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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11)

  加之秦茵又了解东宫与裴淮瑾的关系,这才故意惹得他弟弟对她上了心。

  如此一来,东宫便可顺理成章以接秦阁老女儿回京的名义派裴淮瑾前来查案。

  而秦茵也顺势得到了她想要的,住进了裴府。

  所以那秦茵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

  这一切,所有人,就连东宫里头的那位都成了秦茵达成自己目的的棋子。

  旁人都以为是他弟弟冯聘借着贵妃之势欺凌秦茵,却不知,他弟弟在她眼里连一只蝼蚁都不够算。

  不,他弟弟根本就连秦茵的眼都没入!

  冯聘一想到此就觉得脊柱发寒,他抬头看向三皇子,“殿下!秦茵此女心机太深,决不能留!”

  裴淮瑾与他们本就不是一个阵营,若是他身边再有个秦茵,于他们来说大为不利。

  三皇子见他终于想通了这一层,挥退了舞姬,坐正身子对冯耽勾了勾手:

  “你这样……”

  翌日天不亮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春黛止不住将沈知懿的大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口中仍是絮叨:

  “这般冷的天,我们在屋中围炉煮茶烤板栗,不也是过个生辰,偏娘子要去那什么劳什子梅林……”

  沈知懿才不管她如何念叨,抬眼瞅着外面簌簌的大雪,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那片梅林若是落了雪,同初遇时便更为相像,她不禁开始幻想,这次去,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那棵让自己和淮瑾哥哥相识的梅花树。

  那是她的执念,亦是她时日无多时最后的期待和慰藉。

  正想着,门口突然敲门进来一个眼生的丫鬟,那丫鬟对沈知懿行了一礼,道:

  “世子爷请姨娘去前厅。”

  前厅?

  沈知懿系披风系带的动作一顿,诧异地同春黛对视了一眼,不是说他来接她,直接从海棠苑出发么?

  春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为何是去前厅?世子爷可有说是何事?”

  那丫鬟瞭了春黛一眼,语气例行公事般: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怎可随意打探,姨娘去了不就知晓了。”

  沈知懿见从这丫鬟嘴里问不出什么,便想着,兴许是裴淮瑾在前厅里有什么事走不开,叫自己去前厅同他汇合后再一道出发。

  她拍了拍春黛的手以示安抚,笑道:

  “好啦,那我先走啦,淮瑾哥哥还在前厅等我,不好去晚了让他久等,你和夏荷在府中乖乖等我。”

  春黛还想再说,沈知懿已经跟着那个丫鬟出门了。

  雪大难行,等到沈知懿跟着丫鬟走到前厅的时候,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姨娘自己进去吧。”

  沈知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提着披风厚重的下摆,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正厅的门在她走上来的时候被从里面拉开,骤然的昏暗让沈知懿微微眯了眯眼,待到看清里面场景的时候,她浑身发冷,二话不说转头就想往回走。

  “给我站住!”

  长公主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之而来的,外面站着的两个婆妇立刻伸手拦在了沈知懿面前。

  “家中来客,还不进来待客?成何体统?!世子平日就是这般给你教礼数的么?”

  沈知懿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茫茫大雪,手脚都在止不住发抖。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脑中乱成了一团,方才有多少欣喜和期待,此刻就有多少生剖血肉的痛苦。

  这就是裴淮瑾给她的生辰礼么?

  这就是裴淮瑾骗她来前厅的借口?!

  沈知懿眼眶蓄满了泪,鼻头酸胀得厉害。

  他大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何必这般骗自己?!何必让她空欢喜一场又来面对这样的场面?!

  “听不见么?!还不进来?!”

  长公主的声音里已带了不耐。

  沈知懿深吸一口气,凉意顺着鼻腔深入肺腑,那般滚烫的泪意才被勉强压了下去。

  她捏了捏手中攥着的那对护膝,忽然自嘲般抬了下唇角,转身一步一步走进了厅中。

  厚重的朱漆大门在她身后“咣”的一声阖上,隔绝了寒风,也隔绝了天光,屋内暗沉沉的。

  沈知懿视线扫过屋中几人,敛眸上前对长公主行了一礼:

  “夫人。”

