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反笑,冷冷盯着裴淮瑾,嗤笑:
“你不在府中陪你的秦茵,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谢长钰看向沈知懿,“你还不知道吧,今日秦茵出尽了裴家主母的风头,现在恐怕全京城都在夸裴家与秦家的亲事呢!”
沈知懿闻言身子一僵,她明显感觉到在谢长钰说完这些话后,身后裴淮瑾的目光探究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沈知懿没回头,她只是低头抿唇笑了笑:
“那又如何?此事……怕是与谢公子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
谢长钰气结,“沈知懿!裴淮瑾给你下了什么魔障,让你这般不管不顾地维护他?!他给了你什么?我也可以十倍百倍地给你!”
她就这般在意裴淮瑾,在意到宁可接受秦茵作为主母,也要同他在一起?在意到替他挡下自己那一拳,在意到……当着他的面处处维护裴淮瑾,哪怕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沈知懿点头,看向他的眼底全是冷漠:
“我再怎么样也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谢长钰眉心紧促,心脏像是被谁猛地攥住了。
对面的男人高大挺阔,女人站在他身前娇俏可爱,两人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又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同仇敌忾地看着他。
裴淮瑾只是出现在那里,他便赢了。
而他谢长钰……
从始至终就是多余的那个。
这么多年,他还看不清么?
谢长钰自嘲般冷笑了声,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他们三人之间原是他从始至终都是最多余的那个。
他盯着沈知懿定定看了许久,“沈知懿,你就是贱!”
谢长钰点点头,扯着唇角哂笑:
“行,沈知懿,你既然那么喜欢他,那我便祝你与裴淮瑾百年好合,对了——五日后正月初一,是我与兴安郡主大婚的日子——”
谢长钰上下打量着沈知懿,眼底露出残忍的蔑视:
“不过沈姨娘作为妾室,怕是没资格参加我的婚仪,到时就请裴大人携内子秦茵一道参加。”
说罢,他深深看了沈知懿一眼,见她因他的话脸色忽白,谢长钰心底生气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报复的快感。
他不敢再看她第二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临出门前,谢长钰扫了眼裴淮瑾,与他冷肃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谢长钰提了提唇角,扬起头不屑一顾地出了房间。
刚一出去,谢长钰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爷……”
谢长钰死死掐住他的手臂,心里尖锐的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身子。
他重重喘了两口,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才勉强压制住那痛彻心脾的感觉,“别说话——”
谢长钰盯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暗夜,眼圈泛红,低低咬出两个字:
“回府。”
第30章 第30章 “裴淮瑾,算了吧……”……
院中的脚步声逐渐远了, 房间里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沈知懿从裴淮瑾身前退了出来,转过身面对着男人,低头看向旁边:
“你怎么来了?”
裴淮瑾的身上同谢长钰一样, 也带着浓重的酒气,身上的衣衫上还沾染着香火味, 风尘仆仆的模样同从前穿衣一丝不苟的裴少卿大为不同。
但无论怎么看,沈知懿都不觉得他会是因为想见自己一面而大老远跑来的。
气氛沉了下来,她身上的温度也渐渐落了下来, 双手逐渐变回冰凉。
尤其是对面男人的视线,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如有实质一般似乎想将她看穿。
沈知懿压着呼吸,心里头在这种被无限拉长的沉默中越发忐忑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男人的脚步动了, 裴淮瑾一步一步步履从容地走到她的面前, 缓缓伸手,掌心落在她的脸上。
沈知懿下意识一颤, 下一瞬便察觉男人的拇指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碾揉着她的唇瓣, 过了几息,沈知懿才陡然明白过来, 他是在试图擦掉谢长钰方才吻她的痕迹!
沈知懿猛地抬头,瞧向他的眼中除了震惊, 还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和疏离。
她沉默地偏过头去,无声抗拒着他的触碰。
裴淮瑾动作一顿, 落在半空的手背上青筋跳了跳。
“今日,是我兄长的祭日。”
裴淮瑾的语气十分平静,微哑的嗓音不带有一丝温度,好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那平静的语气下, 不知是不是沈知懿的错觉,似乎压抑着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沈知懿的心蓦地一颤,咬着唇没出声。
裴淮瑾等了良久,没等来想要的解释,仰头闭了闭眼,语气中满是疲惫的失望和质疑:
“几次了?”
