快去!”
女弟子被骂得一头雾水,但是风宴臣发话了,也只能照做。
***
黑暗的屋子里,没有炭火,只有牢笼和铁索相伴。
云思浅意识混沌,汗水顺着胴体滴淌,她在冷热交替中煎熬,淡蓝色披风湿漉漉的。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开锁的声音,睁开眼时,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眼前的全部景象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只有一道道朦胧的黑影。
她早就料到到自己会视力下降,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就这样,看不见了。
嘴里的木丸被摘掉,她憋得难受,刚想吸两口空气,纯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云思浅能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挣扎着想要躲开,恍惚间身上的锁链松开了,她整个身体被凌空抱起,丢到榻上。
西澜贵族香薰的味道环绕在身边,想装傻都做不到,她像一条脱水的鱼,随意扑腾了几下,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轻抓着床头的帷幔来抗议。
身上之人不断贴近,云思浅体内的阴阳合欢蛊渐渐有了反应,她闷哼一声,嗓子都是哑的,完全喊不出来,可这种被迫的亲密又宛如毒药,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血肉,腐蚀着她的骨髓。
此刻无人知道,朗缨正靠在门外,抱膝坐着,纠结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破门而入。
她止不住抽噎,还有快要决堤的泪水,一边颤抖,一边默念:“阿浅,对不起,对不起……”
***
“陵州,走吧。”燕东广带领逐林卫走出梦魇堂,他拍拍魏陵州的肩,随着一声令下,逐林卫大部队即将打道回府。
魏陵州回眸,看着誓死追随他的暗卫们,最终翻身上马,跟燕东广并排。
燕东广:“你还在想她?”
魏陵州面无表情,没有回话。
垂眸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他一拉缰绳,嘶声吼道:“停下!”
男人跳下马,半跪在地,双手不停翻着地上的沙土。片刻后,他张开手,一块熟悉的金色手镯闪烁着光芒。
魏陵州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着金镯子,双眼迸发出的怒气如潮水般汹涌:“东广,回去。”
第49章 再次重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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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厂这些年,什么人都见过,云思浅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样生不如死的惩罚会临到自己身上。
风宴臣捋着她的发丝,嘴唇贴到她耳边,感受到云思浅身体正在紧张地颤抖,他声带轻震,发出挑衅的调笑。
“当年阿娘暗中联络西澜使臣,将我和朗缨送走,她想让我远离皇室的尔虞我诈,回到家乡,代替她好好活着,那时候我觉得阿娘是为我好,直到遇见你。”
“其实我是怪我阿娘的,她说官场是滋生恶人的地方,追逐权力太久,反而会忘记自己是谁。我本以为我与他们不同,我这辈子的渴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风宴臣嗤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看来,权力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萧驭之是宫女所生,坐上皇位后,却能左右别人的性命,而我放弃了皇位,就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
云思浅咬着唇,半睁开眼,只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与幽暗若即若离,她胸腔跌宕起伏,哑着嗓子说:“你不是萧驭之,永远嬴不了他,他是皇上,早晚有一天,会解决掉你们。”
“我知道,他会的。”风宴臣说,“过去我一直不明白,萧驭之,我这个出身低贱的庶兄到底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为他前仆后继。无所谓了,我也不需要懂。”
滚烫的喘息在颈间流窜,云思浅猛地浑身颤栗,“不要,有人吗?!救救我!!”
攥紧的指甲嵌入肉里,想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压抑阴阳合欢蛊在血液中融化。
若是曾经的暗厂指挥使,近战时见招拆招,五六息就能挣脱男人的钳制,而此刻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又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只见硬刚无果,云思浅被迫服软,“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要这样。”
“可我想要你。”风宴臣掰正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上去,“没人来救你。”
“唔……!”
云思浅喉间仿佛揣了颗核桃,噎得她近乎窒息,她崩溃地呻吟着,最后哭了出来,言语间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不,陵州,陵州,魏陵州!!”
忽然一声震天巨响,犹如某种硕大的巨物轰然倒塌。
风宴臣顿了两息,本能放开云思浅,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敏感的神经刺激着他,预示着灾祸降临。
咚咚拍门声像极了催命,朗缨尖叫着,她声嘶力竭、火急火燎的声音穿过门缝:“完蛋了,是火焰蛊,魏陵州居然真的放出了火焰蛊!!!”
风宴臣眼底闪过一丝惶恐,转瞬即逝。
他确实没有料到,魏陵州会发疯,以至于火烧梦魇堂。
烧焦的炭火味氤氲,烈焰肆虐,黑烟滚滚。遮天蔽日的火海猛然丢出去一只蛊瓶,蛊瓶中墨绿色液体流出,洒了满地。
梦魇堂瞬间陷入毒气中,火焰蛊蔓延到各处,橘舌舔舐过的地方,转瞬化为大片黑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再这样下去,会被大火吞噬的。
可是那墨绿色蛊液助燃力绝杀,与火焰配合默契,已经堵死全部的路,完全无路可走。
来不及多想,风宴臣拦腰抱起云思浅,就要往外冲。
浓烟呛肺,双眼混沌。
踩空的瞬间,风宴臣脚下一痛,身躯踉跄,怀里的人滚落下来,卷入灼烧的火坑。
“云儿,云儿!!”
风宴臣寻着坍塌的坑,正要往里跳,倏尔轰隆隆的爆破声炸破了防线,天花板猝不及防塌陷,将他崩飞。
“云儿!!!!”
风宴臣疯狂地扒拉着土沙,指甲缝里都是血,仿佛要失去唯一的光。
就在云思浅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寒月刀的光芒从眼前划过。
刹那间腥红的血溅到她脸上,她看不见红色,却能感知到血腥。可是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并未受伤。
熊熊燃烧的前方,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
男人单枪匹马立于火海,所经之处皆是肃杀之气,他丢掉最后一只蛊瓶,侧眸时面容惨白,七窍汩汩流血,明明是残忍嗜血的红,竟在一瞬间有种凌乱的华美。
眼前的场景令他握紧了缰绳,魏陵州立刻下马,脱掉黑氅,盖在云思浅身上。
看到云思浅安然无恙,风宴臣松了口气,随即一拳骤然袭来,砸在他脸上。
魏陵州眉宇间没有一丝皱褶,掌心力道加重,随即倒转。
寒月刀坠落的间隙,刺穿了风宴臣的右腿。
紧接着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攥住他的头发,往墙壁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