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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16)

  袁家五郎本是个纨绔,日常喜用五石散,这鞭刑未完,也死在堂上。

  这桩案子,包括下令行刑,都是易知秋一手操办,因不畏萧、袁两家权势,秉公处理,当堂释放玉楼烟,被京中百姓称作易青天。

  萧、袁两家这桩事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易知秋平案果断,叫两大世家颜面扫地,段怀临趁机责备萧、袁两家家主教子不善,降了两家官职,没收庄户、矿山等大批财产。

  易知秋青云直上,短短几个月连升数级,就在这关头上,袁家发现萧家大郎其实还活着。

  当时萧家大郎只是昏厥,醒来怕袁五报复,从义庄背了具面目全非尸体扔在原处,并扔下自己的玉佩金蝉脱壳,在青州呆了段时间。易知秋听了萧家并玉楼烟证词,并未核定死者身份,这桩扬名京都的案子,倒成了笑话。

  如今袁家要易知秋偿命,全家七十九口跪在中和门前要求处死易知秋。

  “确实热闹。”谢令仪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他,肌肤相触,梁煜一如既往的滚烫,她又顺势将暖炉收回去,“君上可说了怎么处理?”

  送上门的软玉,梁煜自要沾染,长臂一捞将人抱在怀里,鼻尖抵住她的脸,拇指沿着脸颊划过,在谢令仪下颌嘴角间打转。

  房间内烘了炭,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滚烫从内里蔓延,映得她像个粉团子,泛寒的身子登时出了层薄汗。

  “多日不见,想不想我?”

  说话间,两人距离越近,男人大手摁住想要逃离的身子,另一只手伸进衣服慢慢探索。

  “唔,想…君上还想护着易…嗯…”

  溢出嘴角的话不成词调,继后脸色绯红,隔衣抓住作乱的手,泪水聚在眼眶,像起了涟漪的湖,荡漾着满池春水。

  “没良心。”梁煜骂着,眼中沁着不满,用力压着那片薄冰。

  正当午时,阳光如细密的金针,缓缓刺入水中,薄冰由僵硬到酥软,湖面蛛网状碎裂,冰下湖水粘稠上涌,碎冰融在期间,如开水,沸腾,蒸发。

  松树□□立在湖中央,松枝随着暖风轻摆,枝干抽动湖面,惊起数道涟漪,湖面折出白的、粉的光点,枝干被炙烤,晒化的松油沿着轮廓下移,滴落,在光影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湖面挣脱碎冰的束缚,波浪的纹路从浅至深,挤压着落入水间的树枝,枝干在风中晃动得厉害,树间积雪被风吹动,激烈摇摆,碎雪簌簌掉落,融在水间,落入湖底,雪水与湖水混合,交融,升腾又沉寂。

  月上柳梢,谢令仪懒懒躺在榻上,脑子迟缓想着,袁家分属陈郡,三面环山,善于观星占卜,如今出世的只是一脉分支,家主常驻钦天监,官职不高,却能观察星宿运行测算国运,预测吉凶祸福。

  况且陈郡境内,尚有未出世的术士,可炼金制丹,延年益寿,每年由家主入山取丹,进贡皇室,极其神秘罕见。

  君权神授,帝王的一些决策,有时候可以通过钦天监对下推广,袁家轻易得罪不得。

  如今段怀临还未松口处决易知秋,得在上头加把火,将这池水搅得更浑才好。

  梁煜把玩着谢令仪的青丝,看她散漫窝在一旁,眼睛眯着,声音猫儿般娇弱:“易知秋在京都,可有通房妾室?”

  她说得缓慢:“若是这妾室还曾识得袁五郎呢。”

  梁煜侧头,听她继续道:“袁五郎性情浪荡,沾花惹草也是常事。”

  “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

  谢令仪笑出了声,乌木般的瞳仁转向他,微笑着:“那有什么关系,死人是不会开口认下的。”

  “咱们这位易青天,想要自证清白,能叫袁五郎再登堂对峙吗?”

  梁煜想通了这中诀窍,闷笑不止,拥着她躺倒在被间,赞叹着:“最毒妇人心,酥酥乃妇人之首。”

  谢令仪软趴趴躺着,任其像揉面团似揉捏摆弄,口中含糊不清着:“这夸奖倒也不错。”

  翌日,天空雾蒙蒙的,细密的雪依旧洋洋洒洒下着,庭前积了四指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动。

  宫道路滑,上书房难得休息,只要求皇子公主们在寝殿做首咏雪诗,并未再有其他功课。

  庆阳一大早和小宫女们在院中堆雪人,见着继后从殿内走出,猴儿一般窜到树上折了只红梅,树间雪花簌簌落在脸上,她甩了甩头,将梅花递过去,甜甜喊了声:“母后。”

  谢令仪应着,接过梅花,抽出丝帕擦拭她脸上的积雪,笑骂道:“小猢狲,越发闹腾了,今日功课可做了?”

