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替钟庆洗清冤屈:“不是他。”
“那是谁?”梁涵侧转过身来。
秦曜不吭声,他还是讲义气的。
他不肯出卖这个人,梁涵思索了一会,和她有交集,还敢跟秦曜告状的,除了钟庆和姚刚,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眉眼一压,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夏勋。”
秦曜像是松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笑了下:“你自己猜到的。”
“怎么又是他,天天打我小报告还污蔑我,气死了,我找他算账去!”梁涵掏出自己的手机去找夏勋。
刚点进对话框,有一双大手从她后腰绕出盖在她的手上,也同时覆盖住她的手机,制止了她报复的行为。
身后有堵热墙靠近,环抱着她的臂膀不退反进,呈现出一种半搂着她的姿态,而她的右肩忽然一沉,秦曜的脸颊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闷声说:“对不起,误会了你这么久。”
梁涵无措地僵在了原地,从小到大,秦曜跟她道歉的机会屈指可数,他不是没做错过事,但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抱着她说道歉,语气间充满了懊悔,内疚和诚恳,让她忍不住有点儿心软。
不管是被他环抱还是被他依靠,都不像是她认识的秦曜能做得出来的举动。
正因为过于陌生与异常,才令她绷紧了神经。
知道他态度突变的因由,似乎一切都追溯到了根源。
梁涵也有一件事耿耿于怀,犹疑着问:“所以你……把头发剪短,也是因为误会了我。”
秦曜闭着眼,嗯了一声:“我以为你撒谎了。”
“好好好,原来我在你眼里是放羊的小孩,永远不值得信任。”梁涵总算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不由气笑了。
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在他们这里已经被她挥霍一空了,她有种被戳穿的心虚,更有破罐子破摔的理直气壮。
秦曜很诚实地表达了对她的评判:“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你走开,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理你!我要和你绝交三天,三天后来请安,但见不见你,原不原谅你,全看我当天打王者的心情!”梁涵开始用她使不完的牛劲挣扎。
秦曜改用双手从背后圈住她,他的臂展很长,双臂搂紧她肩膀的时候,几乎将她完全缠绕起来。
他们心脏的位置几乎重合在一起,但隔着厚厚的衣服,她感觉不到什么,但贴在她脸侧温热的肌肤,呼出的小麦酒气是真实的,具象化且不可抗拒的。
正在挣扎的少女像是被人点中了穴位,一动不动,怔在原地。
他呼出的气体带着灼热的温度,轻易就将一颗看起来坚硬的冰淇淋球融化成黏黏腻腻的奶油状液体。
第60章 猎物
摇椅停止了剧烈的晃动,就连天地也变得无比安宁。
梁涵的脸蛋逐渐升温,身体变得燥热无比,这种绝对占有的拥抱姿势,她也是头回体验。
像是冬日躲进被窝,像是小动物藏身洞穴,安全感油然而生,所有的理智在感性面前丢盔弃甲。
秦曜抱着她,却没有再进一步,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
梁涵安静地等待着,面上平静,但心里一点儿都不平静。
胸口有只小鹿乱撞,撞得快要飞出去,脑子里一片空白,理智降至负数,大概到了他跟她说他是秦始皇第404代曾孙她也会相信的程度。
所以,他要跟她告白吗?
