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挑挑,今日各家公子来的人多,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林笙笙小声嘱咐。
谢枕欢红了脸,“嫂嫂,你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无凛哥哥呀。”
林笙笙嗔她一眼,“先多看几个又不吃亏。”
说着,林笙笙眼神点了点不远处一位白衣公子,“喏,没记错的话,那位是刘大人家长子,前年刚考中三甲,前途无量呀。”
谢枕欢羞答答看了一眼,“看着没有无凛哥哥威武。”
林笙笙道:“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来看去,还是陈公子好——】
林笙笙的目光落在另一侧的男子身上,宽肩窄腰个头高,挺拔的身姿和谢辞昼的差不多。
【一看就有劲!】
“......”究竟是给枕欢挑挑,还是给她自己挑?
谢辞昼往前走两步,颔首受了几位大人的恭维。
被挡住视线,林笙笙收回目光,与谢枕欢说说笑笑往席间走去。
谢枕欢一步三回头,扯着林笙笙道:“哥哥还在后头呢,嫂嫂,咱们一起吧。”
林笙笙点了点谢枕欢的脑门,又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谢辞昼。
“你哥哥呀,今日且有得忙呢。”他还得赶着去见周三姑娘呢,
林笙笙说完领着谢枕欢便走了。
听完这句话的谢辞昼,脚步顿了顿,面色更冷快步跟上前面两道身影,然而四周不少官员一见到谢辞昼便上前打招呼,一来二去,等谢辞昼再空出功夫时,早就不见了林笙笙的身影。
吴家喜宴办得熟练又盛大,从四司六局的水平到细枝末节的排布,都游刃有余,叫人挑不出错处。
林笙笙走在花廊下,偶有几丝香气飘来,她认真闻了闻,皱眉道:“这荷花渡的味道怎么掺了一丝苦味?”
谢枕欢使劲闻,“有吗?我怎么没闻到?我只闻到了薄荷的凉。”
若是林笙笙没记错,吴家的司香便是那日去宝香楼采买的荨娘。
荨娘能得朱玉夸赞,又在吴真家中当差数年,可见并不是普通司香,定有些本事在身上。
荷花渡是官员家中设宴时常常布置在水榭等地的香,频频使用,不该出错。
林笙笙摇摇头不再多想,改日宝香楼再遇到荨娘,她得问清楚才是。
还未走入席间,便有一位脸熟的丫鬟走过来,先向林笙笙与谢枕欢恭恭敬敬行了礼。
“林姑娘,我家姑娘寻您一叙,不知姑娘是否有功夫。”
林笙笙想了一会想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丫鬟,疑惑道:“你家姑娘是哪位?”
灵璧一愣,不曾想林姑娘这么快便忘了,她道:“周家三姑娘。曾有幸与林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林笙笙哦了一声。
不知周琼今日找来何事。
药材、诊金当日便叫白蔻送去周府,算着时间此时周琼应该早就好利索了。
她与周琼按理说算是两清。
而且,今日周琼该找的不应该是谢辞昼吗?怎么找到她这来了?前世并没有这一出啊。
林笙笙转念一想,说不准是周琼怕将来主母难相处,所以特来先拜见她。
倒也说得过去。
林笙笙点点头,示意谢枕欢先入席,跟了灵璧往花廊下一条蜿蜒小路走去。
一路上林笙笙垂眸不语,这条路她很熟悉,前世的这一天,她就是顺着这条路去找谢辞昼,然后发现了他与周琼私下见面,然后......
“林姑娘,我家姑娘在亭中等您。”
林笙笙掐断思绪,提裙走上台阶来到亭中。
“周姑娘,皮肤可好了?”林笙笙兀自坐在美人靠上,语气算不上温和。
周琼自初见林笙笙那日便觉得林笙笙对自己颇有敌意。
本来,周琼以为这敌意是因为谢家纳妾选了她,这位喜欢谢辞昼喜欢到云京人人皆知的林姑娘自然讨厌她。
可是细细算来,初见那日并没有谢府纳妾的风声,而且她一再观察发现,林笙笙的敌意是一种防守的状态。
像是被周琼伤害过似的,每每遇见便会瞬间换上冷淡几分的面孔来保护自己。
周琼自认从前与林笙笙没有交集,更摸不透她的脾气。
周琼行礼,“多谢林姑娘的药材,我已经好利索了。”
林笙笙没有再客套,直截了当开口:“今日你找我何事?若是为了今后入谢府一事,大可不必胆战心惊,你今后若是老老实实,我定好好待你。”
周琼道:“确是为了纳妾一事,却不是为了入谢府。”
“?”