  小姑娘笑意盈盈地将脸蹭在丝帕上,嬉笑道:“做了做了。”

  “两个圆球堆成团,红豆做目落中间。寒时化作庭院卫,金乌到时藏无边。”

  谢令仪失笑,握着她的手走在廊下,不疾不徐道:“倒质朴可爱。”

  “蛤?”小姑娘张大嘴,“母后,您不说我平仄不分吗?”

  继后点着头,“唔,平仄有一定道理,但不拘这些,只是抒发的一种方式。世间规矩千条万种,若样样遵循,岂不是将人束在框架中,无所生趣。”

  庆阳神色懵懂,继后的说法似乎与夫子讲得不太一样,平平平仄仄,就一定是对的吗?

  对的依据是什么?说对的那个人,又是怎么知晓的?

  她望着继后,女人的脸被风吹得发白,鼻翼纤薄,随着呼吸翕动,孱弱立着,身躯替她挡下大半风雪。

  “母后,规矩不重要吗?那为什么大家还要遵循规矩?”

  谢令仪的声音清晰传来,低沉又郑重:“规矩的对错,掌握在定规矩的人手中。”

  她将手伸入雪中,眸色带着点点阴郁:“雪大难行,下城恐怕过不好这个年了。”

  清晨内务司送来账簿,天气渐寒,关雎宫每日支出增至二百两,宫人、黄门皆用银丝炭,冬衣内里用得杭绸,几十两银子一匹,曜贵妃的宫人,都比低等嫔妃过得还要体面。

  谢令仪将段怀临的例银裁剪至十两,康茂实当场汗如浆出,捧着账簿两股战战不敢多言。

  继后并未为难他,只说这么办,若君上怪罪下来,她一力承担。

  可再怎么一力承担,主子不高兴,最遭殃的还是奴才,也就是这些时日他运气好,君上在关雎宫用膳,并未发现自己被裁剪用度。

  他心里想着,熬过这个冬日,等关雎宫用度下降了,他再找皇后娘娘汇报。

  勤政殿内奏折堆积如山,都是各地上书朝廷赈灾发粮,这场大雪来得漫长,北线边境已有胡人作乱,草原的冬日亦不好过。

  段怀临埋头在奏折之间批阅,写得手腕酸痛,已到了申时末刻,他还滴水未尽。站起身舒展身子走了两步,他预备吃块点心垫着,吃一个,豌豆黄?再吃一个,还是豌豆黄?

  他抬眼往矮几上扫过,正经摆着两盘一模一样的糕点,还是十分冷硬。

  饥肠辘辘的他声音都嘶哑几分:“万福!这摆的什么东西?”

  小黄门缩着脖子进来,声如蚊蝇呐呐道:“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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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段怀临带着人“哐当”一声踹开凤寰宫的门时,继后正在廊下写词。

  小宫女们看皇帝来势汹汹,呼啦啦跪成一圈,皆低着头不敢说话。

  廊下写字的女人手腕端平,眉毛都没抬一下,下笔极稳继续写着。

  段怀临快步上前,伸手夺走了她手中的笔扔在地上,气哼哼道:“皇后,你大胆!”

  笔尖拖曳划过宣纸,在上面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人随意抛出,落在雪地里,砸出一道浅痕。

  这幅字算糟践了。

  继后暗自想着,抬眼望向皇帝,眉眼沾着风雪,声音却极温柔:“君上,多日不见,臣妾甚是想您。”

  “克扣内务,皇后都被软禁还要对孤指手画脚,你做不好,以后就将内务给曜贵妃!”

  段怀临看到继后寡淡的脸就生气,原本还有些体贴在身上,可有了颜子衿温香软玉在怀,他对着神似元后的脸越发厌恶谢令仪,再加上谶言涉及谢家,他早前儿生出的好感早已烟消云散。

  “臣妾知晓自己做得过分,臣妾等着您来,是要送您一件礼物,若此事不能解您忧愁,臣妾愿永闭宫门,将后位拱手相让。”

  谢令仪姿态谦卑,当着宫人的面半跪在地上,叫段怀临的邪火消下去一半,瞥了眼桌案上的宣纸,写着:“隆冬大雪覆山川,凛冽风刀割骨穿。破屋难敌三尺冻,麻衣怎御五更寒。”

  后面的诗没写完,被人夺走了笔墨,尾处留着墨痕,破坏了整张宣纸。

  段怀临眼神游离,这是继后在说城外百姓难过寒冬,再想到这些时日颜子衿的骄奢,他清了清嗓子,甩下一句:“跟孤进来。”越过她往殿内走去。

  “子衿年幼骄奢,是初入宫闱缘故,日后就好了,你用不着跟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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