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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枇杷树[民国]_百柠酒【完结】(33)

  沈昀也没法办,毕竟是自己嫡出的子女,难不成叫家法一棍子打死,让另外俩不成器的草包来承袭家业?

  沈华兴人虽疯,但功课是极好的,且除了功课外还极有经商头脑,只要不碰他逆鳞,那便能乖乖当个合格的长子,沈昀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听见这话,付书同笑着摸摸她的头:“好,那我今晚带你去见见他们。”

  若是可以,最好能将婚事定下来。

  去付家之前,沈华年特地换了件淡粉色的刺绣旗袍,头发挽成低低的发髻,淡雅的装束既合理,也不至于喧宾夺主。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枇杷膏拿了几罐出来,准备当作见面礼。

  付书同趁她不注意,又从后面抱住她,脑袋抵着她肩膀,笑道:“人家都是婆家给新妇准备礼物,怎么你倒反过来了。”

  沈华年耳边传来酥麻感,一边将东西包装好,一边笑:“按理讲我是不用送,但这些不费钱,只是费些功夫,我便想着给你家里人也分些。”

  “那有没有我的份,一年没吃,想得厉害。”他依旧抱着她,却耍起流氓来。

  沈华年在心中暗自打趣一句,随后开口:“有,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们付公子的。”

  **

  重回上海,付家这排场做得是十二分地足,门前铺了红地毯子倒不必说,单是在桌上排开的菜式便足以迷得寻常人家睁不开眼。

  沈华年映像里见这样大的场面,还是在她成年礼。

  当时沈家上下都热热闹闹地来拜访,虽心里各怀鬼胎,但表面功夫倒是做得足。

  付家亦是如此。

  一进门她便发觉不对。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景程。你这些年欠的情债也算不上少,这次怎么上了心,舍得把人姑娘往屋里带。”

  她口中的情债,不过是每年都会给付书同相看姑娘罢了。不过他处理得极好,既能委婉拒绝,也不至于让女家面子上过不去。

  付筝将这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口,就是为了让人难堪,能把沈华年当场气走最好不过。

  她儿子的姻缘没成,那谁都别想踩在他们前面。

  若不是沈华年过于了解他,那定会信了这鬼话。

  谁都可能沾花惹草,在外惹出一身情债来,唯独他不可能。

  沈华年闻言,待到说话的人去了一旁后凑到付书同跟前,笑道:“我怎么不知付公子平时竟这般风流。”

  付书同知晓她是在打趣自己,低头朝她笑笑:“不用理会,他们惯会往人身上泼脏水的。”

  话说完,他却忽然神色一改,眉眼带上狠厉地看着付筝:“小姑这颠倒黑白的毛病还是不见好,改天得请个郎中来好好给你瞧瞧。”

  饶是平时再温和的性子,遭人胡乱编排也会受不了,付书同说完,阴沉着脸色带沈华年进了屋。

  “我好得很!别以为你做出一副吃人样我便怕了你,这些年给你相看的姑娘也不少,怎么偏偏就被外边的野花迷了眼。”

  沈华年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这是明面上讨厌她,看她长得斯文,便想来个下马威将人赶走。

  她刚想反驳,付书同却先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想娶谁是我自己的事,我也没求着小姑替我相看,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那尚在监牢中的好儿子吧。”

  只要回祖宅的人一多,争吵在所难免,原本坐在里屋的付老爷子慢悠悠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中那跟檀木手杖往地上一杵,喝道:“吵什么,刚回来就吵!”

  原本还在生气的付老爷子眸光一转,看见了跟在付书同身边的沈华年。

  “这小女娃是哪家的?你怎么就将人带回来了。”

  语气里没有责备,反倒有几分常人琢磨不透的高兴。

  “她是沈家的姑娘,比我小两岁。”付书同眉眼带笑地对自己父亲介绍。

  付愈点点头:“沈家。倒与我们祖上颇有渊源,你们年龄相仿,也合适。”

  付老爷子穿了身玄色旧制袍子,外罩着烟蓝色马褂,手里盘着开过光的佛珠串,话毕 后思考着什么。

  片刻,他却忽然想起什么,手里的佛珠不停转着:“她爹娘知晓这事不?”

