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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永嘉_行期一【完结】(91)

  皇后愈发不知他在说什么,只被他脸上的沉痛急怒惊到,翕动几次嘴唇竟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妃惯常和善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阴沉看向秦烈。

  秦烈将令仪打横抱起,来到适才两人用膳时坐的地方,拎起桌上酒壶问宫人。

  “她适才只喝了酒,这酒瓶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

  无人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仰首直接将剩余所有的酒倒入口中,一滴不落。

  扔了酒瓶,他将令仪抱得更紧,平静看向皇后。

  “如今我也中了毒,倘若你还顾惜我是你儿子,便拿出解药来。”

  “否则,我便与她一同死在这儿。”

  。

  这一场闹剧直到黄昏方才落幕。

  令仪是中了毒,却与皇后无关,与太子妃也无关,不过药物相生相克罢了。

  她之前怀焕儿时中过毒,余毒始终未清,刚好这酒中有西域产的奇花,与她所中之毒中的一味药相克,两者相遇便是极为烈性的毒药,幸亏太医来得及时,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的命。

  这般烈急的毒,解的却容易,一副药催吐,一副药解毒。

  令仪疼痛缓解,已经昏睡过去。

  秦烈则跪在殿前向皇后请罪。

  皇后是秦老将军副将的爱女,在冀州也称得上大户人家,自小过得恣意,后来嫁给冀州少主,又做到王妃皇后,虽有长子长女早逝丈夫另结新欢的苦楚,却不曾有人敢当面给她难堪。

  不想今日在众目睽睽下,被儿子呵斥冤枉威胁。

  她还从未受过这般委屈,任凭秦烈在门前跪了三个时辰,依旧不肯见他,最后还是太后过来,才勉强算圆了过去。

  太后与秦烈走后,她捂着心口对太子妃低泣:“我一早便知道,他与我不一条心,却从未想过,我十月怀胎生下他,他竟为了个女人,这般疑心我!幸好还有你与煦儿,否则我真是白活了一场!”

  太子妃劝慰:“三弟只是一时情急,必然有口无心,母后你不需与他多计较。不说别的,三弟平日对我,对妹妹,都是极好的,说句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在这宫中,咱们才是一家人。”

  听她这般说,皇后愈发气愤:“之前缨儿几次与我说她三哥冷血冷情,我还不放在心上,总觉得是他终日征战,身上才带了几分戾气。今日看来,缨儿所言不虚,他今日能对我如此,昔日缨儿下毒,不知他心里怨毒成什么样!我还派人暗杀过那女人,今日我是皇后在我宫中他便敢如此,倘若.......”

  皇后坐在榻上,越想越是心惊,看着一旁恭顺站着的太子妃,自己的亲侄女,心中又升起一股庆幸。昔日她浑浑噩噩,不知前朝政事,今日太后过来,她方知晓原来朝中竟有那么多人对太子持观望之姿,皆因他们认为端王会取而代之。

  太后劝她,秦烈娶了前朝公主,便是自绝于皇位,这样才能避免兄弟阋墙反目成仇。若非如此,她怎会愿意接纳刘氏女?只是那时她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太后危言耸听。——在她看来,自己既是皇后又是生母,无论秦烈娶的是谁,自己都压服得了他,不让他与秦煦争。

  直至方才,满宫上下面对秦烈竟无一人敢作声。

  方知尸山血海中归来的将军,岂能轻易被她掌控?

  如今恍如历劫归来,她只觉庆幸,心里翻来覆去地想。

  幸好煦儿是太子,幸而秦烈只是端王.......

  她不自觉地念出了声,旁边伺候的嬷嬷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垂首低眸,恨不得立时消失。

  太子妃侍立在侧,脸上是一贯温和贤惠的神色,只在转身时,唇角笑意难以抑制地愈发明显,点亮她稍显平庸的面孔。

  。

  慈宁宫里。

  太后的念珠狠狠掼在秦烈脸上,他不躲不避,直直跪着,任那珠子极近地砸在眼上,也一声不吭。

  太后声音颤抖:“没想到咱们秦家竟出了你这么个情种,咱们大宪的端王,拿自个儿的性命逼迫皇后,可真是出息!你、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那酒中真的有毒,倘若那毒没有解药,我送走了你三叔,你大哥,是不是还要再送你一程?!”

