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鹤却真能狠下心,将她整个利落地拒之门外。即使在她最脆弱最好入侵的时候,也没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
结束后,他喘息着将她抱紧,叹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替她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吻了吻她的眉心,承认说:“好像是有点上瘾了。”
沈妍软绵绵地抬手击在他腿侧,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糯,在身体酸楚的空落感里控诉他:“你不能因为后悔了……就这样对我……”
秦鹤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低低沉沉地笑了声,“这种事,迟早我也会让你上瘾的。我们是要好好补回来。”
“但那年没碰你,我也不后悔。”
其实后面那几年,沈妍不是没有想明白过这些,也渐渐明白秦鹤待她是真的爱惜。
只是对于他的冷淡,她每回想起来,还是耿耿于怀。
像是碎一地的水晶。
那是她最透澈无畏的心思。她扼腕,心痛,却固执地不想去清理,只幻想有一天它能不能重新被黏合,完好如初。
现在他真的来修补了。
用一遍遍撕裂她的方式。
托他的毫无节制,沈妍这一阵每晚睡得很沉,没有巨大声响基本不会中途醒。
某天夜里的敲门声是例外。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一边砸一边还在声嘶力竭地喊人。
沈妍惊醒过来时,秦鹤已经下床了,看见她醒,哑着声让她继续睡,自己出去看看情况。
沈妍觉得奇怪。她在燕城从无访客,这里又是秦鹤闲置的住处,她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半夜来找。
一定是出了很紧急的事。
她放心不下,揉了揉眼起身,睡衣外面搭了个披肩也跟出去。
秦鹤刚拉开门,外面的人像丧家犬似的冲进来,衣衫不整,酒气熏天。
是秦兆祥。
秦兆祥一进门就噗通跪下了,脖子上那块假翡翠玉牌绿得刺眼,两眼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沈妍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就听见他抱住秦鹤的腿鬼哭狼嚎。
“哥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她,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她好不好——”
秦鹤脸色乌沉,没出声,伸手想将秦兆祥从地上捞起来。
奈何他已经醉得像一滩烂泥,直立不到两秒又栽下去,整个人趴在地上。即使这样,他也死死拽着秦鹤的裤脚,仿佛这是不能放开的命门。
“我今晚才知道她被骗到南边去了,半个月前人就没有音信了,这会儿肯定早到境外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赵家干的,你知道,我——”
秦鹤终于看不下去,将秦兆祥拖进了卫生间。沈妍在门外隐约看见他捏着秦兆祥的喉咙,手指一戳,让秦兆祥自己抱着池子吐。
再出来时,秦兆祥总算清醒一点。他两眼还是血红的,瑟瑟扶着墙,牙齿打着冷战,哀求地望向秦鹤。
秦鹤点了根烟,正低头凝眉盯着手机,似乎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秦兆祥快碎了似的,颤着嗓音朝他喊了声:“哥。”
秦鹤抬了下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接通后,他走到外面的阳台和对面聊了一会儿。
回来后,他将烟聚了,淡声:“人,我会帮你找。”
眼见秦兆祥那架势又要跪了,他又补了一句:“是死是活不保证。”
秦兆祥跪了一半膝盖彻底软了,瘫坐在地,像被抽干了一样,嘴唇发白,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妍在水吧台安静地泡茶,听了半晌,也没听出太多头绪。
失魂落魄不足以形容今晚的秦兆祥。
他的魂魄大约是四分五裂了,震荡在这具躯壳里,随时要逸散似的,一步走错就成了行尸走肉。
秦鹤自始至终都拢着眉。
他接完电话进来时,阳台的门敞着没关,夜风寒凉阴沉,像是从荒芜幽谷里吹来,整个空间莫名弥漫着凄戚。
秦鹤嘱咐了秦兆祥几句,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准备将他送回去。
秦兆祥出门前,接过沈妍晾好的蜂蜜茶,一口喝干净,五官却像喝了苦中药似的凌乱耷着。
他用遍布血丝的瞳眸看了她一眼。
那个眼神里有悲伤,有怜悯,有欲言又止。
沈妍记了这个眼神很久很久。
第43章 逃与缚 愚蠢模样
秦鹤回来后看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阳台的门还是敞着,她的长发和指间逸出的烟雾交错共舞。
他走过去,替她将披肩裹紧了些, 从后面抱住她, 顺手把她的烟抽走掐灭了。
他本身也是凉的,但贴上来却意外让她慢慢温热起来,像星夜下赶路时手里捧了盏炉灯。
她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嘴。
秦鹤埋在她香软的发间,措辞收敛克制:“他前两年招惹的一个小模特,知道他下个月要结婚了,闹出了点事儿,得罪到人了。”
他越轻描淡写, 沈妍听得越心惊。
她顿了下,问:“得罪到谁了, 要搭上命?”
