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刚才说她犯傻。
但她总归能明目张胆地犯傻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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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联排后,节奏就加紧了许多。没两天,剧组里流言传了好几个版本,绕不开的就一件事:公演要定档了。
一旦定档,宣发造势都要跟上。主演更得连轴转,排练间隙还需要配合着物料、活动和访谈,剧组已经叫主演开了两次会,定下几个挺关键的宣发日程。
沈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只是事情却突如其来地起了变化。
这天她照例来得很早,换了衣服拉筋开腰,腰结还没系好,便品出气氛不对。
周围好似有许多道悄默默投来的目光。等她抬头环视一圈,又一个都没寻见。
沈妍多年磨出来的心性,不爱胡乱猜忌内耗。
她一如往常地去练功。
练功房遇到熟识的同伴,沈妍笑着打招呼“早”。对方神色古怪,眼神躲闪不及似的慌乱错开,嘟哝了一声“早”。
快到寻常上台的时间点,人多起来,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愈发浓重,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窃窃私私的人语,她的名字夹杂其中。
陈姝姝看不下去,挤开人群跑进来,将她拉出门寻了个角落,欲言又止。
沈妍心头盘旋着不太好的预感,努力让自己镇定,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姝姝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某个社交平台的热门帖子举给她看。
帖子本身只是一则提问:你身边名声不好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陈姝姝的拇指指甲敲了敲高赞热评第一条。
是个不起眼的账号回复的:“我同学,成绩一般,家庭也不完整,没爸爸,妈妈还是我们那儿有名的骚.浪.贱。她自己人品也不太行,被退学,结果去燕城的艺校后居然被选上演剧了。真是女儿随妈,一身混圈功夫也不知是不是从她妈那儿学的。”
底下大量回复都是在感慨“苍天不长眼”、“这世道只有没下限的人才吃香”之类的话。
只有一个人贴了张照片,问:“是她吗?”
这图并不是一般的生活照。上面的女孩子衣着暴露,低头笑着靠在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身上,镜头有些失焦畸形,明显是个偷拍的角度。
一老一少姿势暧昧,又是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揣测起这是什么场合,他们又是什么畸形关系。
Po图的人贴心在女孩子胸前和腿缝处打码,反向暗示这些地方大约没什么布料。
最关键的,这张照片的女孩子,顶着和沈妍一模一样的脸。
原评论人也没直说是不是,回复得很暧昧:“怎么连这个都扒出来了(笑哭)。”
再往下的评论污秽得不能入眼。
沈妍的手指悬在空中,盯着这张图,半晌没再动弹。
陈姝姝担心地拍了拍她:“你……你没事吧?”
她眼神漠凉空洞,很轻地应声:“嗯,没事。”
陈姝姝想了想,鼓起勇气试探着问:“这照片,不是你吧?”
这话很难回答。
那张脸,不出意外就是她本人,从发型来看,时间大约是前两年。
但照片却是杜撰的。尽管光线,细节,动作,全都那么自然。
沈妍尽力想了一阵,暂时记不起来自己头像的出处。
她启唇,只轻飘飘说出毫无说服力的两个字:“不是。”
陈姝姝还想问什么,被人打断,场务从门内探出头朝她们喊:“别聊了!导演来了!”
沈妍像是被这一声从水里扯回岸上,暂时收起汹涌情绪,甚至对陈姝姝笑了下,“走吧,先排练。”
什么事都不如排练重要。
更何况,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回 碰上。
沈妍眸底如死水般平静。不过是再料理一回而已。
她上台,四面八方的目光又聚在她身上,像跃跃欲试的解剖刀,似乎都想从中挖出点什么来。
沈妍全然隔绝,平静地按惯例走位。
浑如一汪泉水,清透坦然,怎么搅弄也不起波澜,更让人无从猜测深浅。
直到郑一鸣幽幽开口:“小沈今天下来休息吧,让小李试一下戏。”
他点的人叫李熙云,是乔宛星的B角备选之一。
沈妍脑海里轰一下炸开。
她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下台的,等乐声重新响起来时,脑海才又清醒了几分。
早上围绕着她的目光和骚动,随着排练推进而短暂放过了她。剧组投入进舞台,没多少人还有心思继续盯着她讨论。
沈妍盯着台上有条不紊的排演,头皮发麻。
主角换了个人,在她这里是惊涛骇浪,但似乎对整出剧目毫无影响,如同往汪洋中投了个小石子,水花都没翻起来。
她在台下呆坐了半晌,眼神虚浮出窍,忽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拎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匆匆往外走。
等剧组中午放饭时,才有人发现少了人,朝郑一鸣吆喝:“沈妍不在!是不是回宿舍了?”
