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只是暂时的。
素了四年的男人,好不容易能够如愿找补,怎么会轻易放过臂弯间的人。
更何况,他的妻子,是绝世的尤物。不论到何时,都令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到末了,贺兰悠都分不清,自己是倦极了睡过去,还是实在受不住昏迷过去的。
一大早,强撑着起身的时候,她在心里恨恨地骂:这他娘的才第一天!
被惊动的萧灼眼睫微动,展臂将她带回去,“昨日就吩咐常久福了,今早说我跟你有要事商议,嫔妃不需请安。”
声音有些沙哑,却更好听,说的话也颇合她心意。
贺兰悠笑一笑,心安理得地睡回笼觉。
直到日上三竿,睡懒觉的帝后才起身,第一件事就听说孩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忙不迭洗漱更衣用膳,到永寿殿去陪孩子。
到午后,贺兰悠见萧灼也不回两仪殿,问了一句才知道,他前一阵过于勤政,这回给自己放了三日假,三日间不早朝,无大事臣子不得求见。
贺兰悠抬手挠了挠额角,借此挡住自己微抽的嘴角,转念她就开始想好处:两个孩子有父母一并陪着,他们的爹又时时倒腾些新奇的玩具过来,大抵会开心得更过年时一样。
至于再多的,譬如萧灼的心思,贺兰悠不准自己揣度。
想再多有什么用?
不论是否想反悔,他已与往昔的夫妻情分作别。
如今相伴的时日,是她为了哥哥与枕边人做戏,亦是真正与往昔的夫君道别离。
说好的三日过去后,萧灼食言了,每日傍晚必然摆驾昭阳宫,陪伴发妻儿女,一日日逝去,一晃眼就持续了半个多月。
这一次,言官朝臣并没弹劾皇后善妒,倒不是觉得这情形正常,而是不敢:谢家和两名御史血淋淋的事情摆着呢,只要不太傻,都能想到是皇后的手笔。
谁想突然丧命或是断手断脚呢?
他们认怂了,宫里却有胆儿肥的。
先前贺兰悠留意过的付明萱沉不住气了,中秋节前夕,到两仪殿请求面圣,理由是双亲命她带来了一些西域的物件儿、特产。
萧灼总要顾念舅舅的情面,便让人到书房说话。
付明萱生得娇柔动人,身形也如弱柳扶风,很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举止更是娇娇怯怯。
一句话,她并不像是在如今民风豪放的西域长大,那份小白花的气质,在宫中是独一份。
“表哥万福金安。”付明萱绵软的语声透着欢快。
照旧批示奏折的萧灼不悦,语气硬邦邦,言辞毫不委婉:“宫里何来你的表哥?要认亲就别进宫。”
付明萱面色一僵,慌忙赔罪:“嫔妾知错,定当改过。”
“起来吧。”萧灼的视线不离奏折,“你父母还好?”
付明萱规规矩矩地道:“回皇上,臣妾双亲安好,只是因着近年来聚少离多,时时记挂着皇上。”
萧灼念及母族仅存的这门亲戚,终归是感念的,缓和了神色,顺着这话题与付明萱叙谈了一阵。
你来我往的,付明萱倒还应对得宜。
“若无他事,你便回宫去,改日再说话。”萧灼说。
付明萱期期艾艾地望他一眼,“嫔妾其实有个不情之请,恳请皇上成全。”
“说。”
付明萱小心翼翼地道:“嫔妾如今住在玉福宫的醉霞轩,并无不妥,只是嫔妾与丽贤妃、方慧嫔投缘,素日又喜欢人多热闹些,不知能不能搬到未央宫,与两位姐姐同住?”
实情是她知道未央宫是除了昭阳宫最好的宫苑,又听说帝后都对丽贤妃、方慧嫔照拂有加,便想搬过去。至于她是否与两个高位嫔妃交好,皇帝表哥难道还会查实不成?
