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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15)

  自她有孕后,陆家对这个孩子格外上心,日常红烛、炭火皆不许用,唯恐影响孩子生长,又送进来许多精巧玩意儿。

  殿内角落点了两盏琉璃灯,里侧是深海鱼油熬制的灯座,外间罩上透明灯罩,烛火明亮没有油烟,在宫中也是独一份,极是难得。

  夜色渐深,抚云靠在床头,抱着手臂打瞌睡,陆绵绵将头从被中刨出,红肿的眼睛费力睁着,两盏琉璃灯坐在角落,烛火昏暗暖黄,那处光亮下映着两个陶泥娃娃,一个圆脸大眼,抿着嘴笑,一个稍瘦些,握着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个娃娃勾着手指,紧紧依偎在一起。

  殿内门窗紧闭,陆绵绵缩在被中,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她骨头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尖锐刺入血肉又带着倒刺连根拔出,她蜷缩着,抱着小腿,睁着眼看着天光泛白。

  晨光熹微,粗使的小宫女在院前有条无紊开始一早的活计,扫地擦灰各司其职,后面跟着个身量矮小的,端起盆清水往前面扫好的宫女身后一泼,“嘶嘶——”滴水成冰。

  “哎呦——”那矮小的宫女自知惹了祸,缩着头吐吐舌头,“我想洗洗地来着……”

  管事的大宫女嗔怪地看她一眼,因她年纪小,又不忍责怪,手指隔空点了点她,又往殿内使了个眼色,叫她快些处理。

  其他宫女也都抿着嘴笑了,还未等继续动作,那方“吱吖——”一声,主殿的门开了。

  “哟,云嬷嬷您注意脚下——”

  “哎——”话音未落,抚云滑坐在地上,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叫唤,“怎地结冰了——”

  大宫女并几个人跟着冲上去扶,念叨着:“天冷了,夜里露水都凝了,嬷嬷当心。”

  这时宫门叩响,那小个子宫女抢着开门,外面钻进来个绒球脑袋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宫女急吼吼钻进来:“怎开门这么慢,母后想陆娘娘做的青梅盏了,陆娘娘起了吗?今日可做得?”

  抚云急白了脸,看来者是庆阳公主,倒不敢出声阻拦,她刚想张嘴,几个大宫女簇拥着她往耳房去了,嘴里热络着:“嬷嬷,我给您按按腰。”

  “是啊嬷嬷,我可会推拿了,给您拔个火罐。”

  庆阳没进门,站在殿外大呼小叫:“陆娘娘,我该去上书房了,青雀姐姐留在这儿拿青梅盏嗷。”

  殿内没有声响,跟着庆阳身后的宫女低着头,一溜烟儿钻进去了。

  “陆姐姐…”

  来人往床前近了两步,穿著青雀的衣服,身形较之矮些,有些青雀的模样,又怎地像谢令仪的样子。

  陆绵绵甩了甩脑袋,撑着床坐起来:“约莫我糊涂了,怎看得你与令丫头相像了。”

  “陆姐姐,是我。”

  来人往前走了两步,正是易容后的谢令仪,因人皮面具是照夜匆忙赶制,做得不甚完美,面皮与脖颈处起了皮屑,她用力压了压脸颊,伸手撑住陆绵绵,声音不自觉带出哽咽:“怎将自己弄成这样了。”

  “我有孕了。”陆绵绵摸着肚子,不到两个月,算算日子,应是秋狩时候的事了。

  她面容枯槁,手指冰凉,上手就抓住谢令仪,死命攥着:“你当我是姐姐,帮我两件事。”

  谢令仪怕她激动,缓缓拍着她的后背:“慢慢说,不急。”

  “你下旨让杜月徽和离,送得远远地,别叫陆家找到她。再有…”她的指甲扣住继后的手,掐出几道血印:“给我副毒药,叫我干干净净的走。”

  谢令仪喉咙发紧,怎么都应不下她的话,只能抱紧陆绵绵,颤声道:“走不到这一步的。”她满脑子乱麻理不出个头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杜夫子,你不想再与她通信留句话吗?”

  这话犹如一点光亮,驱散陆绵绵周身黯然,她回头,红肿的眼睛紧盯着她,“当真可以吗?”

