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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35)

  “保重身体。”

  不等谢长钰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裴淮瑾已经拉着沈知懿的手腕下了楼。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冷凝得吓人。

  裴淮瑾一路上一言不发,等到了府中,他瞥了眼秦茵,压下性子对她说了句“你先行回去”,之后一把攥住沈知懿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海棠苑走。

  男人身高腿长,迈得步子又大,沈知懿被他扯着一路上踉踉跄跄。

  刚到海棠苑,春黛远远瞧见世子爷那张阴沉沉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刚迎上来说了一个“世”字,裴淮瑾便冷冷的喝了声“滚下去!”

  春黛一愣,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娘子被世子爷跌跌撞撞地拽进了门。

  世子爷自来克己持重,最是端方守礼,即便再是生气也很少对下人说任何难听的字眼,今日这一句……想必是怒极了。

  春黛越发忐忑,心里不禁为自家娘子捏了一把汗。

  房门“咣”的一声在身后被重重关上。

  沈知懿的心也随着那厚重的一声跟着一颤,身子被裴淮瑾一甩后背猛地撞在了床柱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紧随着逼近了过来,坚实挺阔的胸膛将她桎梏在窄小的空间里。

  “不过才回来一日,你就这般急不可耐地出去见旁的男人?!”

  裴淮瑾语气冷肃:

  “沈知懿,你将裴府看做什么了?!”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见那莫名其妙的小白脸,还是没有同谢长钰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那日宫门口谢长钰那句话,还有那时候沈知懿手中的那个暖炉,一桩桩一件件此刻排山倒海般浮现在裴淮瑾的脑中。

  一股难以捉摸的郁气夹杂着莫名失控地心慌瞬间将他裹挟。

  裴淮瑾一贯平静的眼底翻涌着浓郁墨色,下颌紧绷,攥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沈知懿,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夫君?还是说——”

  他咬了咬后槽牙:

  “你不过是嫌这一年多来我未曾碰过你?!”

  裴淮瑾胸口的那股郁气莫名翻涌,令他几乎要丧失理智。

  他咬着牙从齿缝中一字字挤出声音:

  “若是这个原因,今夜你我就可圆房。”

  “不,不是这样的,淮瑾哥哥,我、我……”

  沈知懿不知如何替自己分辨,她记忆中的裴淮瑾从未对她生过这般大的气,此刻面对这样的他,她心里到底有些害怕,说到一半,眼眶一红就说不下去了。

  裴淮瑾冷眼睨着她,那双清润的眼眸无形之中带着强势的压迫,眸光讳莫如深,平日里清隽淡漠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了些许冷戾。

  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肆意拨动着紧绷的气氛。

  良久。

  “‘与男人私会,裴允安知道么?’”

  裴淮瑾重复着方才听到的谢长钰那句话,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沈知懿,你如今是不知道安分守己四个字如何写了是么?!”

  “既如此——”

  他额角青筋猛地突了突,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因太过隐忍而骨节泛白,盯着她看了良久,他阖了阖眼,冷冷道:

  “你不是要离开么?倘若你觉得裴府束住了你,你要走我随时给你放妾书。”

  “不、我不走……”

  他刚说完,沈知懿急切开了口。

  少女身形娇小,睁着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小手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高高仰着小脸望向他时,眼里满是惧怕和无措。

  “求求你,别、别赶我走……我不走了……”

  沈知懿小脸煞白,只有眼尾和鼻尖殷红,眼底盈盈泪花不住打着转儿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终于,一滴清泪沿着眼角落了下来,滴在裴淮瑾的虎口位置。

  裴淮瑾神色一凝,心脏像是被谁猛地攥了一下,虎口位置隐隐发烫。

  男人锋利的喉骨滑滚了几下,周身危险的气息渐渐消散了些许。

  沉默良久,他终于叹了声,大掌裹住她的小脸,轻轻将她眼角悬着的泪拭去:

  “沈知懿,我不介意你曾与谢长钰有过什么,但既入了我裴家的门,从今往后,你与他莫要再见。”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忍,语气却冷硬:

  “既然选择留下,将出府的对牌交出来吧。”

