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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42)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曾有前朝余孽妄想返复旧朝。

  动乱被镇压后,先帝爷一怒之下便要将所有跟前朝有关的事物全部销毁, 当时这法源寺便在要被销毁的名单当中。

  后来,还是前任住持出的面保下了这座寺庙。

  老住持与太祖皇帝在微末时有过交情, 也在太祖当初起兵受重伤时将其收容在寺中,这才有了后来的大燕政权。

  先帝爷看在老住持的面上将这法源寺保留了下来,但京中那些权贵唯恐跟前朝攀扯上关系, 便再没人来过这里。

  没了香火钱,法源寺也就逐渐落寞。

  如今整个寺庙已是年久失修, 破败不堪,寺中加上住持在内拢共也就剩十余人。

  沈知懿他们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洒扫院子的小沙尼还等在门上。

  春黛问了声“你们主持呢?”

  那沙尼斜看了她一眼, “施主是来清修的, 还是来找我们主持叙旧的?”

  春黛被他问得脸一红。

  “主持今日外出做法事去了,施主随我来吧。”

  那小沙尼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偏僻的住所, 刚一推开门, 一股阴冷的凉意便扑面而来。

  春黛下意识替沈知懿拢好披风,皱眉问小沙尼:

  “这间屋子这般阴冷如何住人?敢问师傅此处可还有别的住处?”

  那小沙尼瞧了她一眼, 笑得阴阳怪气:

  “出家人不将就这些,能有间遮风避雨的容身之所就不错了, 再者这位施主是来此清修的,缘何这般在意衣食住行这等身外之物?倘若要享受, 便留在京城那等繁华地,何须来此?”

  “你……”

  沈知懿压了压春黛的手背,对那小沙尼行了一礼:

  “多谢师傅教诲。”

  那小沙尼这才正眼看过来,上下将沈知懿打量了一番, 冷哼一声:

  “看你也算诚心,这样,待会儿让你的侍女过来前院,领上些炭火回来避寒吧。”

  沈知懿笑道:

  “多谢师傅……”

  春黛扶着沈知懿进门坐下,一回头,还要再问话,那小沙尼已经打着呵欠走了。

  春黛气鼓鼓地将包裹摔在床上,才一转身,一阵刺骨的冷风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直直吹了进来。

  她冷得一个激灵,慌忙从包裹中翻出一件斗篷挂在了窗户四角,勉强将那连窗户纸都没有的窗框糊住。

  又从行囊中翻出一块儿冻硬的烧饼,本想用热水泡了给沈知懿吃,谁知拿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里面竟也空空如也。

  春黛气得将壶狠狠一墩,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回头惨兮兮地看向沈知懿:

  “娘子……”

  沈知懿也冻得不行,一张小脸都缩在了大氅的毛领之下,瞧她这样,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弯:

  “今日天太晚了,现下吃东西容易积食,明日一早我们起早些,去吃热乎的早食。”

  春黛瞧了眼屋中那盏半明不暗的油灯,叹了口气,翻出从府中带来的被子,一边给沈知懿往身上裹一边道:

  “还好我们带了被褥,这要是用他们的被子,不得冻死……”

  那个“死”字刚一说出口,她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把沈知懿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满意地拍拍手道:

  “娘子现在这里等一等,奴婢去前院那些炭火,再看看有没有热水,您若是累了,就先歇着。”

  沈知懿其实有点怕,一个人留在这鬼屋一般阴森的房子里也怕,春黛一个人出去她也怕。

  但山上本就比京中冷,这数九寒天若是没点炭火,两人恐连今夜都活不过。

  她绞紧双手瞧了眼漆黑的窗外,忐忑地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

  春黛笑着应了声,转身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房门一关,屋子里刹那安静得只剩沈知懿自己的心跳声,她卷着被子往床角缩了缩。

  从小娇生惯养的沈三小姐何时在如此的境遇下待过,心中的恐惧早就大过了伤心的情绪,她紧盯着门口,死咬着颤抖的下唇。

  忽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阴风,“呼”的一声,那唯一一盏昏暗的灯也被吹熄了。

  四周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沈知懿“啊”了一声,将头也埋进了被子里,紧紧攥住腕上的佛珠手串,靠在墙上身子颤得厉害。