  付书同摇头。

  付愈差点一棍子敲死付书同:“你这混小子,一天天不让我省心,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这是要坏了女孩子名声的。”

  “您先别着急嘛,坐下来听我慢慢讲。”

  付书同将人带到正厅,等到付愈落座后,才恭恭敬敬递上茶水。

  “您别着急。我是打算带人先去沈家探探口风,恰巧您提前回来了,我就想着先带回来见见您,再谈其他的。”

  他站在付愈身侧,做小辈的自觉性很高。

  绷着脸缄默持续好一阵,付愈才缓缓开口。

  第28章 与君书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那先按你说的办吧。”付愈将小茶几上的茶杯端起又放下, 心里仿佛装着些别的什么。

  看这样子,八成是又想起了他自己早亡的发妻。

  从进门开始,沈华年除了打趣付书同外, 再未开口说过别的什么话,待到周围的氛围不再剑拔弩张,她才将礼物送了出去。

  付家其实不缺什么,要的只是个态度,今日温柔的模样倒是给了付愈一个好印象。

  很快到了晚饭时候,家佣们将需要的餐具及餐巾之类摆在一张大圆桌上,待到众人落座后便开始布菜。

  原本无事发生的饭桌上差点再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饭吃到中途, 原本无人发言,付筝却忽然放下筷子摆起做长辈的谱来,开始教育付书同:“景程啊, 这要我说,你放着家里人给你相看的姑娘不要……”

  “小姑,这时令的鱼最是新鲜,您多尝些。”

  话还未说完, 付书同便换了副没用过的筷子,做主夹了一筷子鱼扔进付筝碗里。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会不懂,只是目的未达到, 她怎肯罢休。

  付书同这边行不通,那便换了沈华年来。

  “姑娘你姓沈是吧, 哪年哪月生的啊。你看这婚姻都讲究八字,八字不和会克夫的, 说不定一大家子人还都得跟着遭殃呐。”

  沈华年好脾气,只是温柔笑笑,看不出半点发怒样:“小姑, 现下这年月早不讲究这些了。且我早就算过,我们八字相合,谈不上犯冲。”

  若是付书同这样当场发作的脾气她倒还能忍,可沈华年这神色看不出半点阴阳和愠怒,让人只觉得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想发脾气都发不出。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付愈有些烦躁,将酒杯一放,声音提高了好几层地喊。

  付筝被这气得瞬间奓了毛,来了脾气筷子一摔,直愣愣冲出了门。

  付愈无奈摇摇头,提了筷子继续吃饭。

  前世谈婚论嫁是双方家里人都在场,沈华年哪亲历过这场面,今日一想,便发觉有些不对。

  “我小姑她…”

  付书同像个被戳破了空包袱,有些泄气地想将事情讲清楚。

  这些事情沈华年前世虽未亲历过,但多少都从他那儿知晓一点,于是他刚想说什么,便被她的声音盖住。

  “我都知道,小姑早些年受过刺激,才成了现在这样。”

  在沈华年的印象里,付筝其实不算是个坏人,只不过前世她俩连一面都未曾见过,是人是鬼还未可知。

  听见这话,他一愣,随即翻涌起情绪,不再搭话。

  **

  另一头,付筝摔了碗筷出来,左右便有家仆迎上来问:“太太,事情怎么样。”

  她手里捏着拭过嘴的手帕,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怎么样,砸了呗!”

  气刚撒完,她便想起什么,偏头对着那前来打探消息的家佣人耳语几句,随后捏着帕子恨恨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嘟囔什么。

  “既然我儿不能成,那你们也别想好过!儿啊,母亲终于给你找到媳妇了,你在下面记得收。”

  月色隐没近无边的灰色云层里,晚风阵阵,吹得人有些脊背发凉。

  晚饭后,付书同被付愈叫走商议婚事,同时将订婚的日子敲定,这事便算是成了。

  两人已经说好了一起住,沈华年便在院里闲逛着等他。

  “你在外面等我,不过千万离我小姑远一点,她这人疯起来不要命的。我已经叫了我的警卫”

  不知怎的,今日院子里的光要比沈华年印象中的暗上许多。付家这宅子是前些年才修的小洋楼,为了防贼,每个拐角的阴暗处都安装了煤气灯,今天院子里四个脚的煤气灯只亮了两个,余下两个换成了几乎没用的壁挂豆油灯。

  不亮也就算了,今日值守的家丁也哈欠连连,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似的。

  沈华年踏进院子还没几步,便听见个女人在哭。

  这声音像是付筝。

  脑海里尚有余音的叮嘱一闪而过,沈华年立刻反应过来,进了里屋同女眷们待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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