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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103)

  “听闻你在突厥‘生死不明’,”李若澜忽然侧首,眼底掠过一丝揶揄,“梁将军拖着病体也要杀来,被亲卫死死拦住,急得眼睛都红了。”

  “唔。”谢令仪坦然应下这份调侃,眉梢微挑,仿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么”。她随意点了点东南方向,月色在她指尖跳跃,“回程将近,梁将军又‘病重’,你我何不顺路,绕道益州……送他一程?”

  沙盘舆图瞬间在李若澜心中铺开。他瞬间明了她的意图,倒抽一口冷气,看向谢令仪的目光复杂难辨:“趁他病,要他命?阿令心肠……委实歹毒了些。”

  “怎会?”谢令仪轻笑,推着轮椅向下行去。下方,象征着突厥王权的旌旗正颓然落下,被北境军踩在脚下。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情人低语,“我与梁煜,情深义重,此番‘探病’,必当……厚礼相待,不负他‘挂念’之情。”

  战局已定,李若澜被人推着主持后续,谢令仪则前去王帐独自去见兰烬。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药味,赫连兰烬跌坐在毛毡上,怀中紧紧抱着早已僵硬的突厥王乌维。她抬起头,看向掀帘而入的谢令仪,那双曾如烈日般耀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绝望:“你骗我!”

  谢令仪静静立在帐门光影交界处,神色坦荡。她抬手,将怀中那柄用于防身的妆刀拔出,“哐当”一声掷于赫连兰烬脚边。

  “兰烬阿姐,”她的声音清冽,“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为你而来,此言非虚。”

  她毫无保留,将腹中谋划和盘托出——皇帝的猜忌与压迫,谢氏一族的生死存亡,北境与突厥的未来格局。月光从帐顶缝隙漏下,映亮她沉静的眉眼。

  末了,她向前一步,声音切切:“阿姐初登大位,必有不服者。我有一策:开突厥与北襄商路,以利养民,以商固权。确保你王庭丰足,根基稳固,后顾无忧。”

  那封给云初绽的信,本就是为赫连兰烬铺设的锦绣前程。只有喂饱了草原的狼,才能拔掉它嗜血的獠牙。

  赫连兰烬紧绷的身躯,在谢令仪清晰冷静的剖析中,一点点松懈下来。她眼底的冰霜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孤注一掷的决然。她缓缓伸出手,搭在谢令仪掌心。指尖冰凉,却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量:“烽燧长熄,边柝永昏。”

  谢令仪唇畔漾开笑意,毫不犹豫地反手握紧那只冰冷的手:“甘醴同饮,患难共吞。”

  盟约既成,压在心头的大石落地。谢令仪心中轻快,与赫连兰烬再交代几句细节,便转身走出营帐,朝着远处指挥收尾的李若澜走去。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空气中血腥未散。她步履轻捷,心中盘算着益州之行,绕过一处堆得高高的草垛。就在她身影与草垛阴影重叠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迎头扑下,冰冷的刀刃精准抵在她后腰命门之处

  身后,传来李若光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别动!”

  第98章

  李若光拖着谢令仪, 踉跄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身与北襄将士格格不入的装束——粗糙的狼皮裙裹住劲瘦的腰肢,蹬着厚实的鹿皮靴——如同最刺眼的烙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头的疑窦与惊怒。

  “突厥的服饰!”

  “她……她背叛了北襄!”

  不知是哪个小兵失声惊叫, 那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在压抑的军阵中炸开!无数道目光, 惊骇、鄙夷、难以置信, 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钉在李若光身上, 也钉在她怀中狼狈不堪的谢令仪身上。

  木轮碾过砂石,发出沉重声响。李若澜驱着轮椅行至阵前, 目光沉沉, 望向幼妹:“团团,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放开她。若你需要人质……可以挟持我。”

  “你?”李若光猛地抬眼, 眼中疯意四散, 她嗤笑一声,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带着你,是嫌自己逃得不够快, 死得不够早吗?!”

  她非但没有松手, 反而更深地扣住谢令仪的后颈,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闪, 短刃已死死抵在了谢令仪纤细的喉间。刀刃压下的瞬间, 肌肤便被割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几颗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沿着冰冷的刃口滚落,在谢令仪素色的衣领上洇开刺目红梅。

  “给我一匹马!还有足够的干粮和水!”李若光声音拔高, 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狂,刀刃又向下压了一分,新的血珠渗出,“否则,我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我说到做到!”