沈知懿一愣,这才有了反应,“什么?”
裴淮瑾喉结一滚,落下眼帘,定定看向她:
“你同他这般见面,几次了?”
沈知懿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想自己,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煞白的小脸上眼圈一层层地红了。
良久,她忽然气笑了,一声甚于一声,笑得眼底都沁出了水光。
小姑娘抬手抹了抹眼角,瞪着水雾弥漫地眼倔强地看着他,眼神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一般。
裴淮瑾垂在身侧的手指陡然一曲,脚步微动。
不想沈知懿却在他上前的同一时间后退了一步,警惕而疏离地看向他,扯了扯唇角,笑道:
“许多次——”
她低头自嘲一笑,苍白的半张小脸隐在大氅的雪白毛领下,声音闷闷的:
“我在法源寺同旁的男人幽会了许多次,郎君若是不信,大可以……”
“沈知懿!”
裴淮瑾额角青筋猛跳,近乎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郎君如今这般生气又是做什么?!”
沈知懿蓦地抬头,视线锁着他,声声含着哽咽的颤音,质问他:
“你从未信过我,一次都不曾!你不是说过你只看证据么?既然如此不信任我,何必又来问我?!即便我说一万次我同他没什么,但你看到了他吻我,看到了他抱我,你就信了我与旁人有什么!”
沈知懿鼻子一酸: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问我?!”
沈知懿垂眸,无声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她说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是没关系了,他信不信,对她来说,也不重要了。
沈知懿瞥开视线,盯着炉中“哔啵”作响的炭火。
那些炭火,快燃尽了。
灰突突的亮着有气无力的光,散发着几乎感受不到的热度,偶尔从窗缝里漏进来点冷风,将那烧得灰白的炭骤然吹亮,可没过片刻,那亮光又黯了下去。
沈知懿深吸一口气,“郎君若是没事,请回吧,夜里寺庙寒冷,不是郎君这等矜贵之人该待的地……”
“沈知懿——”
裴淮瑾打断她,“你……可是在怪我上次之事没有信你?”
他的嗓音低哑,一贯果决冷厉的人语气里居然难得带了一丝犹豫。
沈知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收回视线。
“没有。”
她说了两个字,就不肯再说。
乍然听闻她病倒时有多心焦,再看到她完好无损地被别的男人抱在怀中时就有多气愤。
裴淮瑾第一次丧失了理智,甚至不愿去想到底是谁放出沈知懿生病的消息,又是谁告诉谢长钰沈知懿在法源寺。
他的眼中,只有相拥着的那两人。
那种失控的感觉,令裴淮瑾烦躁。
“你可知今日是我兄长的祭日——”
裴淮瑾手撑在额上,揉了揉额角,语气低沉疲惫:
“可我却在听闻你生病赶到法源寺后,看到你被他抱在怀中。”
沈知懿捏着裙摆的手一紧,盯着窗户上雪花飘落的影子,提了提唇角:
“可你今日气愤,不过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女人,你看不得别的男人觊觎我!”
“你难道不是么?!”裴淮瑾蹙眉,语气陡然拔高,目光沉沉的压了下来。
“可我也是人!”沈知懿的语调更高,压过了他的。
被裴淮瑾这般看着,这么多日的委屈决堤一般爆发了出来。
她也不自觉抬高了音量,瞪着他:
“但我不是谁的所有物,我也是有感情的!你不信我!从不正眼瞧我!却在看到别的男人抱我的时候质问我!”
“沈知懿,你同我说这些!”
裴淮瑾上前一步,攥住沈知懿的手腕,酒意瞬间将她包裹:
“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说我给不了你感情,所以你要去找旁人是么?!”
“那你能给么?!你能给么?!”
沈知懿挣脱开他,“你敢说一句你能给我我要的感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