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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世子他追悔莫及_南楼载酒【完结】(97)

  这次徐中行没拦他,但他带领身后的将士们,也恭恭敬敬对裴淮瑾还了一礼,那是裴家军的军礼,是对裴鹤枕的缅怀和对裴淮瑾的承诺,亦是守候九年不曾背叛的忠贞。

  离开裴家军军营的时候,就连见惯了生死的楚鸿都不禁微微发出感慨。

  但他却也不解,为何主子要在这个关卡同裴家军相认。

  然而心念一转,联想到那封圣上久久未回的对于沈家的书信,楚鸿回头看向自家主子坐回马车上的背影,心中忽然剧烈猛跳起来。

  -

  州令府中。

  沈知懿脸色腊白,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双眼紧闭,眉心紧紧皱着。

  许是又开始高热了,她的双唇艳红,微微张开着,灼热的呼吸从口鼻中不断发出粗重的气音。

  从前的一幕幕,之前隐隐约约在脑中闪过的片段全部连成了完整的记忆。

  沈知懿痛苦地蹙眉,眼珠子在眼皮下不住乱滚,想要醒来又像是被重重压在了床上醒不来。

  耳畔一会儿是父母和哥哥们与她笑闹的声音,一会儿是从沈府中溢出的哀嚎,再接着是裴淮瑾冷漠的语气,还有秦茵凑在自己耳边那句:

  “沈家死绝了,你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封南叙端着药碗推门进来,看了眼一旁替她擦汗的侍女,“人还没醒?”

  侍女摇摇头,担忧地看向床上。

  封南叙没说什么,将药放到一旁的桌上,从药箱中拿出银针走至床边。

  “你们去看着灶上的药,待到半个时辰后将药拿下来。”

  其中一个侍女应了声是离开了。

  封南叙瞧了眼立在床边岿然不动的另一个侍女,没说什么,转头瞧见床上沈知懿的脸色和痛苦神情,不由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探上她的脉搏。

  封南叙的体温本就偏低,然而手底下,少女的肌肤却冷到几乎没有温度。

  他不自觉又看了她一眼,捏紧手里的银针缓缓伸向她的人中穴,就在他手中的银针即将碰到她时,床上的姑娘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湿发贴着鬓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沈知懿盯着床顶眼神恍惚了片刻,视线一挪看清眼前的银针时,尖叫了一声一把挥开封南叙的手。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床边封南叙的面容上后,神情刹那间重新变得迷茫,怔忡地盯着封南叙的脸。

  渐渐的,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泛了红,眼底蕴起晶莹的水雾,怔怔张了张嘴:

  “淮瑾哥哥……”

  封南叙收针的动作一顿,清冷的面容上眉峰轻蹙,抬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夫人叫错了人,在下并非你的淮瑾哥哥。”

  沈知懿神色一顿,眸中的迷离在他这句疏冷的话中骤然崩碎,脑中一阵针扎般的尖锐疼痛。

  下一瞬,世界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声音,只剩下脑海中不断汹涌的画面。

  ——火光、爆裂的声音、刺鼻的焦糊味、沈府人的哭喊,她被裴淮瑾死死抱入怀中,后来笑里藏刀的秦茵,被恶犬咬死的春黛。

  她全都记了起来,那些破碎的记忆现在全都拼凑完整,每一丝每一毫,分毫不落地全部都记起来了!

  第52章 第52章 “可我恨你!裴淮瑾,我……

  沈知懿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牢牢攥住,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现实与记忆不断交叉重叠,撕扯横行,她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整个人几乎就快要被痛苦的记忆淹没。

  她不断地狠狠摇头,企图将脑海中那些痛苦的画面甩出去。

  不可能!

  那些一定是一场梦!

  她明明只是因为瘟疫而睡了一觉, 父母家人怎么可能离开她!

  裴淮瑾……还有裴淮瑾!她不认识他!她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些一定都是假的!谢长钰说过,她的未婚夫婿是他!