萧灼心说你出幺蛾子之前也不知道打听一下?宫里谁不知道我早放下话了,未央宫只给那两个不着调的住。
必然打听过,却想出一出风头。
转念间看穿她的小心思,萧灼却懒得理会,把这破事往妻子那边推,顺道提点:“后宫诸事由皇后打理,不论何事,你只需找皇后为你做主。”
她要是识相,此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要是跑去兰悠面前做张做乔,那是自找难堪,他也不需拦着。
付明萱初来乍到,哪里懂得他这些猫腻,闻言顺杆儿爬:“皇上教诲,嫔妾谨记。如此,嫔妾便去叨扰皇后娘娘了。”
萧灼打手势命她退下。
常久福以眼神示意一名小太监,跟去看看后续。过了一阵子,小太监来回话:付才人真就立刻赶去了昭阳宫。
常久福偷瞄皇帝一眼,心说您这表妹是真傻还是装傻?可不论真假,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第14章
窗外阳光正好,贺兰悠斜倚着大迎枕,手中一册书。
有小太监来禀:“付才人求见,说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来请娘娘为她调换住处。”
贺兰悠扬了扬眉,“让她进来。”
过了一阵子,付明萱款步而来,恭敬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坐下说话。”贺兰悠吩咐宫人上茶。
付明萱坐到宫人搬来的透雕椅上,望一眼贺兰悠,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日每次见到皇后,她心里都似打翻了五味瓶。
因为对方的容色,实在叫人妒忌,怎么样出众的女子到了皇后面前,皆有不足:妩媚的,会被衬托成媚俗;清丽的,会显得寡淡;明艳无方的,则会显得没灵气,五官不够精致。
本朝的皇后,真正是世所罕见的美人,她的美带着兵气,含着浑然天成的雍容高贵,眉宇间又有着与生俱来的灵动和清冷,谁想凭借容貌与皇后抗衡,根本是做梦。
进京之前,付明萱只当是京城中人看着皇帝表哥的面子,对皇后的才学容貌夸大其词的同时以讹传讹,见到皇后真容后,她沉默了。
她用目光一分一毫地挑剔了数日,硬是没找出丝毫瑕疵。
她难受归难受,却没气馁。
就算皇后十全十美,皇帝表哥看久了也会厌,这次选秀完全说明了这一点。皇后那个没谱的脾气,时时刻刻开罪表哥也未可知,这是天下人心里都有数的事。
今日一番作为,她只是觉得,表哥陪着皇后晾着新人的日子未免久了些,该找由头正式在帝后面前露个脸了。等皇后不再留着表哥在昭阳宫,表哥翻牌子时,一定会首先想到前去请安的她,让她成为第一个侍寝的新人。
她得宠是必然的事,可恩宠、风光若能多一些,为何不争?
敛起心绪,付明萱挂上娇怯的笑靥,“皇后娘娘,嫔妾唤您表嫂可好?娘娘是知道的,嫔妾在西域的年月已久,来到宫里,难免觉着孤单,心里晓得,如今只有表哥与娘娘能依靠了。”
贺兰悠瞥她一眼,“若是恋家,不该进宫,后宫不是攀亲的地方。”
“……嫔妾失言了,请皇后娘娘降罪。”付明萱起身行礼。
“罢了。”贺兰悠打手势让她落座,“其实嫔妃进宫前,该跟着教引宫女学三两个月规矩,此次因入选之人没有出身太低的,便只让你们学了几日,是皇上和本宫的疏忽。”
这是在说她没规矩,付明萱心里一阵气苦,不明白帝后怎么是一个腔调。
贺兰悠没闲心跟她磨叽,“你说要调换住处,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是这么回事,”付明萱继续玩儿含糊其辞的伎俩,“嫔妾方才去给皇上请安了,说笑间提了提与丽贤妃、方慧嫔娘娘投缘,自己在玉福宫的醉霞轩又觉孤单,便请皇上隆恩,准嫔妾搬到未央宫,皇上没说什么,只让嫔妾来昭阳宫,说凡事自有娘娘为嫔妾做主。”
“与丽贤妃、慧嫔交好?”贺兰悠玩味地一笑,“你指的是每日特地前去请安,而她们从未见过你么?”
付明萱哽住,实在没料到,皇后最先关注的不是皇上的态度,而是她所说的交好的实情。后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丽贤妃、方慧嫔连这种事都巴巴儿地告知皇后,还是后宫就没有皇后不知晓的事?
“皇上有言在先,未央宫只给丽贤妃、慧嫔居住,今日便又要添人进去?付才人,依你看,本宫该信金口玉言的皇上哪一句为好?”贺兰悠将“金口玉言”四个字咬得有些重,顿一顿,又道,“你要皇上因着你朝令夕改、失信于两个高位嫔妃么?”
末一句惊得付明萱身形一个激灵,她慌忙行全礼告罪:“嫔妾不敢,万万不敢犯那等重罪。”
“到底怎么回事?”贺兰悠闲闲望着她,“哄骗本宫很好玩儿?”
得,又加一桩罪。付明萱悔得想撞墙,但要她亲口说出真实情形自打耳光,又实在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她可是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天之骄女,哪里丢过这种人。
贺兰悠唤鸿嫣:“到两仪殿找一趟常久福,说说这事儿,看他能不能派一个当时在场的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