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地转身,想立即回县城跟李遂同步新线索,让他再去系统里查陈叙的身份。
然而恰在此时,台上陡然传来一声惊呼——
扮演骑士的小女孩因过于激动,被麦克风的线绊倒,眼看就要摔下舞台。杨逸慈最先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拉,但已经来不及。
正对着坐在台下的林远洋忙喊道:“小心!”
他猝然身子前倾,伸手去接,因惯性收势不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小女孩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
“林先生!”秘书赶紧起身,“您没事吧?”
全场一阵惊呼,周围的工作人员和观众纷纷涌上去,将两人扶起来。林远洋脸色煞白,右手下意识扶着后腰,勉强被扶到座位上。
“林先生!”杨逸慈大吃一惊,赶紧下台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工作失误。”
小演员摔倒时有缓冲,倒是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呆呆地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远洋却仍微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没事吧?让杨妈妈带你去检查一下。”
“我腰上有旧疾,不怪你啊小朋友,”他咬着牙,冷汗从额角涔涔淌下,“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不是你的错。”
“陈秘书,麻烦您送林先生去医院,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愿意出所有医药费并赔礼道歉,”杨逸慈立即道歉,“这都是我们的疏忽,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林远洋挥挥手,“今天本来是一场好戏,是我这老头子煞风景喽。”
“您别这么说。”杨逸慈立即安排人手,“去给林先生找轮椅来。”
尽管林远洋再三推脱,但毕竟他已年过五旬,摔倒不是小事,在杨逸慈和秘书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坐上轮椅,回到车上送去医院检查。
“小朋友呢?”林远洋还不忘吩咐,“让她也上来,和我一起去检查,好放心些。”
“林先生,您真是大好人!我让她跟您一起去。”杨逸慈连连答应着,转头去找。
秘书扶着林远洋在车上坐下,他又向司潮招招手。
“我?”司潮狐疑地指指自己,走上前去。
他低声说:“小姑娘心思重,为演出筹备这么久,肯定会一直自责,你跟她年纪接近些,更好说话,等她回来,务必帮我多劝劝。”
他神情恳切,仿佛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明明被压在下面旧疾复发,小演员安然无恙,竟还在关注对方的心理健康。
“好的,我一定。”
司潮心知骤然出事,福利院肯定要忙乱一阵子,她纵使有心事,眼下也还不能离开。
“麻烦你啦,阿妹。”林远洋这才放下心,对她点点头。
杨逸慈将小演员送上车,两人站在院门口,目送林远洋的车远去,先前的西装男也迅速撤离。
“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大善人。”司潮若有所思地说。
“有钱人遇到的都是好人,”杨逸慈语气感慨,“也容易做好人。”
司潮笑笑,心觉有理。
第40章 不明动机
一直忙碌到夜色渐深, 司潮才得以离开福利院。
检查完毕,林远洋另派车将小演员送回来,身体倒是都没什么问题。杨逸慈忙于处理活动和意外事故的善后事宜, 司潮只能留下来陪着小女孩们,安抚她们的情绪。
十五年前,她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 十五年后, 她却接替杨逸慈的角色,成为她们的依靠、支柱。
这情形甚有几分奇妙。
打车回到县城酒店时,李遂还没回来。忙碌一天的司潮饥肠辘辘, 懒得下楼, 便直接点个外卖——被封锁在岛上那么久,总算短暂重回现代文明社会。
李遂倒比外卖先到。
但他没有过来敲门, 而是径直回隔壁自己房间,颇有些不同寻常。
司潮等上片刻,他却再无动静。人没出现,也未出声。
大概没有什么好消息。
“李遂?”她去门口轻声喊。
他的脸出现在门后。大概是一夜没睡好, 满面倦容, 眼里布着血丝。
“我听到你回来了,”司潮探询地说, “事情不顺利?”
