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李遂转头叮嘱司潮,“你先回家休息。”
司潮点头答应,几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她独自折向村西走去。
“岛上一切都好?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李遂随口问着。他赶着向所长汇报,确定下一步动作。
“都挺好的,没有再出什么怪事。”陈阡低声应道,“我觉得,风声这么紧,凶手应该不会再敢露头。”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李遂谨慎地吩咐。
“明白!”
为进行地毯式排查,警方已经将岛上所有区域分块划片形成网格,两人一班进行责任制实地走访,期望能有所发现。
但至少目前看来,暂时未见成效。
司潮回到李遂家,林远溯还没见动静,大概没起床。她先绕到前后院门处,取下微型摄像机,想看看这两日是否有拍到什么异常。
前院门相对较高,她只得先爬到院墙上,弓身过去取设备。正满头大汗之际,忽听下方传来慢悠悠的一句:“需要帮忙吗?”
司潮微吃一惊,低头看去,见林远溯正站在院里,笑吟吟地抬眼望着自己,显然是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不用,”她情不自禁地有点口吃,片刻后才找回言语,“远溯阿姨,你不介意吧?”
林远溯一哂:“怎么会呢。现在村里怪事连连,我也在风口浪尖,安全起见,很应该。”
司潮便也故作轻松地笑笑,跳下地来。
“你和李遂昨天去哪里啦?一天没见人,饭也没回来吃。”林远溯不经意地问。
司潮将两个摄像机收到怀里,随便找个借口:“我们在派出所,太晚就没回来。”
林远溯身为代理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最近每天都会去村委会坐班。派出所就在隔壁,司潮的借口明显站不住脚,但林远溯没有再追问。
两人正要进堂屋,却听前院外有人轻轻敲门。司潮回头,远远瞧见陈阡站在门口,身后是刚才见过的那位民警。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林远溯讶然地看一眼司潮,转身上前问道。
跟先前相比,陈阡的表情判若两人。她公事公办地亮出警官证,肃然道:“林远溯,我们有些问题需要问问你。”
“要去派出所吗?”林远溯一愣,才迟疑地问。
“不用,让我们进去就行。”陈阡面无表情地说,“别太紧张,我们是例行排查询问,岛上每个人都要配合工作。”
“哦、好的,好的。”
几个人在堂屋坐下,林远溯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起身道:“喝茶吗?我去倒茶。”
陈阡倒是没推辞,只点点头。司潮早就二进宫被审讯过,知道警方的一些基本行事逻辑,比林远溯要淡定很多。
大概是为避嫌,这次李遂没有来。如果警方能帮忙排除林远溯身上的一些疑点,比司潮和李遂两个人自然要来得高效。
趁林远溯去厨房烧开水,陈阡起身悄悄问司潮:“她住哪间房?”
司潮伸手指向后院。陈阡状似无意地参观,扬声道:“你家还挺大的哦,弄得挺好。”
小李立即会意,去厨房门口和林远溯闲聊。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没有,就我和李遂,”林远溯答道,“哦,司潮一个人在老宅不安全,最近也搬过来借住。”
“你现在是代理村长,村民没有找你什么麻烦吧?”
“有些人不满意,还是想尽快拆迁,到村委会找我抗议,”林远溯倒也不隐瞒,“都被我说服,已经挡回去。”
陈阡绕到林远溯房间门口,门没锁,她径直推门而入,直奔衣柜。
司潮站在门外往里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证物袋,一件件衣服比对过去。
意外的是,衣柜里没有男装,基本都是女性的短袖和牛仔裤,跟林远溯平时的装束一致。
陈阡回到堂屋,跟小李交换眼神,轻轻摇摇头。
林远溯端着茶盘回来,几个人已经端坐如常。她分好茶坐下:“要问什么呢?”
“村长意外去世的当天早上,你几点起床的?”陈阡直接问。
林远溯迟疑地看她一眼,回忆道:“七点左右吧。”
“起床后,你去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
她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而不满的笑意:“难道是怀疑我和村长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正在做大范围排查,这是例行询问,不是针对你个人。”陈阡公事公办地回答。
“哦……我想想啊,”林远溯表示理解,语气缓和,“那天我有点心神不宁,没睡几个小时,干脆起床去找叶生阿伯聊聊天,八点不到去,九点左右回来的。诶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口碰到司潮呢。”
迎着陈阡审视的视线,林远溯求助般地看过来。司潮点点头,印证她所说的时间。
她的说法,也和林叶生的证词基本一致。
“你们聊什么?为什么去找他?”陈阡继续追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村里其他人我都合不来,就叶生阿伯讲话比较有水平,而且,那个时间估计也就他开门,”林远溯坦白道,“就闲聊嘛,聊一些岛上最近的怪事什么的。”
“林叶生有发表什么看法吗?”
“他觉得这些事都是因拆迁而起的,但越是这样,越说明其中利益重大,我们越是要慎重。”林远溯回忆道,“我和他的看法一致,可村里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你为什么坚持要拖延进度,不配合拆迁?”陈阡抓住重点,“在这件事上,你和村长林宜纲存在分歧是吗?”
“这你们也知道?”
林远溯放下茶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说起来都算是公家人,我不瞒你们,”她沉默片刻,“其实在拆迁的事上,我和村长另有打算,不是拖延拆迁那么简单。”
“以前我们不懂,上个月,村委组织去其他一些地方参观,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林远溯直接说,“我们发现很多旅游业是当地直接成立村办企业,负责景区开发和后续运营维护,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比起交给一些公司,这种做法不但可以解决长汐村长久以来的贫困问题,还能提供很大一部分就业岗位,村民也都能参与景区收益的分红,里面的好处相信不用我多说。”
陈阡微微吃惊:“这才是村委会想拖延拆迁的真正原因?”
“没错,”林远溯点头承认,“现在国家严控,每年都有强制休渔期,单纯的渔业海产收入锐减,长汐村多年以来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我和村长都心知肚明。景区开发这种天赐良机,我们都不想错过。”
平心而论,这种方案的确比单纯让给外面的公司能获得更多收益。
司潮不由好奇道:“但长汐村的基础很差啊,村办企业……能行吗?”
“是啊。长汐村的村民没什么文化,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我们知道,直接提出来方案肯定阻力不小,”林远溯轻叹一声,“只能慢慢引导,取折中的做法,先拖延签字,即使村办企业搞不成,能多争取一点利益是一点。”
“林远河死的第二天,村长顶不住压力想妥协,放弃我们原先的打算,让村民尽快签字,”她继续说道,“所以找我商量。我坚决不同意,就只能想办法说服他。”
“你们没有告诉过林嘉宸?村长为什么和你通气,而不是找他?”陈阡敏锐地问。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林远溯眯起眼,“他说,林嘉宸不是自己人,他好高骛远,不会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当村官,也不会真心实意为长汐村的未来着想。”
“这么说,他知道林嘉宸不是林家人?”陈阡和小李对视一眼,不由都想到一件事。
据林远帆交代,林嘉宸是村长林宜纲抱来的男婴。
难道是真的?
林远溯摇头:“这我就不清楚。我中间有十几年不在岛上,远舟去世后,我才回来的。”
提起林远舟,她神色黯然:“其实无论是远舟,还是村长,都是真心实意为长汐村的贫穷现状而痛心,希望能有所改变,但他们反而都……”
陈阡安慰道:“我们所长下令地毯式排查,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揪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不能让林宜纲不明不白地死。”
“这些事不理清楚,村民意见很大,我的工作确实也不好开展,”林远溯点点头,“辛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