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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68)

  京中年轻一辈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和表率,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倒是裴淮瑾自己,深吸了两口气,用孱弱却坚定地语气一字一顿对王英道:

  “还请王公公莫要留情,剩余十四棍,该怎么打便怎么打……”

  王英瞧他那样子,头皮都跟着麻了,心下犹豫了许久,一狠心,挥了挥手:

  “继续!”

  “住手!”

  王英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道女声喝止了侍卫的动作。

  人群分出一条缝,只见长公主穿着面圣的官服,昂着头高傲地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跪在了裴淮瑾的身边,语调铿锵:

  “罪妇常乐叩请陛下圣安,罪妇对犬子犯有管教不严之罪,恳请陛下责罚,罪妇愿替犬子担下这剩余的十四杖,求……陛下成全!”

  说着,她将头重重叩在了宫门口的青石板地上。

  头上的步摇朱钗在阒静无声的空地上发出叮咚脆响,像是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裴淮瑾脸色苍白,唇角溢着鲜红的血,原本冷白的眼尾倏地晕开一抹红。

  他咬了咬牙,竭力抬头往侧面看去,沉了一夜的眼底划过一抹波澜。

  他的视线在长公主身上停了一瞬,看向王英,虚弱道:

  “十四杖而已,公公命他们行完吧,长公主千金之体若是行刑恐辱没了皇家尊严。”

  “裴淮瑾你闭嘴!”

  长公主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九年前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你要让我失去第二个儿子么?”

  “娘可有想过你若是有事,季礼怎么办?”

  裴季礼的名字一出,长公主的神情果然犹豫了。

  裴淮瑾自嘲般扯了扯唇角,低声吩咐:

  “楚鸿,将夫人带走,娘——”

  裴淮瑾无奈,“我死不了。”

  他还没找到沈知懿,还没来得及补偿她,不敢死。

  第36章 第36章 “你爱她么?”

  裴淮瑾被抬回裴府的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镇国公没来看他, 长公主倒是在他身边守了半夜,后来裴季礼夜里闹觉,也走了。

  苏安盯着床上昏迷的主子, 急得直抹眼泪。

  那年那个受了五十杖之人的事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那人是第几日死的?第二日?还是第三日?

  可主子该用的药都用了,李大夫也说了是他自己意志消沉……

  苏安在水中拧了温凉的帕子, 替裴淮瑾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正此时,房门被人敲了敲,苏安开门看到来人, 眼前一亮,险些惊呼出声:

  “陆神医!”

  来人正是陆琛, 在他身后是被他一封急书揪回来的陆昭。

  两人顾不得寒暄,陆琛直接拉着陆昭来到床边,指着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治!”

  陆昭看了他一眼:

  “你书房里那副上林春居图……”

  陆琛低低骂了声, 一咬牙,“给你。”

  末了, 瞧着他打开药箱的背影, 又骂了句:

  “你是不是傻,他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 治好了裴淮瑾,你想要什么样的字画他给你寻不……”

  话未说完, 陆琛忽然住了嘴。

  他想起今日那道圣旨,神色复杂地将目光投向床上。

  那般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 此后当真只能在那穷山僻壤了此一生了么?

  陆昭可不管什么旁的,配好了药丸,直接捏着裴淮瑾的双颊将药灌了进去,拍了拍手, 傲娇道:

  “现在子时三刻,苏安,你家主子辰时前醒不来,你便去陆府砸了我哥那张焦尾。”

  陆琛:“……你下次能不能换个赌注。”

  陆昭啧了声,叮嘱苏安:

  “不过这宫里的五十庭杖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此刻用药吊住他的命已是不易,倘若他自己再瞎折腾,回头死了残了的,我可救不了。”

  苏安满头冷汗,连连躬身应了下来。

  夜深,陆氏兄弟在裴府不便久留,待到裴淮瑾退了烧便离开了。

  苏安一直和苏毅守在床边,直到卯时二刻,床上传来了极轻的动静。

  苏安一个激灵醒来,凑上前轻声问:

  “爷,可感觉好些了?”

  裴淮瑾捏了捏眉心,喉咙里一滚,昏昏沉沉地应了声,哑声问:

  “几时了?”

  “卯时二刻,外面还黑着,爷您再休息会儿?”

  裴淮瑾摇了摇头,“楚聿和谢长钰那边,有消息了么?”

