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男人眉宇紧蹙,最后落在她那双浅眸中。
“从此以后,你只能做我的女人。”
他发着狠,一字一句说:“我魏陵州不喜欢三妻四妾,我会封你为后的,给你无上的荣华富贵,给你锦衣玉食,让你做后宫之主,但是——”
话锋一转,冷言道:“你再也别想接触任何权力,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所思所想,所喜所恶,都只能围绕着我。”
心脏仿佛被万千钢针穿刺,云思浅被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他,眸光盈盈,闪烁着惶恐的光。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离开这个人。
他要做王。
他要剥夺她的自由,剥夺她的尊严,让她看着他走世俗帝王的老路,踩着千万百姓的尸骨,登上权力巅峰。
而她却只能做他笼中的宠物。
“不,不……”
云思浅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幽魂,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变成了这样。
曾经的锦衣卫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是玄门司的英雄,是救民于水火的魏大人,怎能贪恋皇权,成为罪人!
看着她眼中那微弱的光,魏陵州眼神躲闪,咬字时微不可查地一顿。
“如果我输了……”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无限温柔,“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给我殉葬。”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决绝。
云思浅如遭雷殛,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魏陵州,看清了,却不敢确信。
魏陵州松开云思浅,他直起身,整理一下被她抓皱的袍角,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模样。
“好好养着。”
丢下这四个字,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哐当”一声,沉重的铁门关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审讯室一片死寂,云思浅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呜咽,恶心的本能从胃里涌上喉咙。
她用手抹掉血迹,蜷缩着身体,本能捂住微微隆起的肚子。
黑貂大氅依旧温暖,却暖不了凉透的心。
魏陵州,你想让我做你的金丝雀?
想让我为你殉葬?
云思浅缓缓阖眸,泪水无声地滑落。
霉味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审讯室不见天日,只有几片高窗缝隙投下一线微光,冰壁墙角结网的蛛丝。
她身上污秽不堪,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镣,皮肉被磨破严重,结成一层层丑陋的痂,哪怕轻微的挪动,都牵扯着钻心的疼。
腹中的孩子偶尔会踢她,那微弱的胎动,是这无边黑暗中一丝丝暖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异样的声响。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她用尽全力捂住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慌忙咽下,刚涌出的泪卡在眼眶,眼球血丝密布。
哒哒——
不是暗卫惯常的轻功脚步声,也不是送饭时铁桶碰撞,而是轻微压抑的金属闷响。
云思浅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咚咚——”
有人在用工具撬锁!
她心跳飞快,恐惧和希冀胸腔里交织。
是谁?
是来杀她的,还是……
“咔哒”一声轻响。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光亮洒了进来,刺得她眯起眼睛。
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脸的高大身影,动作迅捷地闪进来,手中握着寒光凌厉的刀刃。
意识到他们不是暗卫,云思浅下意识护住腹部,蜷缩得更紧。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审讯室,最后落在她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动作粗鲁地将她从拖起来。
铁镣拖地的响声,格外刺耳。
“你们是谁派来的?”云思浅声线嘶哑干涩,带着诡谲的平静,“皇上?还是蛊王?”
第76章 凭你爱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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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她。
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块浸透了药物的手帕,毫不留情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奇异的甜香瞬间涌入鼻腔,云思浅一阵眩晕,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
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模糊……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护住腹部的手上。
……
云思浅再次睁开眼,鼻翼翕动,她嗅到馨香的淡雅气味,一道柔美的身影已静静地守候在床榻之侧。
朦胧混沌的视野,她瞥见他那满含忧虑的面庞,心房悄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暖意,她开口:“孟遥,是你吗?”