  团成一团的麻绳像是有个抽绳,轻轻一拉,藏匿期间的东西就暴露出来。

  谢令仪点着头,所有的不解似乎有了答案:“秋狩时你与夫子的那局棋还未下完,夫子说过,棋局未定,中场逃匿,非君子所为。”

  这些时日梁煜忙得厉害,没什么空闲找她,她隐约知晓,似乎是皇城司和禁军之间的斗争。段怀临想执掌禁军,几个禁军头领逐步被攻破,皇帝也有自己的暗卫心腹,甚至将皇城司的部分权力分了过去。

  梁煜忙着敛权,无心往凤寰宫跑。谢令仪的主意,打到了照夜身上。

  照夜原不打算带谢令仪出宫,可这女人狡猾得很,三言两语套出她暗卫的身份,又道既然跟着她,就得听她的,不然将她逐出宫去。照夜想到暗卫被退货的代价,直打了个哆嗦,趁着皇城司护卫交班的功夫,认命将她运去谢府。

  “父亲,如今君上宠信寒门,咱们得早做打算。”

  谢父冷笑,扔掉手中的笔,将她的求救撕碎:“娘娘若是早些扶持谢序,也不会落入此等境地。”

  他嘲讽谢令仪秋狩后被软禁的事,凭借一截纸条就能将她困住,是无能。

  继后神色顿住,执起手边茶盏略沾了沾唇,抬眼间已是泪盈于睫:“父亲,一笔写不得两个谢字,寒门崛起,难道是父亲愿意看到的吗?”

  世家积累数代才有的地位,哪怕上位者,也不可轻易废止。况且如谢家,长在广平郡,在京都根基不深,若再不拧成一股绳,怕是要在这场变动中首当其冲。

  谢父沉了脸色,谢令仪再桀骜,她说得有一句不错,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家道中落,她在宫中怕是也不好过。

  老人深吸了口气,浑浊的目光登时清明,他仰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女儿,入宫后她有些憔悴,天家恩惠并未使她增添荣光,脸色稍加苍白,下颌绷成一道直线,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兔子。

  看到她如此憔悴,谢父这些时日郁结稍显松动,他定了定神,迟疑道:“君上如今最宠信的人,叫易知秋,不到两月荣升五级,如今做了左佥都御史,实力不容小觑。”

  “父亲,登得越高,摔得会越惨,想必这位易大人,这些时日很得意吧。”

  她走到谢父的书桌前,执笔写下几行字:“父亲若肯这般帮我,就再好不过了。”

  第14章

  入了腊月,鹅毛大雪绕着京都足下了三天三夜,四下银装素裹,房檐、树梢堆着厚厚一层雪,凤寰宫外空无一人,小宫女们躲在耳房吃酒打牌,正殿门开着,门上挂着厚帘子,错开条缝儿,里面传来簌簌的低语。

  红绡手里抱着个手炉套子,嘴角微扬:“杜夫子今日送进来两个手炉套子,说了陆昭仪和娘娘一人一个,昭仪拿着手炉套子就要用上,高兴地多喝了几口汤,又想扣下另一个,说娘娘不缺这些物什。”

  青雀也跟着高兴起来,“陆昭仪若是喜欢,咱们再多做几个手炉套子给她。”

  谢令仪噗嗤一笑,手中的书轻敲在青雀头上,陆绵绵哪是喜欢什么手炉套子,也就青雀这个木疙瘩说什么信什么。

  红绡多出去送信,想必看出些什么,她伸手推着青雀,怂恿着:“娘娘快瞧,多来了个干活的,今年咱们的手炉、扇坠儿都叫她做。”

  青雀急得要上去拧她的嘴,见谢令仪不帮她,视线转到站在角落的照夜:“哎,照夜,你快帮我,摁住这嘴坏的丫头。”

  照夜摇头,啃了口点心,看谢令仪并没有要她帮忙的意思,又低头与那盘点心奋战去了。

  青雀大呼她没良心,点心是谁做的?夜里汤婆子是谁烧的?

  照夜费力咽下口里的点心,诚恳地看着她:“娘娘给的。”

  气得青雀原地跺脚,直呼她是呆子。

  殿内欢声笑语织成一片,梁煜大喇喇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头上身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红绡“哎哟”一声,掐着腰就要嚷起来,被青雀捏住嘴,“唔唔”叫着被照夜抱出去了。

  谢令仪抿着嘴,歪在椅子上没好气道:“你胆子不小,白日就这么进来?”

  梁煜将大氅随意扔出去,笑嘻嘻道:“酥酥,我同你说件事,你肯定高兴。”

  “那位都察院的易大人,栽了个跟头。”

  易知秋初入官场,上任京都司狱,审理各类刑罚案件。他在京都能一鸣惊人,首要拿兰陵萧氏和陈郡袁氏开路。

  梁煜拿着谢令仪的杯子灌了几口冷水,喘匀了气才叫今日的奇闻细细道出。

  这萧家大郎和袁氏五郎,原是一对儿狐朋狗友,两人时常同进同出,结伴狎妓赌酒。

  两人并名妓玉楼烟一道秋游,萧大爱杀戮,兴头上动手伤了玉楼烟,袁五心生不满,竟把萧大打死,并威胁玉楼烟,若敢说出去,也要杀了她。

  萧大郎多日不归,家里以为他在外面花眠柳宿,直到被一个樵夫发现尸首报了案,萧家顿时急了眼。萧家大娘子带着人要一并打死玉楼烟,情急之下,玉楼烟供出了袁五郎。

  谢令仪半合着眼,心道按本朝律法,故意伤人,当受鞭挞二十,处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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