  那些混乱的记忆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沈知懿深吸一口气,视线匆匆扫过房间, 最后落在封南叙的身上。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到他的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恳求道:

  “求你、求你帮我诊一诊,这一切不是真的,我是做了噩梦吧!这个疫症、这个疫症是会让人做噩梦的吧!求你……”

  她的语气到底含了无助的哭腔, “求你告诉我, 我方才做了一场噩梦,一切、一切……”

  她脸色苍白, 身子晃了晃, 抓着封南叙袖子的手慢慢滑了下去,额头也轻轻触到了床沿上, 整个人伏跪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

  少女单薄的肩膀不住抖动着,呜咽声闷闷地从下面传来。

  良久, 她近乎绝望地哭求:

  “求你告诉我,一切都是我方才做的一场噩梦……”

  尽管她不去想, 尽管她竭力否认,可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太清晰了。

  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咬住她不肯松口,她越是挣扎, 便陷得越深。

  沈知懿死死按住胸口,浑身发冷颤抖,胃里也翻江倒海般痉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让她忘记一切又这般猝不及防地想起这些,为什么让她经历两次这般的痛苦。

  为什么是她独自苟活了下来。

  无数个为什么在沈知懿的脑海里来回撕扯碰撞,最后都汇聚成了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却又死死堵在她的喉咙里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尽数变成了强烈的窒息感。

  沈知懿的指甲死死嵌进掌心,眼眶通红。

  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就这样逃避般忘记爹娘哥哥们所受的苦难,无法原谅自己忘记春黛为了救她而死!

  她为何能够、为何敢忘记这些!

  原来他们都不在了,原来他们早就离开了自己,那这么多日她的那些记忆又算什么?

  她甚至可笑到跟裴淮瑾说,要给父亲写信……

  剧烈的痛苦、自责、内疚几乎将她撕裂开来。

  沈知懿努力提了提唇角,又提了提,终于忍不住哭着笑了出来。

  她何其可笑,她一心想着回京城回沈府的时候,她竟从未看出他们眼神中的怜悯与隐瞒……

  亏她还在那一夜与他一起御狼时,以为那种熟悉之感是自己同他生出的惺惺相惜,她竟这般傻。

  一股强烈的背叛感与恶心感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屈辱、绝望和复杂到不知爱恨的情绪。

  她有何颜面去原谅他,她如何对得起春黛。

  她不信,她的记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这些一定都是旁人在骗她,是他们同她开的一场玩笑吧……

  -

  “爷,您没事吧?”

  裴淮瑾脸色突然煞白,按了按胸口,“无事,隔离点那边怎么说?”

  “有些百姓不配合,又因疫病心生恐惧,闹事的不在少数,其中几个甚至纠结了四十余人与看守的官兵扭打在了一起,如今正乱成一团。”楚鸿回到。

  裴淮瑾蹙着眉略一沉吟,语气不冷不热地吩咐:

  “将带头的几人直接斩杀,带些银子去他们家里安抚平息,再给最遵守规矩的百姓配备隔离点最好的屋舍,告诉他们谁守规矩,就能优先诊治和获得粮食汤药。”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下来:

  “不必顾及个别闹事百姓的死活,最重要的是,瘟疫不能蔓延,甘州城绝不能乱。”

  楚鸿领命,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劝道:

  “爷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您的脸色……”

  楚鸿平日里不是多话之人,对于主子的事也从不置喙,若不是此刻主子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他也不会多嘴。

  夕阳西下,漆黑的夜色开始从四周笼罩过来,边境的寒风萧瑟而苍凉,不断鼓动裴淮瑾的衣袂。

  楚鸿这才发现,自家主子似乎比一个月前瘦了许多,虽然身姿仍然挺拔如松柏,但却不难看出宽大的袖摆下骨廓越发嶙峋。

  裴淮瑾掩唇轻咳了声,正要说不必,苏安急急忙忙从远处跑了过来。

  “爷!爷!您快回去看看吧,沈姨……沈姑娘如今闹着不肯吃药,封大夫和那两个侍女都拿她没办法。”

  裴淮瑾放下掩在唇上的拳,苍白的脸色血色又退了许多。

  他独自立于被夜色包裹的黑暗中,看了看天边最后一抹即将被吞没的橙红色。

  不知是不是楚鸿的幻觉,他瞧见主子眼底缓缓漫出一抹自嘲般的凄凉。

  像是濒死之人眼底最后挣扎的绝望。

  楚鸿心底一跳,还要再看,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了,主子的眼底一片冰凉的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牵强地扯了扯唇角,低低开口:

  “走吧,该回去了。”

  -

  沈知懿至今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父母家人都在,一切都没有变。

  她将自己蜷缩在角落,任由那两个侍女如何规劝,她就像是听不到一般,以为只要关闭了自己的听觉和意识,眼前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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