窗外仍是一片黑茫茫的,不远处富丽辉煌的灯火星星点点, 勾勒出矗了千百年的楼台廓影。
他簇拥着她,合在一起的倒影在玻璃对面的空气中悬浮。
秦鹤沉默了片刻,“那姑娘我见过一回,是轴。”
秦兆祥当初是带着小模特回家见过父母的。
他那时候是真上头, 信用卡被停了都要跟那姑娘在一起, 差点闹到要跟家里决裂的地步。最后是秦兆祥的爸妈退了一步, 让他把人带回来吃顿饭见一见,秦兆祥以为柳暗花明熬出了头, 高高兴兴带回去了,不成想那顿饭吃出了大问题。
秦兆祥的父母压根没打算同意。见到人后,夫唱妇随阴阳怪气了一整晚, 甚至还提前摸透了小模特家里的背景,知道是小地方的普通出身,父母见识短,她自己早年连学都没好好上过,于是专拿这些有意无意地刺儿她。
小模特有心气儿,一顿饭吃完,她先没撑住,主动说要跟秦兆祥断。
沈妍毫不费力地共情了那个女孩子。出身低的人,往往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
尽管再成熟一点后,又会发现自尊也一文不值。
沈妍问:“然后就断了?”
秦鹤揉了下眉心,仿佛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痛,“也没立刻断,闹腾了挺久。”
那阵子秦兆祥跟中了魇似的,四处讨教主意,甚至劝小模特忍一忍先怀孕,生米煮成熟饭——即使他自己还是个没拿到毕业证纯靠家里吃饭的人。
他那点儿可怜的信心,竟然来自秦易。
秦易当年坚持要娶沈依曼,最后真能带着人登堂入室,路虽然难走,但好歹也成了。
小模特到底也没同意,后来销声匿迹。秦兆祥则消沉许久,后来被父母抓到秦鹤这边历练。
等到了年纪,秦家直接安排了他和赵家千金的婚事。
秦兆祥没反对。
他觉得那一片神经早就死了。
他觉得是谁都无所谓。
直到今晚,他在许久没去的pub里听到闲聊,提起前些天有个生面孔的女孩子突然来买醉,喝得不省人事,逮着人就哭诉自己前男友要结婚了。
怎么听怎么像她。
本该一潭死水的进程倏然被打乱,秦兆祥借着酒劲儿拨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再打给她之前的朋友,拼拼凑凑才知道她已经消失了小半个月。
沈妍听到这儿,神思空白了几秒,怔了一会儿才有所动作。
她又拎起根烟咬住,点上火,当着秦鹤的面肆无忌惮地抽,眼神中有靡靡的冷淡。
吐雾的当口,秦鹤的手覆上来,控着她不让她再往唇边送。紧接着长指点在她唇瓣上,很温柔地抚弄。
沈妍被他弄得心中烦躁,涌起想咬他手指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她想挣开他,刚起了个念头,就发觉他像有预感似的,将她搂得更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像冷铁,不容她有丝毫挣扎。
秦鹤扳着她的肩将她翻转过来,一手捏着她下巴,想强融掉她眉眼间的秋霜。
他洞察到了什么,直截了当问:“小东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不说还好,一挑明,沈妍心头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淤堵忽然就具象化了。
她垂下睫,避开他凌厉的锋芒,视线瞥向指间的火星。
那火光安静地燃着,仿佛秦兆祥那双通红的眼睛,还在望着她。
秦鹤张开手掌,虎口抵着她下巴尖,长指扣在她两腮上,强迫她抬头直视他。
“少想些七七八八的。”
“秦兆祥没种,以为我也这么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