  苏安默了默,如实回答:“还未……”

  裴淮瑾略一颔首,再未多言,接过苏毅递来的热水抿了两口,指腹摩挲着茶杯边沿,阖眼似在沉思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扶我去海棠苑。”

  原本想着送沈知懿去别庄暂住一段时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接她回来。

  所以海棠苑中的一应摆设同她离开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

  裴淮瑾环顾四周,视线定在桌子上那只茶杯上。

  他走过去拿了起来,茶杯中还有半杯未喝完的水,早已凉透,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压着眼帘,指腹轻轻摩挲过那杯沿上淡淡的红色口脂印。

  她前日涂口脂了么?

  在裴淮瑾的印象中,沈知懿很爱美,从前沈家还在的时候,她买的胭脂水粉不知凡几,但她天生丽质根本无需涂脂抹粉。

  十四岁的生辰宴上,她特意化了妆涂了胭脂,穿了身掐着腰线的衣裳给他看。

  她将他堵在沈府无人的角落,像一只骄傲又俏丽的小百灵一样,在他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两圈。

  那日阳光明媚,少女的笑容比落在脸上的阳光还要娇艳,俏声又带着羞赧地问他:

  “淮瑾哥哥,我今日好看么?”

  但他那时候说了什么?

  他看向她满怀期待的双眸,蹙起眉头说,“你还是素着面更好看,莫要学旁人打扮如此妖艳。”

  当时她的笑容便垮了下去,眼圈一红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裴淮瑾下意识抬了抬手,可不等他再开口,她将那朵蔷薇摘下来踩了两脚,转身就哭着跑开了。

  好似从那次之后,她就再未在他的面前化过妆了。

  她生得娇艳,其实什么样都好看,可裴淮瑾自己都记不得,当时为何要说出那么一句令她伤心的话,只觉得她生辰宴那日围在她身旁那些人的目光太过刺目。

  裴淮瑾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杯口早已干掉的口脂,紧了紧眉头,仔细回想着前日最后一次见沈知懿时候的场景。

  那天早上她故意将秦茵推入水中,又借此提了离开裴府一事。

  当时他心中被气愤和不知名的慌乱充斥着,来到海棠苑的时候同她说了许多重话。

  那日大雪纷飞,乌云密布。

  他掐着她的下巴,可他完全记不清她是否涂了口脂,只记得那双满是控诉的眼神和小脸上绝望的泪痕。

  这一年来,她似乎这样哭了许多次,比从前八年加起来的都多。

  “爷……”

  苏安见他弯身捂着胸口,不禁急忙过来扶住他,“可是伤口又疼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裴淮瑾长舒一口气,嗓音沙哑干涩:

  “无妨,去屋中找找线索。”

  苏安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道:

  “诶、诶……”

  其实海棠苑里的东西很少,沈姨娘这一年来很少往自己院中添置东西,哪怕主子说她喜欢什么便买什么,她也没给自己买过什么。

  “主子,这屋中瞧着什么也没少,好像只有沈大公子那张弓没了……咦?这是什么?”

  裴淮瑾闻声回头。

  此刻天边已经亮了起来,丝丝光亮从绢丝纱窗中透了进来。

  光线照在苏安手中提着的靛蓝色东西上,银丝绣线微微反着冷白色的光。

  “是一对护膝,主子……”

  苏安的话还未说完,裴淮瑾已经将他手中的护膝夺了过去。

  他盯着那护膝的花色和纹路,原本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前段时日的一桩案子蓦然浮现在脑中。

  那是唐玉办到一半后由他接手的案子,诉讼人起诉自家妹妹被人玷污而亡,而那女子死前手中就攥着一块儿同这一模一样的布料。

  后来裴淮瑾拿着布料去走访,发现全京城只有锦绣坊一家有这种料子,且那老板说,这料子先是卖给了一个姑娘,后来剩余的全被一个富家公子买走了。

  原本他是要将两方买家都传来官署的,后来又发现了别的线索,足以直接定案,此事便搁置了。

  那老板当初在他走之前,还提了一嘴,说这料子当时那个姑娘买的时候,原本拿的钱就有零有整,且还差了二百文,是那老板见那女子诚心要,好心给她优惠了。

  裴淮瑾攥着护膝的手收紧,喉结不住滚动,眼底情绪如风掀动的水面,一层层溅起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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