周琼继续道:“林姑娘,我母亲便是妾室,生了我之后被我爹厌弃,病死在小院里,我在小院中长大,没有一天过得快活。”
林笙笙蹙眉,看着眼前人,一身绿裙子,颜色有些淡了,料子也是前几年的样式,瘦弱文雅,眼中却比初见时有光亮。
“入谢府做妾并非我愿,是我父亲为了同谢家交好抛出的诚意。”
前些日子,谢辞昼确实说过不想纳妾,如此看来,纳妾这件事还真就是谢老头一厢情愿。
林笙笙问:“你想怎样?”
周琼道:“在此之前,家中已经将我许给一户贫寒读书人家,他人品贵重,虽无大富大贵但我已知足,林姑娘,求你劝劝谢家,拒了我这门妾室可好?”
“你可想清楚了?嫁入谢府虽是做妾,但可享荣华富贵,不必再住逼仄的屋子,也不必再受周家掣肘。可若是嫁个贫寒人家,你恐怕吃住都比上如今你在周府的处境。”
“还记得林姑娘初次见我时,劝我要自己有主意,我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与其去过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还不如去寻个有盼头的去处。”
周琼望着林笙笙的眼睛。
林笙笙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对周琼说过什么,或许只是一句感慨之词罢了。
“你想好就成,两条都是路,没有高下之分。”
周琼坚定道:“我想好了。”
林笙笙点点头起身,“好,保重。”
她不知该再多说些什么,前世周琼被毁容,自然无法入谢府,后来周家如何处置她,林笙笙也不清楚,或许和今天的结果一样,将她嫁入贫寒读书人家。
忽而心中升起些落寞,命运兜兜转转,总将歪斜的线条摆回原位,这一世,她究竟能否跳出?
不过这弯绕的思绪不过一瞬,林笙笙又晴朗了——
总归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周琼没有毁容,宝香楼也好好的。
“笙笙?”
林笙笙蓦然抬头,只见两步外的少年一身浅云色襕衫,面容清俊,眼睛亮亮的如朝阳一般。
“徐巍?”
虽很久没见过他,但林笙笙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又长高很多,面容也比从前硬朗几分。
她如今只能仰头看他了。
“笙笙,你,你最近可还好?”徐巍凑上前。
“没大没小,分明我比你大两岁,叫阿姐。”林笙笙笑得亲切。
初认识徐巍那年,他才十三岁。
那时候林笙笙初入京中,人生地不熟,在一次春宴上迷了路,恰好遇见不慎落水的徐巍。
又是递树枝又是扯了裙角抛布条,费了好一顿力气才将人拽回岸上。
从那时候起,徐巍就像个走到哪跟到哪的小狗一样,成日阿姐阿姐叫个不停。
甚至还口出狂言放话说非林笙笙不娶。
林笙笙知道他少年心性想报答救命之恩,便也只笑笑从未当真,只把他当弟弟看待。
她对比自己小一些的弟弟妹妹,总是很好的,不论是谢枕欢还是徐巍。
只是后来,她一心扑在谢辞昼身上,无暇再顾及这些朋友,两人渐渐也就淡了,再后来,徐巍竟然连姐姐也不叫了,见了面只生疏喊一句“笙笙”。
徐巍略微弯腰,与林笙笙平视,“阿姐,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
林笙笙戳了戳他额头,将人推得远了些,道:“多大的人了,站直了说话。”
“听闻你这些日子去了郢州勘查水情,可有收获?”
徐巍笑笑,“收获?”他故作认真回想的模样,“收获了……三次刺杀?”
“刺杀?”林笙笙瞪大眼睛,“谁要杀你?”
林笙笙绕着徐巍看了一圈。
徐巍道:“胳膊腿都在呢,别担心。”
“想杀我的人……”徐巍轻笑,“阿姐,改日我去林府拜见林伯父。”
“好,好。回来了就好,我爹老是念叨你呢,当年你读书读的好,谁成想又跑去钻研水务了,如此奔波,怎么叫他放心得下?”
忽而,有丫鬟在另一侧**中跑着喊:“有刺客!死人了!快,快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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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昼站在尸体旁,神色凝重。
死的是吴府的一位司香女使,被一刀割透喉咙。
今日吴家喜宴,人头攒动,能够在前厅隐蔽处一刀致命无声无息杀人,可见此人疯狂与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