  沈知懿的神色一怔,震惊地看向他,细碎晶莹的泪花挂在频频颤抖的眼睫上,唇色苍白抖动:

  “淮、淮瑾哥哥……”

  裴淮瑾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波澜,沉默而冷静地看着她。

  沈知懿盯着他平静的面容,好久好久,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她默默取出袖中的对牌。

  委屈在一瞬间化作酸涩充满心底。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那质地温润的檀木对牌,缓缓放在了裴淮瑾手中。

  低头的一瞬间,盛在眼底的泪再也绷不住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裴淮瑾的手一颤,眉心蹙了起来。

  沈知懿的手很小很白,他只要收回五指,就能轻易将她的小手尽数包进掌心。

  姑娘细嫩的指腹不小心碰到男人温热的掌心,极轻,蜻蜓点水一般。

  裴淮瑾摊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男人沉静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烦躁,手心里的那丝触碰,仿佛一点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了干草之上。

  他平静的视线锁着她,渐渐向下聚焦在那双嫣红的唇瓣上,记忆忽然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在永州的那夜。

  不可抑制的烦躁和心慌难安,渐渐变成了另一种失控的情绪。

  包裹在冷白肌肤下的嶙峋喉骨滚了几滚,胸口呼吸压抑着,看她的眼神一层一层沉了下来。

  “沈知懿,别再想旁人,同我好好过……”

  裴淮瑾的话未说完,正在此时,房门被人突兀地敲了几下,苏安的声音小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爷。”

  裴淮瑾手背青筋鼓了鼓,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退后一步:

  “何事?”

  苏安在门口一愣,自家主子的声音沙哑,这房门又紧锁着……

  他心里突突直打鼓,暗骂自己怕是来错了时间,不过那边长公主又催得急……

  苏安咬了咬牙,凑到门边如实禀告:

  “夫人那边请您即刻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

  -

  另一边西苑,秦茵坐在镜子前替自己梳妆。

  芍药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世子爷已经从海棠苑出来,去了长公主的正院。”

  秦茵“唔”了声,仔细将珍珠耳坠戴好。

  芍药上来帮忙,不解道:

  “小姐为何让长公主叫世子过去?他此刻在同那沈姨娘生气,不是正好么?”

  “你懂什么?”秦茵瞥了她一眼,“这男人有时候即便不爱,也不允许旁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你可别小瞧了男人的占有欲。”

  芍药细品了半天,一时瞪大了眼睛,不无震惊。

  她根本想象不出,那般端方持重的世子爷,也会在冲动之下做出那种事么?

  秦茵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唇色擦得苍白了些,微微挑了挑唇角:

  “倘若这次让他冲动行了事,促成了沈知懿的美事不说,事后淮瑾哥哥因为愧疚,反倒会对她越发上心,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芍药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上的这些弯弯绕,只是自家主子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因为这么多年她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亲眼见到她将那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芍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

  “娘子何故将自己的唇色擦得这样苍白?旁的女子不都是妆容越艳越好?”

  “裴三郎还病着,我不显得憔悴些,长公主怎看得出来我尽心尽力照看了裴季礼?”

  秦茵从镜中瞥了她一眼,“今夜记得去寻那药渣,眼睛放亮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是。”芍药说完,端了脸盆要下去倒水。

  秦茵又叫住了她,“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芍药:“十二月初三。”

  秦茵算了下日子,想了想,小声轻笑,对芍药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你今夜再去……”

  交代完芍药这些事,秦茵又对着镜中看了看,起身亦去了正院。

  前厅里长公主正同裴淮瑾说着话:

  “再过半月便是鹤枕的祭日,今年的祭日仍由你来操办,过两日你父亲也回来,你可同你父亲商量着来。”

  “儿子知道。”

  “去岁那沈知懿家中刚遭了事,你兄长的祭日她未曾参加,今年便也不要参加了吧,到底是个没入宗祠的妾罢了。”

  裴淮瑾脸上神色未变,淡淡嗯了一声,“此事儿子全权操办即可,母亲不必操心。”

  长公主上下扫了裴淮瑾一眼,眼里露出些许不悦,可忍了忍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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