郑一鸣让人去找,回来报信说人不在,又让人去门口问问大爷,也说没看见出去。
郑一鸣这才有些慌,叫了好几个人在京艺剧院里好好找,想了想,又让人去调监控。
直到下午开工,人也没找到,郑一鸣撑不住了,拿手机发了条消息,手指头都在哆嗦。发完后正要把手机揣回去,结果因为手汗太重,手机直接滑掉在地上。
他刚捡起来,手机忽然来电振动,差点又要扔出去。
副导演心觉不妙,赶紧凑过来扶住他,眼神顺势往手机屏幕上一瞟,登时也闷出一背冷汗。
郑一鸣的消息发给了秦鹤。
但打来电话的是秦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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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挂了电话,进屋把手机放在胡桃木小方桌上,没事人似的端起晾了半天的茶喝了一口。
秦老爷子倚在躺椅里,挑着眉,“拿我手机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秦鹤熄灭眼底寒凛凛的亮光,挤出混不吝的笑,三分真七分假地哄老爷子:“瞧您说的,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就叫干坏事儿啊?”
秦老爷子从嗓子里哼了声:“少唬我。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有几个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有事儿就去忙,一天到晚围着我转,你不腻我还烦呐。”
秦鹤拿自己手机给司机发消息,不忘顺着秦老爷子瞎扯。
“我这不是怕您一个人无聊。您要是嫌我烦,那您说个法儿,要人还是要东西,我找来给您解闷。”
“去去去,不正经那样。”秦老爷子举着手杖要扫他的小腿,“有闲心去多盯一盯《南乔》。哦对,把小沈带来坐坐,我看这孩子灵性足,我还挺喜欢。”
秦鹤抬起眼皮,表情意味不明,沉沉徐徐地应了声:“嗯。”
低浅的鸣笛声隔着院落传进来,他收起手机往外走,长身清挺矫健,步子生风似的利落。
“去哪儿?”
秦鹤没回头,嗓音寥淡地撂下一句:“给您找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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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准备回收文案啦,谢谢宝宝们支持~
第19章 扯絮飞花 沈妍,你长本事了?……
沈妍打小就是个不爱惹事的性格。
因为知道自己背后没人可依靠。
上舞蹈课, 别人家孩子为舞台位置闹腾得天翻地覆时,她在一隅安静坐着拉筋,不哭不闹不争抢, 谨小慎微得让不少同龄人家长都夸她成熟, “多给家长省心。”
其实沈妍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如果要被叫家长,她只能叫来讲方言的外公外婆。她不想让他们跑这一趟,听些完全听不懂的话。
小孩子之间的心思都单纯,相安无事好几年,直到一次布置周末作文让写父母时,有同学大喇喇地戳破:“那沈妍怎么写?她又没爸爸,她妈妈还不管她!”
一片喧哗声中,沈妍很深地看了那个同学一眼, 没有说话。
周一时她交了篇很精彩的作文,很多情节从爷爷奶奶身上挪来, 后来被不知情的年级语文组主任评为范文,让各个班都拿去学习。
她亲自将复印稿轻轻拍在那个同学桌上, 微笑,“有爸爸的人,也不一定能写出好文章,是不是?”
她笑得标标准准, 但眼神太冷, 吓得那同学肝胆直颤, 捏着作文纸的一角闷了半天,哇一声哭出来。
可等班主任赶来, 谁都说不出沈妍到底做了什么不妥的事,小姑娘乖巧安分地站在一旁,无辜恬静。
中学时, 沈依曼忽然更加忙碌。她见妈妈的次数越来越少,每隔一两个月放学时能碰见沈依曼在校门口接她,已经算是惊喜。
从旁人嘴里倒是频频听到些消息。
“沈妍,昨天接你的是你妈妈吗?好漂亮呀。”
“沈妍,你妈妈是不是要结婚了?看到她和一个叔叔手牵手,关系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