李遂勉强扯扯嘴角:“进来说吧。”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 仿佛没人住过一样,被子都叠得方方正正。司潮跟着在桌边坐下,见他脸色很差,忍不住问:“究竟怎么了?”
“县局说……暂时抽不出人手,台风天也不好行船,没法派人下去调查。”李遂低着头, 闷闷地回答。
“怎么这样?”司潮惊道,“这可是连环命案!”
“除林嘉宸犯下的案子外,其实无论是船夫梁,还是林宜纲的死,目前都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证明是他杀,”李遂说,“我们也只能说存在疑点,不能一口咬死。警察办案,要远比你想象的谨慎得多,受到的各方掣肘也更复杂。”
“这么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县城上报,等于白费工夫?”司潮难以置信。
“按照内部流程,即便认定是命案,他们确实也要先上报市局,”李遂摇头,“我们只能等。”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司潮沮丧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李遂冷笑一声:“这个倒没问题,他们答应协调船只,让我们自己再开回去。毕竟人家现在忙得很,巴不得先送我走。”
县城和长汐屿,各有各的脏法。
“这合理吗?”司潮不由质问道,“这不算渎职吗?放着这么大命案不管,他们在忙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的确有难处,”李遂解释道,“县里其他一些岛的受灾情况比长汐屿严重得多,公安也被抽调不少人手过去,都在全力应急救灾。”
“我今天去的时候,除必要的留守值班人员外,确实已经没剩多少人,都在出外勤,”他无奈地叹息,“看来,我们暂时只能靠自己。”
“依我看,就是不想管,”司潮愤然捏紧拳头,“当初我阿妈的坠海案就是他们草草结案,远舟阿姨也死得不明不白,明显就是敷衍了事!”
“那是十几年前,人员早就更迭好几批,”李遂仍然情绪稳定,“不能拿前朝的剑斩现在的官。”
“可是如果继续拖下去……说不定还有人要死。”
“我走之前,已经下令加强全天候巡防,凶手应该很难再有下手的机会。”李遂冷静地说,“你别急,我还在想办法。”
他不想让司潮沉溺在情绪里,便转移话题道:“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吗?我今天一直太忙,都没来得及打电话问。”
她从包里取出郑延海留下的教材,递给他:“郑延海的死看上去没什么疑点,像是正常死亡。我听管教说他经常看这本书,便问人家要来了。”
“你看这里,”她翻到《木兰辞》那一页,“郑延海经常看的是这首诗。”
“他恨木兰这个角色?”李遂狐疑地喃喃着,翻到被划去的最后一段,又似懂非懂,“双兔傍地走……”
他双眼一亮,猛然抬起头来:“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是不是让他想起去‘捉奸’的那个晚上?”
“公安大学就是厉害啊,”司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直接就能联想到郑延海当初的罪行,“你和我的思路一致,看来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应该就是陈叙,”李遂顺着想下去,“所以,陈叙可能是女扮男装?”
“根据当初卷宗上郑延海的供认,他半夜醒来发现司文澜不在家,出去寻找时发现她和一名男人在崖顶私会,”李遂继续说道,“前半部分应该是真的,但还有后半部分他没说。”
郑延海应该很快就发现陈叙是女性,但他并未因此停手,而是仍然选择执行犯罪,在事后的供述中也并未交代这一事实。
“要么,在他的认知里,司文澜抛夫弃女只能是因为出轨要跟男人跑,”李遂推断道,“发现陈叙是女人后,他不理解,甚至拒绝承认。”
相比起输给男人的羞辱,他更不能接受输给一个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而从理性角度看,只要坚持陈叙的男性身份,他就能咬死司文澜出轨的叙事逻辑,继续占据道德高地,减轻他的杀人罪行。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司潮补充道,“他事后仍然选择隐瞒陈叙的身份,宁愿戴上莫须有的绿帽子,也要一口咬死她是一个小白脸‘奸夫’,可能是为掩盖某种真相。”
“什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