  秦烈那时急怒攻心,如今早缓了过来,亦觉得自己失了冷静,自己要娶公主,是如了太后太子妃的愿,有她们两个在,定能说服皇后。——便是说服不了,皇后也没有这般阴毒的手段。——便是有,好歹也等太医来了再说,旁人断不容她那般任性。

  是以,他此时无言以对,只低头不语。

  太后接着问:“我原以为你们互通了心意,才让你尽释前嫌,执意要娶她为正妃。可适才听焕儿身边的人说起来,她先前竟认不得焕儿是谁。”她语气倏地变得极为严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秦烈知道太后最为锐敏睿智,便是皇上也不可及,已是决计瞒她不过,不得不如实道:“........她忘却了前尘。”

  “啪!”的一声,秦烈脸颊被护甲划伤,顾不得自己,忙伸手扶住因着用力站不稳的太后。

  太后一脸震惊,满眼失望,沉痛地指着他:“自来溺毙者避水,冻毙者远冬,可你非但不长教训,还这般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简直鬼迷心窍!”

  秦烈沉声道:“孙儿自有分寸。”

  “分寸?你有什么分寸?!我就是以为你有分寸,才容她多活了这么久,不曾想你竟这般变本加厉!”

  有些话太后本不欲说,如今却不得不一吐为快:“早在冀州她生焕儿时,我就该明白,你已然疯魔!你一个出生入死的将军,哪一次出征我不是胆战心惊?恨不得终日佛前为你祈福,可你倒好,妇人产子的地方也敢闯,也不怕冲撞染了晦气!堂堂将军,拿杀敌卫国的刀威胁产婆,你自己想想是何等荒谬!你保大不保小,我安慰自己你不想伤了天和。她给你下药私逃,你追去涿州,我骗自己你愤恨难平,你告诉我今日又是为了什么,竟要与她同生共死?!”

  秦烈直挺挺跪着,鲜见地流露一丝脆弱:“孙儿也不知道,您说我是鬼迷心窍,大抵不错,可我实在难以抗拒,只能一错再错。”

  太后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听他如此说,已知那些都是无用。

  ——连他自己都承认的鬼迷心窍,谁还能叫的醒?

  她叹了口气,“你可知,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格外让人着迷,当真弄到手中,大都不过尔尔。”

  秦烈默了半晌,方声气低微道:“但愿如此。”

  接下来又是沉默,外面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殿内唯有落星声。

  这时,一个宫女快步过来,因着殿中气氛凝滞,惶恐跪下,“启禀太后,陈姑娘醒了,她、她想见端王爷。”

  太后怔了怔才想起来,秦烈给公主的假身份是一户姓陈的人家。再看秦烈,已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一双眼睛徒劳地往后殿看去,满是焦急向往之色。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他道:“去看看她吧,之前那毒也是缨儿造的孽,到底让她受了委屈。”

  太后年纪越大越讲究养气,自己的住的东次间地方便不大,长久不住人的偏殿,更是狭小。

  屋中除了床,便只放得下一桌四凳,连同一个柜子,两个箱子。

  那床是单人雕花红木床,慈宁宫只有太后与秦焕居住,今日还是第一次有人启用这处偏殿。

  偏殿烛光不甚明亮,令仪躺在床上,半身隐在暗处,秦烈坐在床边,看她一头青丝铺散枕上,越发显得莹润的脸巴掌般小,虽脸色仍有些苍白,唇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直直看着他,眼底水光随烛火摇晃。

  他问:“今日那情形,可吓着你了?”

  令仪点点头,又摇摇头,只一双眼仍盈盈将他看着,柔声道:“你脸上有伤......是不是皇后娘娘打了你?你实在不必为我开罪她。”

  他若无其事般笑了笑:“母子岂有隔夜仇,不妨事。倒是你身子还未恢复,外面雨势又越来越大,你在这安心歇着,明个再回去。这一天了,你也没吃多少东西,我让她们熬些易克化的粥给你送来,不论有没有胃口,你总要喝些,免得身子受不住。”

  令仪听他交代这许多,不禁问道:“你不在这里吗?”

  秦烈道:“这是后宫,我不便留宿。”见她露出紧张神色,又安慰道:“放心,我就住在前面内阁大臣议事的地方,但凡有事,我必定即刻赶来。”

  他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如今快到关宫门的时间,不好再拖延,不得不走。

  还未起身,她已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切切地看着他,不舍又娇柔。

  秦烈语气愈发柔和:“别怕,之前是我多心,没有人害你,你只在这里住一晚,明儿个天一亮我便接你回王府。”

  她却仍旧不松手,垂下眼轻声开口:“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舍不得与你分开。”

  秦烈疑心自己听错,人愣住,呆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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