姐姐果真荣升为皇贵妃,诞下龙子,五年间在后宫争斗中逐渐崭露头角,如今权势在握。
看着云孟遥的傲姿,身边还有个小皇子,仿佛皇权尽在掌握,而云思浅却在过去的十年里,磨掉了锐气。
“云妃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纹姨的出现,让云孟遥身边多了一位掌事姑姑。
云孟遥给她换掉额头上的帕巾,安抚她,“是皇上让人接你回来的,至于西澜的事,从此与你无关了,不要再想了。”
云思浅动动小拇指,想说出什么,却死活发不出声,好像喉咙被扼住。
她就这样被带回来了,魏陵州发现了会不会崩溃?
想起往昔岁月,曾经跟随纹姨练武,如今归来,却发现自己的武功已被废去。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她只恨自己像个废人,发不出声,无法为魏陵州申冤,也无法为自己申冤。
真是无耻。
明知道云孟遥是她在皇浦的牵挂,故意让姐姐出面劝她。云思浅唇角抽了抽,她知道她输了,他们都输给了皇权。
在后宫的囚禁中,云思浅失去了自由,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云孟遥有小皇子撑腰,后宫的女子们对其敬畏三分,却敢对云思浅敢下手。
她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云思浅的名声不堪,与西澜王有染,质疑皇上为何接她回宫,日后大概还会恢复她的妃位。
云思浅不在乎流言蜚语,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非议。
直至腹部渐渐隆起,肚子越来越大,有一日,云孟遥回殿后,看到宫女们在纹姨的安排下忙前忙后,一问才知道,正午时云思浅坐在湖边喂鱼,被一个嫔妃推进水里。
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灌了好几口水,奄奄一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强壮,并没有事。
近日云孟遥都会来看她,就今日正午疏忽了,没想到出了意外,她抚摸着云思浅的肚子,“思浅,你与陛下在西澜,可还好过吗?”
云思浅唇瓣发白,倚靠在榻边:“姐姐这些年,变了好多。”
云孟遥淡然一笑,怅然道:“变了,是啊,在这深宫中,若还似年少时单纯,怎能活下去呢?”
“我听闻玄赟西澜王之子曾在皇浦做过质子,惨死在梁家那个断袖手里,据说四肢被砍断了,此事姐姐可之情?”
话音未落,云孟遥顿时捂住她的嘴,“嘘,不可胡说。”
云思浅也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知道了。”
云孟遥还是不放心,问她:“思浅,你离开六年了,在西澜的事,就忘了吧,如今这肚子里又有龙种了,你好好养胎就是了。”
云思浅颔首。
她没有解释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云孟遥不知道,宫里任何人都相信这是皇上的孩子,认为萧驭之这样提前接她回宫,就是为了保护龙种。
或者,当年云妃被锦衣卫劫走,不幸小产,皇上心怀愧疚,才想要补偿她。
忽然,云思浅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眼旁边的掌事姑姑,“纹姨,我的那些旧衣裳,您帮我拿来吧。”
纹姨不解道:“旧衣裳晦气,待陛下回宫,还是要重新册封您的,要那些旧物做甚?”
云思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几个月过去,她已经快到临盆。
前朝的消息流到后宫,她听闻皇上班师回朝,西澜已被收编,暗厂众人亦遭遇不幸。
云思浅忧心忡忡,可是眼下根本无法见到萧驭之,而萧驭之什么时候来找她,更是未知数。
从木箱里取出一件旧衣裳,是她与魏陵州在山洞里共度三天三夜的那件。
她将中衣贴身穿着,再套上一件新的披风,漫步在御花园中,好巧不巧,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
正是三个月前将她推下水的嫔妃。
虽然她的笑声如刀割耳,但云思浅的唇角却微微勾起。她抱着大肚子,阴森的面容在回眸时变得楚楚可怜。
这次不仅是一个嫔妃,还跟着几个小跟屁虫。
想到云孟遥整日在这后宫里,跟这帮女人斗法,云思浅太阳穴突突疼。
“宋贵妃娘娘,她就是和亲的云妃?那日就是她在这里,对您大不敬的?”
“是呀,就是她,都是跟西澜王的女人,居然还妄想回宫,真是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