  “李三姑娘,你冷静……”谢令仪方开口就被截断。

  “你闭嘴!你闭嘴——!!”李若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困兽,目眦欲裂,眼白瞬间爬上血丝。她剧烈地喘息着,手臂因激动而颤抖,刀刃在谢令仪颈间又划出几道浅浅的血痕,更多的血珠滚落。

  她亲眼见识过谢令仪翻云覆雨的手段,那巧舌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此刻绝不能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动作粗暴地扯下自己袖口一块布条,狠狠塞进谢令仪口中。

  寒风卷过旷野,死寂笼罩着对峙的双方。

  谢令仪的身份太特殊了,她是自愿深入龙潭虎穴的功臣,此役大胜,她功不可没。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由她被叛徒挟持甚至杀害,军心如何维系?天下人如何看待北襄?

  沉重的压力压在李若澜肩头。他紧抿着唇,下颌绷得死紧,目光在李若光与谢令仪之间反复逡巡。最终,缓缓抬手,做了一个无声的手势。

  “照她说的办。”李若澜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钝痛。

  骏马与物资很快被牵来。李若光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挟持着谢令仪翻身上马。她最后扫了一眼阵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孤寂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猛地一夹马腹!

  “驾——!”

  骏马嘶鸣,绝尘而去,卷起漫天黄沙。

  李若澜死死盯着那消失在烟尘中的背影,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对方旬道:“跟上去……用你的‘蛇’……盯死了!”

  朔风如刀,割裂着荒芜的北境旷野。两人一路向北,行至一处乱石嶙峋的岔口,李若光猛地勒住缰绳。她翻身下马,眼神冰冷扫过谢令仪,毫无预兆地伸手,“嗤啦”一声,竟粗暴地撕下了她的外衫。

  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布料被她攥在手中,李若光扬手,血衣便被随意抛掷在反方向路上。

  做完这一切,她回眸,正撞上谢令仪洞悉一切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沉寂。

  “呵,”她嗤笑出声,一步步逼近谢令仪,“皇后娘娘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装给谁看?你真当我是那等蠢钝如猪、任你玩弄于股掌的废物么?!”

  她猛地拔出水囊塞子,仰头灌下几口清水,水流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条淌下,混着尘土落在地上。她用袖子一抹嘴,那双燃烧着火焰与恨意的眸子,再次锁住谢令仪:“陈郡赤地千里,焦渴得连只蚂蚁都难寻,你告诉我,那滔天洪水里,哪儿来的、又是何等‘凑巧’的毒蛇?!”

  “你身边——藏着一个能驱策百兽、翻云覆雨的奇人吧?!”

  谢令仪悄然扔下耳坠,依旧沉默,仿佛一尊玉雕。这沉默却像油,泼在了李若光心头的烈焰上。

  “我实在想不通!”李若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她围着谢令仪踱步,像一头审视猎物的母狼,“你到底哪里胜过我?!”

  “论容貌?我李若光纵非绝色,亦是沙场砺出的英姿飒爽,不输你半分!”

  “论家世?我父乃北襄柱石,我李氏满门忠烈,岂是你谢氏那等盘踞江南、只知风花雪月的门第可比?!”

  “论权谋?!”她猛地停下脚步,眼中迸射出逼人的锐利与自傲,“我自幼随父兄浴血疆场,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于绝境之中谋一线生机!你一个长于深闺、只懂琴棋书画的娇女,拿什么与我争?!凭什么?!”

  她逼近谢令仪,呼吸几乎喷在对方脸上,那困惑是如此真切,混杂着滔天的委屈与不甘:

  “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追随你?连我兄长……我那对万事万物都冷若冰霜的兄长李若澜……他的视线,为何也会为你停留?!”

  听到李若澜的名字,谢令仪眸中终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李郎君与我,并无私情,三姑娘怕是误会了。”

  “误会?”李若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疯狂更盛,她猛地攥住谢令仪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那梁煜呢?!”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出。谢令仪的目光终于无法抑制地微微一颤,下意识想要闪避。

  “呵,你心虚了!”李若光捕捉到那瞬间的飘移,冷笑着,看着她发间那枚木簪,“那年……你对我说‘恭贺大喜’,脸上挂着那副假惺惺的笑容,心里……怕是在狠狠嘲笑我吧?嘲笑我这个被蒙在鼓里、傻乎乎接了旨意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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