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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登基手册_杨柒佰【完结】(34)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朗朗读书声伴随春时朝阳从草窗飘出,庆阳握着书卷,正带着她的小童子军读千字文。

  慈幼司虽暂由庆阳接管,却也正经在朝中挂职,上下分十方官职,设司正、主事、教习、护工、司书等各个职务,虽职位空缺没有可用人才,可眼下正逢科考在即,选拔人才后,这里也会逐步运转起来。

  庆阳年纪不大,能教的也只有所学部分,对于及笄后女子的教习,譬如刺绣、棋艺就两眼一抹黑了,幸而有照夜在此处镇守,搜罗了几位有才学的女子,补上了教习空缺。

  这方年岁小的跟着庆阳识字,后面还有几个学棋、读书,由新到的夫子穆眠教授,若有想强身健体的,还可寻照夜这个临时的武夫子。

  演武场上,旌旗猎猎作响,日光洒下,映照出一片肃杀。

  照夜使一柄宽口短刃,着玄色窄袖劲装,身姿挺拔,在中央站定,微微闭眸,似凝聚心神。

  蓦然,她双眼睁开,寒芒闪过,短刃出鞘,在她手间翻飞,刀型宽厚,却极灵活,似灵蛇出洞,狠辣刺出,又似疾风骤雨,劈砍、撩拨间隐有风雷之声。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似一只玄色蝴蝶,在刀光剑影间扑朔翻飞。

  全场寂静了一瞬,紧接着,台下叫好声响成一片,更有胆大的姑娘,往台上扔鲜花、荷包的,照夜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没在演武时伤着,差点没从姑娘们的热情中爬出来。

  慈幼司开创以来,讲究有教无类,只要想学,就可以报名。这些逃难来的女子,对诗书兴趣了了,却围着照夜问个不停。

  “嗳,我要有这身功夫,我那狗屁夫君也不敢打我了…”

  “是啊,要是我如夫子一般强壮,我的女儿也不会被抢走卖掉…”

  “我学得好了,就能保护阿娘、姐姐了!”

  人群中一个小萝卜丁挥舞着拳头,挤到前面,抓住照夜的手:“夫子,我要学!”

  姑娘们围着照夜叽叽喳喳,对比一旁的棋艺课空前热闹,人群外,新到的穆眠夫子抱着黑白两盒棋子,也正朝演武场张望。

  一双琥珀色细长眼直勾勾盯了过来,照夜拨开人群,朝穆眠走近:“夫人,有兴趣练武吗?”

  第32章

  慈幼司多种柳树, 一路走来,杨柳依依,柳絮翻飞。

  教习间有偏房, 供给夫子们居住,穆眠同照夜一道回来, 揉捏着脸颊, 皱着鼻子道:"阿夜, 我力气小, 学不得武。"

  “夫人想学,就可以。”

  一进门, 穆眠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露出张温婉恬静的面孔, 青丝低挽, 素白的罗裙松松裹住身躯, 熟稔地将面具泡入清水中, 才开口道:“你不是说, 练武年纪越小根骨越好,我…”

  “夫人可以。”

  照夜依旧惜字如金,跟在人身后打转, 偏房狭小, 穆眠猛一转身,两人撞个正着, 她哼了一声, 捂着额头,朝照夜浅笑:“都说了不用叫我夫人,喊我杜…”

  说到此处,女人倏然住口, 想起已逝的身份,又改口道:“不如你随她们叫我夫子…”

  春日透进来,将女子脸颊照得近乎透明,浅淡的绒毛成了金色,柔柔浮动,正是已故的杜月徽无疑。

  照夜揉了揉胸口,目光落盯着脚尖,狭长的眼睛耷着,杜月徽恍惚看到只黑色小犬,丧气地垂着头,可怜极了。

  这些时日由照夜陪着,从假死到捏造新身份,种种相处,两人情谊渐深,特别是知晓照夜来自暗卫营,虽未细说内里,杜月徽先心软下来,剥了颗松子糖塞进人嘴里,适时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笑眯眯道:“好了,你爱叫什么就叫吧,我没有责怪你呢。”

  照夜甩了甩头,不再言语,动作麻利地将房间归置整理,若杜月徽看过去,一定能看到小暗卫红透的耳尖。

  “照夜在这里吗?”

  门外传来声响,庆阳听到动静先跑进来,一头扎进青雀怀里:“青雀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吧!”