  忽然,房门有了动静。

  沈知懿身子一颤,全身血液像是结冰了一般,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脚步声进来,她死死咬住唇屏住呼吸探出一双眼睛,在瞧清楚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沈知懿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春黛一听,慌忙过来将人抱住,又是抹眼泪又是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久,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姑娘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知懿抱膝锁在床上,吸了吸鼻子,抽噎着,目光紧紧黏在春黛身上,像是唯恐她突然又不见了一般。

  “多余的炭在库房里,那小师傅去取费了些时间。”

  春黛一边说着一边把炭炉搬过来生起了炭,屋子里渐渐有了暖意。

  她又在炭炉上烧了水,倒了杯热水掰了块儿饼一并给沈知懿递到手里。

  沈知懿和她分食了一块儿饼,又喝了些热水,身上才暖和了起来。

  后半夜里,两人缩进一个被窝,互相抱着对方取暖。

  沈知懿在春黛的腰上挠了一下,笑道:

  “想什么呢,这般愁眉不展。”

  春黛叹了口气,面向着沈知懿定定看了她好久,“在想……小姐真的变了好多。”

  若是从前的沈家三小姐,莫说会来这种地方,就方才刚到这里时那小沙尼的话才说一半,她恐怕就已经冲上去找人理论去了。

  怎会等他将话说完还低眉顺眼地谢过人家。

  沈知懿听她突然这么说,不由一愣,这话……从陈家村出来的路上,那个人也说过。

  一抹尖锐的痛楚倏忽从心底划过,她眨了眨眼,笑道:

  “现下哪有什么小姐?沈家没了,如今我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妾而已,有什么资格拿乔。”

  沈家刚覆灭的那半年,沈知懿根本听不得半句关于沈家没了的事,那时候她表面平静如常,可只有春黛将她私下里的歇斯底里看在眼中。

  如今听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春黛不禁心疼。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从小伺候在小姐身边,怎会不知她的小姐有多娇气。

  从前便是最喜欢的绣鞋鞋面脏了,小姐都能被气哭,惹得一家子连番来哄,最后总是二公子拿了一堆银票带她上街去挥霍一通,才能将这位大小姐哄得破涕为笑。

  即便是她再娇气任性,但她的小姐却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春黛叹了口气,忍不住叨叨:

  “世子爷也太狠心了,将娘子送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他怎就听信了秦二姑娘的鬼话!”

  她把被子往沈知懿身上搭了搭,见她沉默着没说话,以为她睡着了,便也躺了回去。

  过了许久,那被子下才传来沈知懿小小的声音:

  “喜欢谁,心自然就往谁那里偏。”

  就像从前她喜欢裴淮瑾,明明裴淮瑾和谢长钰同样穿着国子监的衣裳,她就是觉得裴淮瑾的衣裳比谢长钰的要好看许多,好似裴淮瑾那件衣裳会发光似的。

  春黛一愣,看着沈知懿微微丧气的表情,她犹豫了许久,试探着问:

  “娘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裴府?”

  “离开裴府?”

  沈知懿从前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她不知缘何春黛会这般想。

  春黛点点头,很快又笑得眉眼弯弯:

  “娘子马上就能得到那血竭了,周大夫与那商队有交情,到时周大夫替我们联系好,只消世子爷出面买回来即可,娘子的病治好了,不如我们离开裴府吧?奴家的表兄在江南,我们去江南怎么样?听说那里的冬天不冷!”

  春黛搓了搓手,边絮絮不止地说着,眼里已经泛出了兴奋又憧憬的光:

  “娘子去过江南吗?听说那里繁花似锦,秦淮河上的画舫昼夜不止,那里湿润多雨,女子皮肤都水灵灵的,那里的男子也十分温柔,好吃的糕点不计其数,对了,二公子此前不是去过扬州几次吗?他同娘子怎么说的?”

  沈知懿随着她的描述,思绪早飞到了江南,不由想起从前二哥同她讲的。

  二哥说江南十里秦淮笙歌渺渺,说春风细雨杨柳依依,二哥还说,江南的夜晚酒肆林立如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自望月台俯瞰,扬州城千家伽蓝、万寺灯火尽收眼底,城内四百三十八坊灯火通明,熠熠若天宫星市。

  沈知懿很想知道,那是另一种怎样的生活。

  她想着想着,唇角弯了起来,不由笑出了声:

  “好啊,等我得到血竭治好了病,我们就离开裴家,去江南!去扬州!去看看声色犬马、火树银花的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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