  常乐长公主从不允她叫她母亲。

  许是这一声识时务的“夫人”令长公主心情好了些,她鼻腔里“嗯”了一声,视线看向对面。

  沈知懿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亦缓缓回了头。

  对面最末席坐着的是一身粉色缎面裙装的秦茵,她头上簪着一支海棠白玉簪,通身矜贵大气,见她看过来,秦茵得意地对她挑了挑眉,继而低头去摆弄手边的茶杯。

  而在她身旁,一位年逾四十的男子端端正正坐着。

  这男子看起来眉目温和慈祥,见她看过去,对她展颜一笑,只是笑了一半,他忽的捂唇咳嗽了一声,瞧起来身体确是不好的样子。

  此人正是秦茵的父亲秦安。

  而在秦安身侧,另一四十多岁的男子见秦安咳嗽,给他杯中满了茶,关切道:

  “秦安兄此次回京,定要让章太医好好瞧瞧你的肺疾才是。”

  说罢,他似是察觉到沈知懿的目光,回头朝她看了一眼,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撇过了头,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口中还念叨着:

  “沈氏余孽!”

  那人正是一年前带人抄家沈府的宣阳侯,亦是裴家二爷,裴淮瑾的伯父。

  那夜火光中,他就坐在马背上,冷冷看着沈府满门被屠。

  沈知懿听到他口中那句“沈氏余孽”,眼睫不禁急速颤了颤,才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汹涌地冒了上来。

  长公主似是没瞧见她的困窘一般,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浅浅嘬了一口,慢悠悠道:

  “既然来了,沈氏,去向客人们敬杯茶吧。”

  第8章 第8章 “主母未进门,妾室便有了……

  “吧嗒”,沈知懿的指甲被她掐断在掌心。

  她死死咬住唇平复了一下呼吸,竭尽所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对长公主道:

  “今日世子答应带我出府,方才传话的婢女也说是世子找我,敢问夫人,世子他……此刻人在何处?”

  “砰”的一声,长公主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掼在桌上。

  她到底保持着皇家的仪态,并未发火,只盯着沈知懿看了半晌,冷道:

  “你如今不过是裴府的一个妾,主子的事情也可容你随意打探?!”

  她胸膛起伏了几下,冷笑:

  “好,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允安方才还在此处,不过是秦茵突然想吃玉莲巷的梅花酥了,他便亲自去买去了。如此,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虽说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沈知懿的心口还是剧烈地疼了一下。

  对面三人的目光如刺一般扎在她身上,讽刺、鄙夷、厌恶。

  她紧紧皱着眉,待到那阵疼痛散去,方咬着唇摇了摇头,“没了。”

  “没了,那便去敬茶,没得让旁人看我裴府不知礼数。”

  长公主似是气也消了,对身后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立刻会意,一手端起桌上盛着酒壶的托盘,一手拽着沈知懿的手腕,将宛若行尸走肉的她拖到了对面:

  “沈姨娘。”

  李嬷嬷出声提醒,语带威胁,手底下暗暗掐住她的手臂,“别忘了你那两个丫鬟还在海棠苑里呢。”

  沈知懿站在大厅中央孤立无援,那道门始终没有她想见的人走进来。

  僵持了片刻,在众人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她终于咬咬牙说服自己,端起茶盏走到了宣阳侯面前。

  那句“侯爷,请用茶”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刀片,将她剜得血肉模糊,却始终说不出口。

  宣阳侯似是也不屑于她敬茶一般,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泼在了地上。

  沈知懿死死咬住唇,浑身都在几不可察地发抖。

  她浑浑噩噩地被李嬷嬷拉着带到了秦安跟前。

  秦安眉眼祥和,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茶,也不等她开口,道了句“好孩子”便一饮而下。

  及至到了秦茵跟前,长公主却叫了停。

  沈知懿背朝着长公主,听她优雅的嗓音居高临下道:

  “沈氏,你如今是允安的妾,将来茵茵进了门便是你的主母,我听闻从前你俩有诸多误会,不若你向她敬茶一杯,顺便道个歉,从此以后你二人便冰释前嫌,将来也好共同尽心服侍世子。”

  长公主的话未说完,沈知懿便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疼痛、委屈、夹杂着不甘与失望,诸多情绪在胸腔里剧烈翻涌,像一柄刀子狠狠捅进胸口,在里面疯狂搅动。

  喉咙间溢出丝丝腥甜。

  她在秦茵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诸多情绪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一般,雾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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