  小姑娘过了春日,抽条般长了半寸,如今已到青雀肩膀,大大咧咧从她手中提过食盒:“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快叫我瞧瞧。”

  青雀每次出宫都带着大包小包零嘴,谢家崇尚饮食端方,禁贪图口腹之欲,庆阳偶然在上书房看到四公主、五皇子手里的零嘴儿,回去路上都会闷闷不乐一阵儿。

  时间长了,青雀揣摩出了规律,私下偷偷给她做着吃,前些时日换红绡出来,小姑娘馋坏了,又不敢明说,青雀估摸着时间,趁着出宫带了大量口粮。

  “娘娘身子渐好,心中记挂,又带了几本书给你,可做教辅。”

  庆阳点头,从怀里抠出个潦草方子:“青雀姐姐,我在宫外碰上赤脚大夫,拟了几个解毒方子,你先找太医署问问,看能不能用。”

  照夜进门奔着桌子上的糖饼果子而来,仗着手长脚长捞起两包,又从一堆零嘴里摸出两个茱萸豚肉饼。

  “嗳,照夜你拿错了,那个是辣子口味,你吃不得,我特意给你做的茯苓糕,这个口味清甜,吃了也不会牙疼。”

  青雀说着,从照夜手中拿回那两个茱萸饼,将茯苓糕塞回她手里,倒不是青雀小气,是照夜实在吃不得辣,有次在宫中偶然吃了道胡椒醋鲜虾,那道菜本是以胡椒、老醋调味,酸麻为君,鲜辣为辅,饶是青雀只放了点茱萸干皮,仍叫照夜狂喝了一大缸水,瘦弱的身躯加上庞大的肚子,吓坏一众人。

  照夜双手捧着满怀的甜口零嘴儿,眼巴巴往庆阳手边瞅,呆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

  庆阳嘴巴占着,扬了扬下巴,含糊不清道:“那些是给教习员带的…”

  照夜扫了眼,都是些酸甜口儿,她瞟着青雀手中的茱萸饼,伸出一个小包递过去,期期艾艾道:“给你换。”

  “什么换呀!”庆阳费力咽下口中点心,伸出沾着油花的手对着照夜点了点:“你忘了上次就吃了一颗花椒糖,抱着冰鉴躺了半日?”

  照夜盯着豚肉上的茱萸皮,赤红色映在琥珀瞳孔间,像撮儿细碎的火苗。

  “就要豚饼!”她突然拔高声线,将放着茯苓糕的油纸包放回桌上,麻辣的滋味犹在舌尖,犹想起有人嘟囔着膳堂的饭菜没有滋味,要是有个油泼辣子就好了。

  “好好,给你豚饼。”

  青雀好脾气地将油饼连同茯苓糕一块塞给她,收回手时顺便捏了捏她消瘦的双颊:“啧啧,看把孩子饿的,又瘦成皮包骨了。”

  她的声音似浸在溪水中的鹅卵石,温热圆润落在耳中,听得人骨头发懒,只想腻在这方温暖里假寐安眠。

  照夜呆在原地任她作乱,听到说自己瘦了的时候,声音放低,自残形愧道:“我有好好吃饭的!”

  初到宫中时,她如枚影子隐在继后身侧,开始几日除非有事,非必要谢令仪不会单独召她,照夜没了主子吩咐,只能暗处潜伏,就这么饿了几日,从梁上掉下来,谢令仪这才知晓,主子不开口,暗卫是不敢私自吃饭的。

  这就从那时,谢令仪定下了规矩,要求照夜每顿不落跟着青雀吃饭,为此还特意从内务司抬回来杆大秤,对她下了命令不能这么瘦下去。

  青雀抿着嘴偷笑:“晓得啦,不会和娘娘说的,你放心。”

  许是听出了话语中的揶揄之意,照夜扁了扁嘴,抱着零嘴儿往外走了。

  庆阳叼着糯米糕,小心扫了眼青雀,未曾见到伤心之意,她稍稍放心,又想起上次出宫时,继后病得下不了床的场景,含在口中的糯米糕也没了滋味。

  “青雀姐姐,你未匡我罢?母后身子真渐好了?”

  青雀想起临出宫前继后托付,捏了捏小姑娘的发髻,将房间内杂乱归置起来,桌上散落几本书籍,上面批注密密麻麻,可见主人用心。

  “娘娘生病前,主张推行书院考成法,每旬对各大书院进行考评测试,分低者书籍没收,以充他用。”

  读书明智,知礼,是男人的权利,平常人家供给个秀才公尚且艰难,竹简是属于世家的特权。

  京中现下共有十所书院,求学者多是世家子弟,寒门学子不过十之二三,通过考成法激其斗志,筛掉不学无术者,通过没收书籍的方式,挤压世家子弟求学之路,以达到压制世家的效果。

  这是谢令仪执政时期推行的,既然慈幼司亦有授课,按理也应参与到每旬考成之中。

  “如今排名第十的是鹿鸣书院,若慈幼司能在笔试中赢过它,以后学子至仕也方便些。”

  庆阳点头,掰着指头数:“我这里学生大多年幼,只是开蒙,倒是穆夫子的棋艺课上有几个才思敏捷可堪一用……”

  絮絮低语从木窗缝隙间飘出,王祈宁蜷缩在窗下,手里捏着枚苏绣荷包,巨大的芭蕉叶从头顶倾斜而下,她的脸藏在阴影中,像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一道模糊的轮廓。

  日光从枝叶间透出,她捂住眼睛,想起年幼时,她也曾如庆阳一般,与闺中姐妹谈史论今,被女学夫子赞为贵女榜首,可不知何时,摆在她面前的,是《女戒》中的温良恭俭、柔嘉维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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