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拥抱了很久,梁涵也没有等到秦曜有所动作,她轻微转动脑袋幅度,视线中只能看到他润泽的唇瓣和光洁的下巴,她小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回应,梁涵抓住他的手臂晃动了一会,秦曜反应略显迟钝,像是忽然被人吵醒,带了点睡意惺忪的慵懒:“喝醉了有点晕,借我靠一会。”
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埋进她肩窝里,闻到熟悉的独属于梁涵的气味,安心地蹭了蹭,手臂滑落到她腰际,虚虚地环住她。
梁涵有点儿哭笑不得,还以为他想告白,结果屁大点事都没有,七上八下的少女心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有点儿庆幸,也有点儿遗憾。
但没关系了,她现在很明确自己的心意,好事不怕晚。
烟花盛宴已经结束,也不知道现在几点,空地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回家睡觉了。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不远处茕茕孑立地亮着的路灯在深夜驻守,无数小飞虫在灯下纠缠飞舞。
在户外待久了,手脚都有些发冷。
“咱们回家吧,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梁涵把他的手臂拉开,秦曜身体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轻易被她推开。
秦曜缓缓靠到椅背上,半梦半醒地坐着,他喝醉酒后很安静,垂着手,耷拉着头,眼皮轻阖,鸦睫遮挡住所有的光线,将瞳眸私藏,白皙的脸颊泛起绯红色,靡丽娇艳。
她问:“你能不能走?”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清浅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手机准备给秦叔叔打电话求助。
但人糊涂起来,会拿着手机找手机,手揣进兜里没摸到,却带出一支唇膏掉落到地上。
她想起了出门前的打算,可惜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实施报复。
她弯腰捡起,扭头看见睡得如死猪一样沉稳的秦曜,心脏砰砰直跳。
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可就难找了。
她先试探性地喊他的名字,秦曜没有任何反应,她凑到他面前戳他脸颊,秦曜只是眼皮动了下,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真睡过去了。
梁涵弯着眸子窃笑。
旋开口红管子,豆沙红色的口红被旋转冒出尖儿来。
她的目光在他白皙的脸蛋上来回逡巡,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哼哼,秦曜你完了,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全天下最小气的女人。”
口红在肌肤上游走,粘腻的膏体均匀顺滑地涂抹开,YSL302膏体散发出来一股淡淡的水果淡香和玫瑰酸味。
先在脑门上写一个“王”,再在脸颊画上三撇胡须,鼻尖点了一颗痣,眉心也要点上一颗,她还想再他的眼周画个圆圈,但想到很难擦除,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她开始边翻旧账边作业:“谁让你不负责任地抱了人就睡觉,谁让你上午给我脸上乱画,谁让你自作主张误会我,害我难过了好久,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她举起自己的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她笑得一脸灿烂,手里托着秦曜的下巴。
抬高他的脸,一只陷入沉睡的红色小老虎出现在镜头前。
她就像那喝了二两烧酒就去井冈山打虎的武松,威风凛凛地展示自己的猎物。
紧接着,她又拿起秦曜的手机给他录制整蛊视频。
视频开头,画面有些抖动,很快她就入镜了,她把镜头拉近,几乎是怼脸的镜头:“hello,秦曜,恭喜你发现了一个宝藏视频,现在是大年初一的凌晨,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因为你喝醉了酒,现在成了一个酒鬼。”
镜头一转,是后置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画面,秦曜像是没有了意识,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睡觉,额前刘海细软地垂在眉前,英俊的脸蛋上被人当做城墙乱涂乱画。
一只秀气十足属于女生的小手从镜头下方伸出,掐着秦曜的下巴抬了起来,秦曜睡得无知无觉,英俊的眉眼失去锐利攻击感,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可怜无辜,又柔弱可爱。
“好可怜啊,谁给你画的!还怪可爱的呢,小老虎,上山打武松,武松没打到,变成小老鼠,桀桀桀。”
镜头又转回到前置,梁涵眉眼翘成弯月状,捂着嘴巴笑得很坏,一本正经地对镜头说:“男孩子出门在外可是要保护好自己哦,姐姐给你上一课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梁涵对着镜头往自己嘴巴上抹口红:“你猜一下,我会亲哪里。”
她当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用拍摄手法逗他玩,一会就切断画面,让他第二天看到以后小鹿乱撞,来找她负责,她会一把推开他,无情地宣告一个事实:你成熟点,玩玩而已。
太有趣了,这个报复一定可以搅得他心神不宁。
梁涵举高了手机对准他们,她捧着他的脸抬高入镜,自己的眼睛却望向摄像头,压根没注意到屏幕上原本闭着眼睡觉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猜我会亲你哪里,嘴巴,脸颊,还是眼睛,好难猜哦,嘿嘿,我来喽。”
梁涵微笑着转身,却措不及防地被人袭吻。
一双手托在她后颈上,将她牢牢控制,不许她逃跑。
触觉先于知觉发生。
柔软温热的唇覆盖上来,力道很轻,只是轻触。
但嘴唇上的神经末梢丰富,陌生的柔滑软腻触感正化作无数生物电流蹿进她的大脑里,麻痹了她所有神经,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